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強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朝着老薩滿擠壓而來,老薩滿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壓力,這讓他的身體幾乎已經承受不住,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已經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隨時都有可能被擠爆。
可是老薩滿卻似乎並沒有特別大的恐慌情緒,他依舊在調動着一切的力量,以期在最後關頭徹底破除這團黑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朱弦已經開始感覺到有些不妙,按照常理來說,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老薩滿應該已經體爆身亡,可是黑雲既然沒散,那麼就意味着老薩滿還沒有死。
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現在朱弦已經使不上力了,這種妖術一旦等到她自己也脫身於黑雲之外,一切就都只是依靠黑雲本身了。
現在是老薩滿和黑雲在做着最後的較量,朱弦也只能在煩躁中等候最後的結果。
此刻,黑雲中的老薩滿也終於完成了他最後的蓄力,黑雲雖然已經將其擠壓的幾乎連身高都縮短了三分之一,可是終究還是沒能將其徹底的擠爆。
手中的法杖艱難的一揮,廣袤的大草原上,狂風突起,伴以強大的呼嘯,那風大到連朱弦都感覺到有些睜不開眼。
朱弦心知不妙,卻束手無措。她明知道這大風必然是老薩滿早就,可卻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只能寄希望於黑雲可以在大風徹底摧毀一切之前,將老薩滿擠爆。
可是顯然,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大風極度的瘋狂,轉瞬之間就已經達到至少颱風的級別,朱弦還能勉強站住腳,而那個又聾又啞的小姑娘卻根本招架不住這麼狂烈的大風,直接被卷向了空中。
大風瘋狂的咆哮着,卷向那團黑雲。
轟然一聲巨響,颶風徹底摧毀了黑雲,猶如萬噸級別的炸藥炸開,整個草原都爲之顫抖。
大地輕微的晃動着,黑雲徹底消散不見,只有大風還在嗚嗚的咆哮,只是此刻已經在老薩滿的法杖一揮之下,調轉風頭,卷向知道自己已經失敗的朱弦。
朱弦難以置信,自己這全力一殺怎麼可能被如此化解,明明老薩滿的實力比她還遜色半分,即便是纏鬥一番,她也應該可以穩操勝券。
偏偏朱弦選擇了這樣暴力直接的方式,她想到自己只要殺死老薩滿,就可以成就肉身了,現在的所有實力,到時候都會去蕪存菁,將屬於妖術和巫術的部分徹底清除掉,只留下最根本的修爲。
這也意味着朱弦修成肉身之後,實力會大降,她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使用這樣暴力直接的方式。是以她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原以爲十拿九穩,誰想到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黑雲竟然被老薩滿破了,而老薩滿造就的狂風卻如洪水猛獸一般朝着朱弦撲了過來。
老薩滿在草原的顫抖之中,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戰勝了朱弦,接下去,只需要殺死朱弦就可以了。
可是當黑雲散盡,頭頂萬道陽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時候,老薩滿卻突然看見了一個他之前全無所料的人。
一道和他幾乎同樣乾枯瘦癟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朱弦身後不遠的地方,狂風縱然暴烈,可對那名身材枯乾瘦小的老人卻似乎沒有半點影響。
這並不是讓老薩滿感覺到膽寒的地方,而是,這名老人的存在,他從頭到尾竟然都沒有感覺到。
在這個老人身上,沒有半點氣息存在,就好像他只是一副畫像一般。可即便是畫像,也不該連一絲存在的氣息都沒有,在老薩滿的感知範圍內,即便是一張紙,也絕對逃不過他的感應。
偏偏這個老人做到了,他靜靜的站在那裡,不悲不喜,身上沒有半點存在的氣息。
狂風呼嘯之間,他堅若磐石,四平八穩的彷彿早已和狂風融爲一體。
老薩滿的臉色變了,他知道,這個老人是個遠比他強大得多的人物,唯有如此,他纔沒能感應到老人的存在,而現在的狂風也對老人無可奈何。
狂風已經席捲到朱弦的身邊,朱弦早已束手無措,而站在她身後的老人,卻好似無動於衷,根本不在乎那狂風將朱弦徹底捲了進去,高高的拋起,然後在風中盤旋着不斷上升,逐漸在風眼之中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身體至少已經升至空中百多米的高度了。
老薩滿看着狂風在老人身邊不斷的盤旋呼嘯,可老人卻絲毫不以爲動,只是靜靜的佇立在那裡,狂風根本對他無可奈何,他卻好似也無意向老薩滿出手。
“這位前輩……”老薩滿終於忍耐不住,在嗚嗚的風聲之中開口說道。
老人的雙眼終於睜開,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在狂風之中點了一點,打斷了老薩滿的話。
狂風沒有絲毫變化,老薩滿卻知道,這是老人讓他自己停下狂風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空中被卷至極高的朱弦,他終於一揮法杖,狂風戛然而止。
頭頂,朱弦以極速墜落,不管是人還是妖,在這麼高的高空落下,又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無疑,都會被直接摔死。
老薩滿看着老人,想知道他會不會出手相救。
但是,一直到朱弦重重的摔落在兩人之間,摔的面目全非,幾乎摔成肉泥,老人也沒有絲毫動作,就連剛纔在風裡點了一點的手指,都已經收了回去。
朱弦或許還有一絲氣息存在,但是,距離死也不遠了。
老薩滿倒是想要上去補上一記,可是看看老人,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這種慾望。
“前輩,不知尊姓大名?”老薩滿很少見的表現出恭敬,他的身體經過這些時間,也已經逐漸恢復正常。看上去,他其實比老人還要略微高大一些,也沒有老人那麼的枯乾。
老人看了老薩滿一眼,緩緩開口:“好多年都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倒是你的手法,我似乎感覺到很熟悉,好像多年前見到過。”
老薩滿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老人所說的見到過,究竟是爲友呢,還是爲敵呢。
他不敢貿然開口,只是小心翼翼的說道:“晚輩一直生活在這片大草原上,與世無爭,也不知道這個妖女爲何要大動干戈……”
老人輕輕一擺手,搖頭道:“你們巫門曾經強大如斯,如今之所以沒落,就是因爲你們連實話都不敢說了。曾經被世人視爲神明一般的存在,如今,卻淪落到你這種樣子。我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和來歷,擔這並不影響我知道你抓了一個小姑娘,藏在那邊的地洞之中。而她即將修煉成人了,卻還搭上一切也要救那個小姑娘離開。不可否認她只是爲了她最後的歷練更圓滿一些,可你若說不止她爲何大動干戈,簡直是滿口胡言。你等待她的到來,怕是已經等了一月有餘了。”
老薩滿大吃一驚,趕忙說道:“前輩早就知道我……”
老人擺了擺手,道:“那個小姑娘要尋找之人,只怕跟你極爲密切,你又何苦將其關押起來。”
“因爲她是我師兄的弟子,而我的師兄已經去世了。”
“師兄!”老人渾濁的雙眼之中似乎產生了一絲絲的光明,老薩滿提到的師兄,他彷彿心有所動。
“先把那個小姑娘放出來吧,你的目的也不過是爲了引她過來。現如今她已經躺在你的腳下,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那個小姑娘與你既是同門,就沒必要再關着了。”老人又道。
老薩滿很是猶豫,但是他想到以依菩提那點兒實力,根本就不在話下,只是眼前這個老人着實深淺不知,讓老薩滿很是投鼠忌器。
想了想,老薩滿點了點頭,一轉身,剛想去喊那個又聾又啞的小姑娘,卻發現那個姑娘早已七竅流血,身亡在地。
剛纔黑雲爆炸,加上狂風大作,這個小姑娘早已死在風中了。
只能自己走了幾步,打開地洞的門,老薩滿親自進去,將依菩提拎了出來。
將依菩提扔在草低之上,老薩滿卻並未解開她身上的繩索,他想以此來試探一下老人的實力。因爲想要讓依菩提站起來,就一定需要先除去她身上的繩索。
老人緩緩走了兩步,依菩提側躺着,並看不見老人的面容。她只是怒視着老薩滿,心裡想着一旦自己手腳恢復行動,一定要把這個該死的老薩滿碎屍萬段。
老人彎下了腰,輕輕的一掌在依菩提身後拂過,根本就沒有半分氣息流露出來,那根繩索竟然就已經鬆開了。
依菩提感覺到雙手一鬆,頓時在地上一個翻滾,可是,她剛剛站立起來,卻又因爲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身體極度虛弱而在此摔倒。只得用仇視的目光看着老薩滿,很快轉過頭,又轉臉看了一眼那個幫她解開繩索的人究竟是誰。
一看之下,依菩提頓時大喜過望,雖然也感覺到老人似乎有了比較大的變化,但是她還是欣喜的喊着:“師父,這條老狗欺負我,你幫我殺了他!”
師父,當然是滿都拉圖,而老狗,則只能是老薩滿。
可是,老薩滿是滿都拉圖的師弟,而他也早已說過,滿都拉圖已經死去,這個老人,又怎麼可能是依菩提的師父呢?
在喊叫聲中,老薩滿滿腹疑雲,根本不知道依菩提這是再搞什麼鬼。
而被依菩提喊做師父的老人,卻呆呆的看着依菩提,口中緩緩喃喃:“師父?小姑娘,我們認識的麼?你竟然是我的弟子麼?”
依菩提頓時感覺到有些擔憂,但她還是大聲喊道:“師父,您怎麼會忘記了,我是你的弟子依菩提啊,你小時候去黔南找到的我,然後收我爲徒,你怎麼可能忘記了呢?”
老人還是滿臉困惑,但是他又說道:“我恍惚間在這大草原上流離失所了足有十八年之久,小姑娘你纔不過十五歲有餘,我又怎麼可能去到黔南收你爲徒……黔南?巫術?”老人的臉,緩緩的轉向了老薩滿,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