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雖已無大礙,可只要離開許半生,他們依舊無法自由行動,直到這一刻,姚瑤和了凡才徹底明白了萬厄苦海之中那些材料的神奇。若非那些材料,他們就算是修爲再高,只怕也已經死在了這片苦海之中。
如今細想起來,無限後怕,進入萬厄苦海之前,師門前輩一再叮嚀,當時多少還有些不以爲然。而現在,姚瑤和了凡徹底明白,這看似簡單的叮嚀,也不知道是用多少人的生命換來的總結。
許半生依舊是一手一個抓住了他們,但是,許半生竟然沒有選擇下落,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逆行飛了上去。
姚瑤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哥,我們爲何要上去?”
許半生笑了笑道:“都是苦海,何來上下,上也即下,下亦是上。離開萬厄苦海最簡便的方式便是直接向上,當然,前提是不被蠻荒苦力所束縛。我們的頭頂上方,其實就是萬厄苦海的出口所在。之所以從未有人發現這一點,是因爲以往也從未出現像我一樣可以在苦海之水中游弋之人。”
姚瑤和了凡面面相覷,許半生的話,再次刷新了他們對於萬厄苦海的認知。
這時候,半空中傳來一個聲音。
“這位兄臺所言甚是,只不過有小小紕漏。”
但只聞聲,終不見人。
許半生卻是笑了笑,道:“小龍王珠玉在前,在下的確是錯了。”
“咦,你怎知我是誰?”
“能夠驅使漫天金龍爲己所用的,又是在這萬厄苦海之中出現,除了小龍王,還能有誰?”
許半生話音落地,一道身影也顯現在三人面前。
只見此人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模樣,一襲青衫,頭頂上方便是滔滔的苦海之水,明明將其澆了個通透,可他身上的衣服,卻還能隨風輕擺。
這人便是號稱小龍王的諸葛八了,只見他面如冠玉,極爲英朗,長相是極佳的,但眉宇之間卻略顯幾分糾葛,沒有許半生那麼坦蕩。
“敢問兄臺,乃是哪位前輩門下?”小龍王拱了拱手,自上而下的看着許半生。
許半生笑着回答:“在下姓許名半生,乃是太一派門下,家師只是個普通元嬰,與龍王任前輩乃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小龍王只怕是沒聽說過的。”
諸葛八聽罷,果然皺了皺眉,太一派?還真是沒聽說過,至少上門之中是絕無這個門派。
不過諸葛八卻不會因爲許半生出身普通而輕看了他,相反,越是因爲許半生出身微寒,他反倒越是高看許半生一眼。
資質本就是最佳,再拜入高山名門,尤其是五聖門下,早早的結丹乃至化嬰其實並不足爲奇,相反,若是這樣的人一百多歲了還只是金丹初期,那纔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資質雖然不錯,卻出身微寒,師父只是個不知名的元嬰,卻能在七十來歲的時候金丹化嬰,這就真正的了不起了。這樣的人,若是天賦使然,一路仙途坦蕩,便說明此人今後前途不可限量。而若是每有奇遇,修爲呈跳躍狀的攀升,看上去似乎比不上前者,可這樣的人往往都是有大福緣的。在修仙路上,福緣往往比天資來的更爲重要。
是以,無論許半生屬於哪種情況,他都要比諸葛八更值得驕傲,諸葛八雖是個極爲驕傲乃至於目空一切之人,但他卻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這樣的道理。
於是乎,他再度拱了拱手,身子也從半空中降下不少,道:“許兄剛纔所言,是我在這裡遊弋超過三年才悟出的道理,許兄卻是初來乍到,能有這樣的認知,實在是高人風範。”
許半生笑道:“諸葛兄客氣了,我也只是適逢際會,若非天地元力通道崩碎,在下耗盡全力,碰巧進入到最爲虛弱的境況,是以接近了元力的一部分,別說三年,便是三十年也未必能入小龍王一般悟出這般道理。”
諸葛八深深的看了許半生一眼,又轉眼望向姚瑤和了凡。
這還是他第一次將目光放在姚瑤身上,頓時爲之驚豔不已,諸葛八也算是閱女無數,卻還從未見過一個如同姚瑤這般清秀脫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仙子。
“這位姑娘是……?”眼中免不了冒出幾團火光。
許半生笑了笑,介紹道:“這是劍氣宗的小仙子姚瑤。”
諸葛八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小仙子,難怪,難怪。往日總是聽聞有人將小仙子與火鳳凰相提並論,今日一見,方知小仙子是略勝一籌。”
“諸葛兄見過火鳳凰?”許半生彷彿隨意的問到,實際上是想打聽火鳳凰是否也來到了這萬厄苦海之中。雖說之前心裡已經有過計較,但沒見到人,總歸是不敢認定。
諸葛八點了點頭,道:“十幾年前見過一次,還跟她打了一架,差點兒被她放火燒了袍子。不過她也沒撈着便宜……”說到這兒,諸葛八突然閉口不言,只是臉上露出似乎有些不雅的笑容。
姚瑤和了凡都不明白這些,可許半生卻見過類似的笑容,這種笑容之中,略帶幾分猥褻之意,看來小龍王所謂的火鳳凰沒撈着便宜其實是他佔了火鳳凰的便宜,少不得是風流輕狂,出言調戲甚至出手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然後火鳳凰大怒便放了一把火。
而看着小龍王的笑容之間似乎還有回味之意,許半生就知道那火鳳凰必然也是天之絕色,絕不會比姚瑤差,只不過二人氣質完全不同罷了。而小龍王諸葛八,很可能是摸了不該摸的地方,纔會顯出這略微的猥褻姿態。
許半生也不說明,又介紹道:“這位是那爛陀寺的了凡。”
了凡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小僧有禮了。”
諸葛八隨意道:“原來是聖僧的高足,如此說來,在這萬厄苦海之中,除了劍神白亦之並無合適的弟子之外,其餘四聖倒是都有弟子進入這萬厄苦海之中了。”
許半生笑了笑,知道諸葛八所說的是他其實沒撈着見面的王二嘴。
“神機子前輩的高徒也和我們在一起,不過他應該還留在我們之前殺出的那個洞天之中。”
諸葛八頓時露出鄙夷之狀,不屑道:“神機子前輩一世英名,真是就要毀在這個徒弟身上了。那傢伙,躲在一個海島之上,我找了他足足三天,他也不肯現身相見。如此畏首畏尾之輩,真是丟盡了我修仙中人的臉面。”
許半生笑了笑,心道你幸虧沒見到他,否則的話,真鬧不好要搞出事端,到時候就是東海龍宮與神機門之間的恩怨了。
“許兄是如何找到他的?”諸葛八不免還是有些好奇。
許半生道:“在下也學過一些推演之術,而當時神機門的王兄修爲還低,在下勉強看出他藏身之所,將其逼了出來。諸葛兄高遠,不必與王兄計較,他那人……着實憊懶的很,而且情況特殊,在下若非恰好通曉幾分推演之術,肯定也見不到他。見過之後,其實不如不見,可能是神機子前輩對其有所叮囑,諸葛兄也不必掛懷了。”
諸葛八點點頭,不再糾纏於王二嘴的事情上,而是將目光流連在姚瑤身上,姚瑤卻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是連招呼都懶得打。可越是如此,就越襯托出姚瑤那出塵脫俗的氣質,諸葛八反倒越發的爲姚瑤傾倒。
“適才見許兄帶着這二位扶搖直上,可是打算就此離開萬厄苦海了?”諸葛八在這裡盤踞已久,目的顯然是爲了飛昇通道之秘,他原以爲許半生定然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可見他的行爲,卻好似是想直接離開了。
許半生道:“在下適才感到諸葛兄的氣勢,不知是友是敵,加上我這二位朋友並不知這頭頂苦海的玄機,在下一是想着與諸葛兄見個面,二是想着讓他們二人更瞭解一番萬厄苦海之秘,並不是想要離開。這次萬厄苦海開啓,事關仙庭與飛昇通道,在沒有搞清楚這兩件事之前,在下還並不打算離去。”
諸葛八聽罷喜道:“我也正有此意,既是如此,不妨同行。許兄適才這麼大的動靜,還毀了一個天地元力的通道,只怕那所謂的十大統領很快就要來了。許兄雖然勇猛,可畢竟勢單力孤,我也恰好前不久邁入元嬰期,有你我聯手,便是十大統領俱全也絕非我等對手。殺了他們,這萬厄苦海之秘也便迎刃而解了。”
諸葛八想的過於簡單,真要是殺了那十人就能解決飛昇通道的問題,許半生只怕早就在這三十六洞天之中胡殺一氣,直接將十大統領引來了。
而且,諸葛八這話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邊說着,眼神一邊在姚瑤身上逗留,意圖太過出挑。許半生亦早就聽說,龍王任七便是個極爲風流之輩,都說龍性極淫,東海龍宮的弟子也全都如此,修爲越高,對於男女之事的渴求也越爲嚴重。這位小龍王諸葛八看來更是如此,甚至於他不單單是因爲修煉功法的緣故,本身也是個對美色渴求永無止境之人。否則,他也不會明知火鳳凰乃是煢後最得意的弟子,也敢出手調戲了。
“諸葛兄美意,在下也十分願意跟諸葛兄多親近親近,只是王兄此刻只怕還不知我們發生了什麼,而且王兄那性子,只怕諸葛兄難以適應。這裡動靜不可謂不大,可十大統領直到現在仍舊未曾露面,此事未免蹊蹺。是以在下以爲,只怕我們還是分開行動的好,也能多一分洞悉萬厄苦海之秘的機會。”
諸葛八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沉聲道:“許兄這是拒絕與我同行?”
許半生心道這人變臉還真是快,但他知道姚瑤和了凡都不想跟諸葛八打交道,也只能拱了拱手道:“在下與王兄有約在先,只能浪費諸葛兄的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