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話音一落,診室裡突然靜了下來,那李醫生看向唐風,問道:“你是……新來的?我怎麼不認識你啊?”
唐風點點頭,道:“我剛來,第一天坐診。”
李醫生聽了這話,立刻板着臉訓斥道:“真是胡鬧,我看你是剛畢業吧,怎麼一點都不懂規矩的。”
這時那婦女卻是猛的扯住了唐風的衣角,說道:“小大夫啊,求你了,趕緊治一治我的兒子吧,多少錢我都願意給你,但是隻求你別把我的兒子送進精神病院啊。”
唐風雙手扶起那婦女,說道:“阿姨,你彆着急,我們這個診室是完全免費的,你先給我說一下你兒子的病情吧。”
唐風話一出口,衆人均是一愣,“免費?什麼時候醫院裡免費了?”
“這是什麼科室?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
衆人議論紛紛,那李醫生更是歪着嘴,說道:“你叫什麼?太沒有規矩了,我得朝領導彙報一下。”
這時歐陽雪站了出來,笑着對李醫生說道:“李叔叔,這是我爸爸新批准的中醫科室,既然這位大哥來到這個科室,就是緣分,還是讓我們接收吧。”
李醫生見是歐陽雪出面,慌忙賠笑道:“原來是雪兒也在這裡工作啊,可是這樣不符合規矩啊,你知道,這……這種病的確不適合中醫治療的,而且萬一這精神病患者暴起傷人,叔叔可是要負責的。”
歐陽雪雖然心底鄙視李醫生,但是長久以來的禮儀使她仍是笑着說道:“李叔叔你放心,我現在就跟我爸爸打電話,他會同意的。”
這一下李醫生無法拒絕了,但是他卻沒走,想要看一下唐風那小子是如何處理這精神病的。
唐風看向那婦女,道:“阿姨你說吧。”
那婦女點點頭,道:“我兒子張鐵柱,二十八歲,從小一直都很聽話,而且非常孝順我們。半個月之前,他感冒了,一直咳嗽,於是我就讓他去看一看醫生……”
說道這裡,那婦女已是泣不成聲。
唐風安慰道:“沒事,阿姨,你慢慢說。”
那婦女點點頭,聽到唐風溫柔的話語,她頭一次在醫院裡感受到了關懷,繼續說道:“醫生給他開了止咳的藥物。我兒子吃了三四天,咳嗽是好了,可是嘴脣卻是不停生瘡,於是我就帶他來到這醫院,一直都是李醫生接診的。”
這時李醫生見那婦女話中明顯有埋怨自己的意思,便說道:“我開的都是最常用的抗生素和消炎藥物,張鐵柱明顯是口腔潰瘍,嚴重感染,我這樣處方,到哪裡法律都會保護我的。”
那婦女一愣,說道:“可是我兒子口腔潰瘍始終不好,而且夜裡也睡不着覺,開始經常發怒,發脾氣,我的電飯煲都被砸壞了五個了。”
李醫生沒有反駁,顯然他也不知道癥結所在。
婦女繼續哭道:“後來我兒子的脾氣越來越大,開始一個勁的出汗,整夜整夜的不睡覺,見了人就罵,甚至有時候還想從窗戶往樓下跳。我們日夜看護,李醫生也試了各種辦法,可是我兒子卻越來越嚴重,直到今天,我兒子突然動手把他老爸打暈在地,然後就四處亂跑,見人就掐……”
說到這,那婦女已是哭成了淚人,李醫生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真的已經盡力了,而且安定劑我都不知道用了多少了,就是沒什麼效果,我判斷,一定是先天性的精神發狂症。”
唐風聽到這話,他已完全明白過來,走到張鐵柱身旁,看了一眼。
張鐵柱睜着通紅的眼睛,喉間嘶鳴不斷,嘴裡罵罵咧咧。
唐風伸手按了一下張鐵柱的腹部,張鐵柱“嗷嗚”一聲叫了出來,這時歐陽雪有些擔憂的看着唐風,不禁低聲朝着唐風道:“你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嗎?要不,我叫爸爸來吧,好像這病人的病情挺複雜的。”
唐風擺擺手,回頭問道:“你兒子多長時間沒大便了?”
那婦女一愣,看向她身旁的小夥子。
那小夥子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好像……好像我哥哥一直沒有大便。”
唐風點點頭,又雙手一擡,掰開了張鐵柱的嘴,對歐陽雪說道:“你看他的舌頭。”
歐陽雪往近處一瞧,口腔中一股臭味撲鼻而來,而那舌頭則是焦黃一片,而且異常乾燥。
唐風問道:“你明白了嗎?”
歐陽雪微微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陽明熱證,大便不通導致的。”
唐風點點頭,然後對那婦女說道:“阿姨你稍等,一個小時之內,保證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
剛纔的一番喊叫,已吸引了很多病人、護士,紛紛聚在這診室裡看熱鬧,此刻聽到唐風如此自信的言語,衆人不禁張口大驚,隨即紛紛露出懷疑的神色。
而李醫生更是一臉鄙夷的看着唐風,心道:“讓你受受挫折也好,免得你老是如此牛逼哄哄的,這樣的話也是一個醫生能隨便說的嗎。”
唐風拿起筆,撕下一張處方紙箋,刷刷的在上面寫下了四味藥:“大黃30克,厚朴60克,枳實30克,芒硝20克。”正是大承氣湯的組成。
寫罷,唐風將那處方交給辰笑笑,說道:“立刻讓藥房抓藥煎湯,記住,大黃後下。”
辰笑笑接過處方就想離開,歐陽雪卻是一把抓住了她,隨即歐陽雪嚴肅的看向唐風,低聲說道:“這是你的劑量嗎?你可知道大承氣湯可是非常峻猛的,別的醫生用五克、十克已經惴惴不安了,你卻一下子用到三十克、六十克,難道你不怕出人命嗎?”
唐風轉頭,也是非常認真的看向歐陽雪,說道:“我正因爲珍惜人命,所以纔不得不這樣開。張鐵柱他身體壯實,而且病情嚴重,如果藥用少了,根本沒什麼效果。而且,他現在情況非常危險,一旦錯過了這個治療時機,那麼他就會昏迷不醒,到時候再想救他,可就犯難了。”
歐陽雪看到唐風那嚴肅、犀利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陣驚慌,低下頭去,說道:“好吧,不過這張處方要籤我的名字。”
說着,歐陽雪在處方的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風看到這一幕,不禁一陣感動,這是一張救命的方子,但同時,它也可能直接將人殺死,而歐陽雪在處方下籤上自己的名字,那就表示一切的後果都將由她歐陽雪來承擔。
這就是大學的同窗,雖然不是戀人,但卻可以禍福相依。
“謝謝你!”唐風真誠的說道。
歐陽雪笑了笑,然後對辰笑笑說道:“你去吧,快一點。”
辰笑笑拿着處方,一溜煙的向着中藥房跑去,她或許根本就沒意識到,這張處方的特殊性。
唐風轉頭看了看診室的衆人,然後對兩個保安說道:“保安大哥,咱們把張鐵柱推到隔壁的病房去吧。”
那兩個保安點點頭,他們忽然覺得這個醫生有點特殊,似乎和平時見慣的那些趾高氣昂的醫生不一樣。
這時那婦女忽然扯了扯唐風的衣袖。
唐風笑着看向那婦女,問道:“阿姨,你怎麼了?”
那婦女突然臉色異常平靜的說道:“小大夫,你不必害怕,如果這次出了什麼事,我……我不會告你的,就當我從來沒生過這個兒子吧。與其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我情願他死在這裡。”
原來唐風和歐陽雪剛纔的對話,這婦女已是完全聽在耳中。
唐風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阿姨,你怎麼對我的醫術這麼沒有信心呢?哈哈,是不是看我太年輕?”
那婦女慌忙搖手,說道:“不不不,小大夫,不管你這次治不治得好我兒子,我都覺得你是最好的大夫。”
歐陽雪心頭微微一酸,說道:“謝謝你阿姨,你放心吧,咱們要相信唐風。”
唐風點點頭,然後招呼衆人一起,把仍在發狂不已的張鐵柱推到了隔壁的病房中。
然後衆人一起聚在隔壁的病房中,等待着結果,而李醫生也是冷笑着站在人羣中,他真想看一看唐風是怎樣哭的。
沒過多久,辰笑笑已用托盤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走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