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盛夏六月,雖然已是晚上,整個金陵地區依然感受不到絲毫的涼意,悶熱,彷彿這天與地就是一個巨大的蒸籠。繁星點點,皓月當空,如此夜景卻無人欣賞,大家都躲在嗡嗡的空調房間裡,只剩下街邊的黃狗在“呼哈呼哈”的吐着舌頭。
夜色中,兩條人影飛一般的掠過大街小巷,瞬息沒入了金陵醫學院中。
“這邊。”其中一人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導航儀,一條鮮紅的箭頭始終引導着他們,顯然,他手中的這儀表要比汽車所用的導航儀高級許多。
“我聞到了腐屍的味道。”另外一人皺着眉頭。
拿着導航儀之人擡頭看了看,道:“媽的,是解剖樓,該死的,我真討厭福爾馬林的味道。”說着,他轉向另外一個方向,伸展雙臂,如同一隻蝙蝠般向前掠去。
另一人聳了聳肩,低聲道:“總比腐爛的屍體好聞多了。”他揮了揮雙臂,跟着先前一人向着金陵醫學院的一角奔去。
很快二人便在一幢陳舊的三層樓房前停了下來,相互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哈姆,你確定是這裡?”
那被稱作哈姆之人也是滿臉疑惑,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導航儀,儀器表盤上畫着一個血紅的骷髏頭,“應該就是這裡。”
先前一人搓了搓雙手,道:“我以爲是防守嚴備的高級實驗室呢,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貧民窟,這種任務也值得咱哥倆出動嗎?”
哈姆鼻子吸了吸氣,然後手指在儀表盤上迅速的按動了幾下,說道:“不要大意,雷特,這樓裡共有五人,根據上頭的交代,全部殺光後燒掉這裡,不要有一個活人、一張紙片或者是任何一個磁盤文件留下。”
雷特聳了聳肩,道:“這很簡單,到時候我來殺人,你負責放煙火。”
哈姆收起導航儀,從懷中摸出一袋半液態的物體,點了點頭。
雷特嘿嘿一笑,道:“好久沒有嚐到新鮮的人血了。”接着,他雙臂一揮,整個人如同一隻蝙蝠般撞碎了玻璃,向着其中一間亮着燈光的房間中撲去。
房間中只有一個老人,長長的白鬍子掛在下巴上,渾濁的雙眼之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鏡片。老人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擡起頭看向窗口,只見一個面色蒼白的黑衣人正望着自己嘿嘿發笑,他猛的一哆嗦,手上的筆掉落在地下。
“別怕老頭,我很快的,相信我,死亡其實是種解脫。”雷特伸出舌頭tian了tian自己四顆突出的犬齒,那四顆牙齒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和諧。
老者摘下眼鏡,嘆口氣,道:“我不怕死,只是心有不甘,整個軒轅國竟然沒有我藏身之所,這真是莫大的諷刺。臨死前,我只求你放過這樓上的其他人,他們只是雜物工,對於藥物研究根本不懂。”
雷特搖了搖頭,道:“我喜歡鮮血。”
老者臉上露出一陣悲哀,他猛的撲向桌旁的一個大紅色得按鈕,接着一陣嘹亮的“嗯啊”警報聲在整個金陵醫學院中響了起來。
雷特的身影“嗖”的一下竄到了老者的身旁,大嘴一張,直接咬在了老人的脖子處。三秒鐘後,雷特擡起了頭,朝地上啐了一口,自言自語道:“見鬼,真他媽難喝,這老頭究竟多大歲數了,媽的血液像是放多了鹽的鼻涕。”
雷特又啐了兩口,然後在一片響亮的警報聲中向着二樓掠去。
此時在這幢樓中,正打着瞌睡唐風突然驚醒了過來,響亮的警報聲讓他毛骨悚然。
唐風先是轉頭看了眼這實驗室中的器材,核磁共振儀,空氣震盪機,超聲波池,還好,一切都在正常運轉,他又向超聲波池的上方看去,一個電飯煲大小的鼎爐正穩穩的懸在空中,四周到處都是線路,指示燈一明一暗。
唐風看到實驗室一切正常,這才朝着窗口奔去,七月份自己就畢業了,他可不想在臨畢業前出什麼差錯。唐風是金陵醫學院中醫系的學生,說是系,實際上整個中醫系就只有一個班,整個班上只有十七人。
現在這個時間段,唐風的同學們都在醫院實習,有關係的同學已經找好了單位,沒有關係的則買上一堆西醫的課本,準備考取西醫研究生。這個年代,如果醫學專業不沾“西”字的話,找工作絕對是種悲哀。
透過窗戶,唐風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遠遠的,一些保安正提着褲子、拎着警棍往這邊跑來。
唐風有些疑惑,這樓中似乎並沒有任何異常,然而下一刻,一道黑影突然破窗而入。窗邊的唐風躲閃不及,巨大的衝撞力夾帶着破碎的玻璃猛的扎到了他的身上。
“啊!”
唐風慘叫一聲,他的身形猛的向後跌去,“砰”的一聲落在了那鼎爐之上。
懸空的鼎爐是利用電磁力浮起的,此刻唐風整個身體鋪在了上面,力的平衡被打破,那鼎爐夾帶着一團團的線路猛的跌在地上,本就嚴重受傷的唐風又受到這震盪,“譁”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鮮血不僅流到鼎爐的底部,同時也塗滿了它的四周,那複雜的線路受到鮮血一浸,立馬冒出了團團火化,噼裡啪啦一陣亂響。
“嘖嘖,竟然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我已經聞到了鮮美的芬芳,只是可惜了那一灘鮮血啊。”雷特吸了吸嘴裡的口水,伸出舌頭tian了tian嘴脣,向着唐風慢慢走來,這已是他的最後一個獵物,殺了唐風,他的任務便圓滿完成了。
趴在鼎爐上的唐風暈暈沉沉,他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陣陣的痙攣,接着一串串的信息在使勁的往自己的腦子裡鑽:藥王鼎、孫思邈、聖丹、練氣養生、周天功……
雷特緩緩走了過來,低下頭,看了看那鼎爐,笑道:“你們中國人真是奇怪,這麼好的古董,不放在博物館,卻拿到實驗室來糟蹋。幸好我們大不列巔博物館幫你們收藏了很多,否則,你們還能剩下什麼呢?”
然而下一刻,令雷特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原本電飯煲一般大小的鼎爐突然變成了手指大小,“嗖”的一下縮到了唐風的手掌中。
這麼一瞬間,唐風將一切古怪的事情全都拋在了腦後,他拼着最後一口氣力,單手扯過地上那一團一團的線路,迅速的扔在了雷特的腿上,而他的身形則就地一滾,接着雙手猛的將牆角處的一個電閘拉下。
雷特只是被那鼎爐驚得一晃神的功夫,五百多伏特的實驗室電壓已打在了他的身上。家庭常用電壓爲二百二十伏特,而這間實驗室爲了能給各種儀器提供足夠能量,使用的是未變頻的電壓,五百六十伏特的二級電壓。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還沒回過神來的雷特已被電的全身發顫,頭髮根根豎起,雙眼凸出,青煙四起,然後“砰”的一聲摔倒在地板上。
唐風長長舒了口氣,有些驚恐的蜷縮在角落,很快,一個操着生硬中文的口音響起:“雷特!雷特!媽的,我要放煙花了,見鬼!沒時間了。”
唐風一聽便明白過來,對方是要把這實驗室燒掉啊,他踉踉蹌蹌的奔到窗邊,正看到二樓處一個黑色人影輕輕往地上灑了一點液體,然後那黑影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扔到了地上,接着便如同一隻黑蝙蝠般從窗戶飛了出去,以劉翔速度的二倍奔向了黑暗之中。
“轟”的一聲震響,唐風慌忙往那二樓處望去,只見原本是星星之火,此時已變成了熊熊烈火,火苗四處崩裂,分離的火苗瞬間又變成了粗壯的火焰。
唐風一瞧便已明白過來,對方使用的竟然是磷苯類氫化物,這一團小小的火焰,完全能夠將整個金陵醫學院燒掉。想到這,唐風一咬牙,朝着窗戶左方猛的跳了下去,他記得,那裡是垃圾堆放處,而今天,恰好有一堆塑料泡沫堆放在那裡……
第二日一早,金陵市公安局裡亂成了一團,金陵醫學院的報警、學生家長的投訴、所謂知情人士的舉報等等,甚至還包括某**組織的聲明,說對這起殺人放火案負責。警局裡的電話就從來沒停過,衆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局子裡穿來穿去。
然而警局最深處,局長辦公室裡,卻是意外的安靜。辦公室裡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緊皺着眉頭坐於桌旁,他的一旁那四方形的電話正一閃一閃,但是卻毫無聲音發出。此人正是金陵市公安局局長杜明。
杜明眯着雙眼,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桌上的材料,確切說那是一份簡歷,一個老者的簡歷,他就是金陵醫學院中醫學臨時客座教授劉紅貴。
從這份資料上,根本看不出劉紅貴教授有任何特殊之處,他行醫四十多年,熱衷於中藥學的研究,醫術精湛,醫德高尚,像任何一箇中醫學教授一樣,平凡而偉大。但是當杜明翻開近期的金陵市刑事案件表,便會禁不住眉頭深鎖,因爲在三日內,劉紅貴所帶的三名研究生,他的好友胡飛教授,他的妻子及女兒,全都離奇的失蹤或死去。
“實驗室被燒,難道是和劉紅貴所做的研究有關嗎?”杜明嘆了口氣,整個身體仰在皮椅上。
突然,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一名身材高挑的警服女子“嗒嗒嗒”的走了進來。
杜明不睜眼也知道進來的是誰,在整個警局內,敢不敲門就進來的,只有眼前這位剛剛分配來的女警夏火。
“局長,這一次有案子讓我辦了吧,你看整個局裡的人都忙得焦頭爛額的,肯定是有什麼大案子了,是不是?有木有?快,快交給我辦吧。”夏火語速很快,聲音又甜美清脆,倒像是一串珍珠落在了玉盤裡。
杜明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真是越亂越有添麻煩的,眼前這女警的身份有些特殊,就算是他這個局長也不敢隨意下決定。
“杜叔叔你倒是快點把案件交給我啊,”夏火不耐煩的敲了敲局長辦公桌,她秀美的臉蛋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隨着她右手食指在桌子上的敲動,手腕間的那一串精美的手鍊晃動不已,手鍊上還掛着一個小小的銀鈴鐺,丁零當啷的發出着悅耳的聲響。
杜明突然眼前一亮,他立馬坐直身體,萬分嚴肅的說道:“夏火同志,眼下有一個艱鉅的任務要交給你,你有沒有信心完成。”
夏火一聽,立馬站直身體,行了個標準的軍姿,右手往頭上一舉,道:“保證完成任務。”隨着她的動作,那串鈴鐺又是發出一陣悅耳聲響。
杜明點點頭,道:“現在我們有一個重要的證人需要保護,同時他也是破獲本案的關鍵,你能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夏火立馬道:“我以性命擔保,除非我死了,否則證人絕對安全。”
杜明聽了這話嚇了一跳,慌忙道:“你們誰都不能死,尤其是你。”然後從桌子上抽出一份資料交給了夏火。
夏火瞄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受保護人的姓名——唐風。她又行了個軍姿,然後一溜小跑的出了辦公室。
杜明搖了搖頭,然後拿起桌上的電話,下達起任務:“一小組負責盤查所有和劉紅貴有過關係的人,特別是朋友和有過節之人,二小組去中醫研究院調取相關實驗資料,分析可能情況,三小組去請刑偵專家,再一次勘探現場,調查在場人員,四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