此刻的李小語,就像是日系密室電影中的女主角一般,滿臉殺氣,眼中除了意猶未盡的殺戮,再沒有絲毫的信息透露。
許半生見狀,知道李小語已經有了心魔,看起來,李小語平日裡從不提及她的父母,並不是她忘記了自己父母的存在,而是她將這一切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如今突然找到了一個缺口讓她爆發出來,李小語所展現出來的決然和能量,都是空前的。
緩步走到李小語的身邊,許半生伸出手去,李小語竟然好似沒有發現是許半生一般,身體本能的往旁邊一躲。
可是許半生不出手而已,一出手又怎麼可能抓不到人呢?
手腕在空中稍一變化,許半生的手掌如影隨形,追上了李小語的胳膊,還是將其抓在手中。
李小語的肩膀聳動,眼見就要反抗,可很快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內力從自己的手臂之中傳了進來,幾乎和她的內力一樣平緩舒展,讓李小語覺得這纔是最愜意的狀態,肩膀上的勁道一泄,瞬間放棄了掙扎。
許半生的內力循着李小語的身體緩緩運轉,和她的內力合而爲一,壓制着她的心魔。
李小語的眼神逐漸活泛了起來,瞳孔之中多了幾分生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闆闆。
雙眼之中就彷彿多了一汪水,晶瑩透亮,許半生知道,這時候的李小語纔是以往的那個李小語,而剛纔的那個她,幾近走火入魔了。
看着許半生依舊平靜的臉,李小語卻似有些赧然,她感覺到了愧疚,低聲說道:“對不起。”
看來,她也知道貿然殺死那些學生並無益處,只是心中心魔難以遏制,促使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泄憤之舉。
許半生緩緩的搖了搖頭,臉上依舊帶着微笑,說道:“這就是運,不用對不起。”
李小語沉默半晌,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又像從前那樣緊跟在許半生的身後,沉默的像一座雕塑。
許半生回頭看了史一航一眼,道:“我們去找金日旬吧。”
史一航急忙對身邊那名下屬低語了幾句,從他那裡拿來一把車鑰匙,和許半生以及李小語一起出了門。
剛一上車,李小語突然就對許半生說道:“他在找我。”
這個他,毫無疑問,只能是金日旬了。
許半生點點頭,道:“我們過去。”許半生知道,金日旬找的絕非李小語一人,而是同時也在尋找自己。
可是,李小語卻極爲堅持的說道:“不,我一個人去。”然後想了想,補充道:“你還沒準備好,你需要妙然和蔣怡的幫助。”
“你不是他的對手。”許半生平靜的說着,好像他並不對李小語的堅持感到任何的詫異。
李小語卻極其堅持,她說:“可我們就這樣去,依舊無法消滅他。”
許半生有些沉默了,他知道李小語說的不錯。對方準備了那麼多的古曼童,就是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和把握,而許半生卻只有他孤身一人。
即便加上李小語和史一航等人,恐怕也絕非金日旬的對手。
金日旬,剛愎不假,可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也是不會做的。
即便是聯合了夏妙然和蔣怡,許半生也就未必有足夠的把握戰勝對方。即便勝了,恐怕也是慘勝。
這並不是一場單純武功層面上的較量,因爲黑巫術的緣故,因爲古曼童的存在,使得這場決戰,已經超出了自然和科學的層面。李小語武功很強,甚至在所有這些人裡,她纔是武功最強的那一個。許半生曾經比李小語強,可現在,因爲給方琳的父親治病煉丹的緣故,許半生的境界退步了,他也不是李小語的對手。但是,李小語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她對術數的瞭解只限於知識層面,跟金日旬的黑巫術加道術對抗,她的作用甚至未必比得上一個剛剛開始學習紫微斗數的曾文。
史一航可以算作一個幫手,可是,他遠不如蔣怡和夏妙然。
至於十七局的其他隊員,在面對名門正派的那些人,不管是忠是奸,那些人的心裡都會存在一些忌憚。
而今晚的金日旬,則是毫無忌憚可言的。
可以說,今晚面對的情形,絕對是許半生所遇見過的最嚴峻的一次考驗。
一個金日旬已經如此難以對付,更何況,許半生非常清楚,金日旬之所以會來到共和國,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茅山派的慫恿。
這也就意味着,金日旬在出手的同時,茅山派未必就不會出手。若是金日旬佔據上風,或者哪怕是雙方兩敗俱傷,茅山派都很可能出手。
許半生早就察覺到茅山派有所動作,他們的人早已埋伏在吳東,隨時都有可能成爲金日旬的助力。
無論是金日旬,還是茅山派,他們的佈局都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他們絕不會任由許半生破壞他們的合作,更加不會允許許半生破壞他們長久以來的謀劃。
殺了那些學生之後,金日旬已經準備好了,他在等待着許半生和李小語的出現。而這個時候,許半生如果不去的話,他就會出現在許半生行進的路上,他縱然剛愎自大,縱然對自己豢養的古曼童有足夠的信心,他也絕不會坐視許半生召集齊所有的幫手,然後合衆人之力去與他對敵的。
最關鍵的是,並不是說許半生此刻把人找齊了就能立刻和金日旬交手。就憑蔣怡和夏妙然的術數修爲,若沒有充足的準備,根本不是金日旬的對手。單打獨鬥尚且未必穩穩勝之,況乎金日旬還有十餘隻古曼童做助力。
蔣怡的紫微斗數,必須集合星力才能展現全貌,而集合星力,需要的是大開法壇,那需要充足的時間。
金日旬不會給許半生這樣的時間,他若是等不到許半生和李小語的出現,他必然會追着二人而去,到時候,只怕毫無準備的蔣怡和夏妙然也會有很大的危險。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李小語來拖住金日旬,許半生則去跟蔣怡和夏妙然會合,佈下大陣,等待着金日旬找上門來。
只是,那樣的話,李小語就危險了。
定定的看着李小語,許半生知道,自己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李小語的暴走是個意外,否則許半生就會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可是現在再說任何都已經晚了,許半生只能立刻作出決定。
這個意外是當下之因,那麼由這個因而產生的果,也只能由李小語來承擔。
許半生突然發現,自己修的無爲法,有時候也蠻坑爹的。以他和李小語之間的感情,甚至都已經超出了普通的男女之情,可是現在遇到這麼大的事情,許半生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卻竟然還是因果循環。
看到許半生面無表情的樣子,李小語也知道他在想着什麼,便又說道:“半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感情上你不希望我去冒這個險,可是從因果來說,又只能由我來完成現在這件事。其實,能夠讓你產生猶豫,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李小語的臉上露出些微的笑容,她平日裡那冷若冰霜的模樣,史一航看得多了,還從未見過李小語笑。
其實別說史一航了,就算是許半生,也沒見過這樣笑着的李小語。
在許半生面前,李小語也並不是沒有露出過笑容,可是她以前即便是心有所感,而笑了出來,那笑容,也遠不如今天這般動人心魄。
此刻的李小語,就像是初春剛剛融化的冰雪之中,那悄然探出頭來的一株嫩草。雖然只是一星一點的綠色,而且還稚嫩的幾乎和周圍的冰雪融爲一體,可這卻代表了盎然的生機。
春天就是從這一點點的綠色開始,逐漸蔓延到整個大地之上的。
李小語的笑容也是,只是一點點清淺的笑意,可卻很快蔓延至許半生的滿眼。
許半生的雙眼之中,滿滿都是李小語的笑容。那笑容,沁人心脾,即便是許半生也無法抵擋,就彷彿可以融化這世上一切的堅冰,又彷彿可以吹化一切的銅牆鐵壁。
世間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甚至都還比不上李小語這淡淡的一笑,就連史一航這個年近四十的人都已經看的有些傻了,而許半生,則更是癡了。
史一航並不是沒見過美女的人,這段時間就見得更多。
無論是蔣怡還是夏妙然,那都是人間一等一的絕色,那些所謂國民女神的女明星,站在她們面前簡直就不堪一擊。蔣怡和夏妙然的美是無懈可擊的,雖然各具特色,可都是那種讓人一看就心生仰慕的容顏。
甚至就連方琳,那也是人間罕見的姿容,身材就更加不用說,簡直就是每一個男人幻想的對象。
可是,在這一刻,即便是她們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李小語這淡淡一笑來的沁人心扉。史一航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彷彿瞬間空了,世間一切的醜惡都不復存在,眼中唯獨只剩下李小語那無雙的容顏。
許半生也是如此,他一向對於皮囊這種事情比普通人來的抵抗力強得多,可即便如此,此刻他看到的李小語,也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子。
這發自內心的一笑,讓本就冷豔無雙的李小語成爲了仙女一般的存在,如果這時候小曾文在的話,一定會說她是天仙下凡了。而事實上,曾文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這樣說過,當時許半生還有些奇怪,爲何曾文面對兩個絕世美人兒,卻只說李小語是仙女兒,現在他明白,曾文所看到的,遠比他們看到的更爲透徹。
天生靈體,靈的可不只是修行上的事情,其對世間萬物的洞察力,尤其是對美好事物的領悟力,都遠超一般人。即便是許半生這樣的曠世天才,也跟她沒得比。
“如果你真的心疼我,真的不希望我太過危險,那麼,就儘快做好所有的準備。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比金日旬更快。你也要相信我,我可以頂得住!”李小語握住了許半生的手,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握許半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