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又發出了感嘆:“真是怪事,昨天晚上那麼大的水,今天早上怎麼一點影子都沒有了?真讓人懷疑昨天晚上是不是發過洪水?”
謝可道:“這就叫‘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復小人心’!”
大頭道:“那猴子說說咱們這裡誰是‘小人’?”
衡其的馬子李詩茵白了衡其一眼道:“當然是那一心想着盜別人墓的人!”
“八婆你說啥?”衡其拉下了一張驢臉道。
楊浩笑道:“衡其的臉別拉得那麼長了,快點上船吧,我們還要趕路呢!”
李詩茵接口道:“就是,人不知自醜,馬不知臉長!”
“哄!”衆人鬨堂大笑。
衡其雖然氣得吐血,然而畢竟是自己的馬子搶白他,心想好男不跟女鬥,只得把這口氣嚥了下去,走到橡皮艇邊,將橡皮艇狠狠地往深水中一推,然後自己也跳了上去(別人都已經上船了,他是最後一個)。
卻說洪水雖然退去了,但是流量還是有所增加,因而水流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許多,橡皮艇被衡其一推,頓時飛也般地往下游漂去……
“啊呀,這船好快呀!”衆人皆是一陣驚呼。
楊浩拍了拍衡其的肩膀道:“臭小子這一推可以和牛頓的著名運動定律‘神臂的第一次推動’相媲美了。”
著名的物理學家牛頓有三個很著名的運動定律,即第一、第二、第三運動定律,但是“神臂的第一次推動定律”卻是他在晚年搞出來的謬論,並不是真理,楊浩用在這裡自然是“臭”衡其。
但是謝可卻叫道:“他這叫神,那我稱得上是‘仙’了!”
“哈哈……”這一次不但楊浩,連唐金花都笑了。
龍運鵬也笑道:“連牛頓都要笑了。”
笑鬧了一陣,只覺得小艇的速度果然漂得很快,甚至還有些顛簸,遇到水流稍急的地方更是劇烈震顫,無論男女隊員都抓牢了艇身,生怕一不小心給甩到水裡去……
大頭則興奮地叫道:“這纔有漂流的味道,實在是太棒了!”
楊浩則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叫漂流?這僅僅是熱身而已!”
“熱身?”大頭摸着大光頭愕然不解。
半個小時後,橡皮艇來到了一處水流相對較平緩的地方,艇速也慢了下來,幾乎都靜止不前了。
衆人皆不解道:“怎麼又慢了?真沒勁!”
楊浩往後面望了一眼,見唐軍他們的小艇也跟了上來,忙用對講機呼叫道:“松花江、松花江,我是長江,馬上就要到水急灘險區了,請你們做好準備,注意安全!”
“松花江明白!”唐軍迴應道。
“松花江?”衆人對這稱呼都有點好笑。
謝可一本正經地給衆人解釋道:“可司是‘長江’,農民是‘黃河’,唐軍當然就是‘松花江’了。”
“暈,叫兩個字的江河不行嗎?比如遼河、海河、淮河、珠江……”衆人紛紛嗤道。
黃跑跑的眼睛一直望着溪流的前方,這時忽然驚訝道:“哎呀,前面怎麼沒有水了?”
衆人往前一看,果見前面看不到溪流了,只看見兩山聳峙間露出的一大片藍天,溪水彷彿憑空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呀?溪水流到哪裡去了?”衆人皆不解地叫道。
楊浩忽然大喝一聲道:“馬上就要進入落差較大的水流湍急區了,大家抓緊了船舷,不要亂動!”
話音剛落,船速忽然加快,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吸引住了一般直往前面飆去!
衆人正不知怎麼回事,只覺得艇首突然往下面一傾,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摔向了前面,擠壓在了一起!接着天地一下消失了,衆人的眼前一片黑暗……
“天黑了嗎?”有人才叫出了一聲,只覺得又被一股大力猛地往上拋起,彷彿飛上了天空,接着又急速往下墜落,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待到再次見到天光時,每個人只覺得身上忽然涼嗖嗖的,一股寒意直往骨髓裡侵去,然後便看見了水流從頭上、身上往下墜落……
“大家不要慌,我們現在正在水流湍急區漂流,很快就要到達平緩區了!”楊浩聲嘶力竭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
衆人一個個都駭得臉色蒼白,連驚呼聲都忘了發出,哪裡還顧得上說話?
又是一番起落之後,小艇終於變得平穩和安靜了,衆人方直起了腰,探身觀看四周的景色——原來小艇是漂入了一個回水蕩蕩,四周全是猙獰的烏青色的礁石。小艇被石頭擋住了,沒能繼續往下漂。
楊浩操起木塊往石頭上一撐,使船泊到了岸邊,道:“好了,我們先喘一口氣,等一等唐軍他們。”
說話間,只見唐軍他們的小艇如同一片樹葉一般從湍急的水流中飆了過來,艇上的人一個個你擠我撞、東倒西歪、亂成一團、鬼哭狼嚎,恐慌到了極致。眨眼間,他們也衝入到了這個回水蕩蕩,被石塊擋住了。
兩隻小艇碰撞到了一起,又是一陣劇烈晃盪,幸好這新材料的橡皮艇結實,這麼劇烈的碰撞都沒能將它們碰破。不過衆人也被顛簸得不輕,不少人都嘔吐了出來。
楊浩伸出手穩住了唐軍他們的艇身,大聲道:“不要慌,沒事了!”
“我的媽呀,這簡直就象是到閻王殿打了一個來回呢!”謝可拍着肚子叫道。
衡其也張着癩蛤蟆大嘴道:“這才叫驚險、刺激、過癮!這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這還叫爽?我們差點沒被嚇死!”衆女生不滿道。
此時,衆人的全身都溼漉漉的,每個人都象落湯雞,女生的溼衣服更是緊貼在胸脯上,顯得那隆起的兩團格外惹眼。
楊浩和唐軍都各自清點了一下本組的人數,忽聽唐軍“哎呀”叫道:“哎呀,黃跑跑不見了!”
“什麼,黃跑跑不見了?”衆人都大吃了一驚。
唐金花眉頭緊蹙道:“不好,黃跑跑肯定是落水了!”
“啊?黃跑跑落水了?”衆人盯着奔騰咆哮、滾滾而來的溪水,一個個都駭得目瞪口呆。每個人都很明白在這種地方落水的後果!
在這種地方落了水,不要說救人,就是打撈屍體都很困難!
衡其、大頭等人兔死狐悲道:“完了,想不到黃跑跑又永垂不朽了……”
李詩茵、高偉珍等人則叫道:“‘淹不死的魚’,快下水救人!”
衡其、謝可等會游水的人一齊臉色哭喪道:“大姐呀,這種地方誰敢下水呀?”
楊浩盯着濁浪翻滾的水面看了一會道:“你們誰都不要下水,這種地方太危險了!我下!”說着穿上一件救生衣,就要跳入水中。
“可司,千萬別亂來啊!”唐金花、龍芸一齊駭叫道。
其餘的人也紛紛勸道:“是呀,可司,這種地方不能下水呀!”
楊浩心急火燎道:“黃跑跑是咱們不可或缺的一員,咱們絕對不能丟下他!”
衡其道:“黃跑跑這種人有他不多、無他也不少,不要爲了他這種人枉送了性命!”
“衡其說什麼話呢?你這人也太陰暗了吧?”衆人紛紛斥責道。
衡其理直氣壯道:“我只是直話直說,黃跑跑犧牲了也就犧牲了,犯不着再爲他搭上一條性命!”
“你這傢伙才該落在水裡淹死!”
“就是,太不象話了!”
楊浩一邊聽着衆人的脣槍舌劍,一邊瞅着濁浪翻滾的水面發愁。他知道自己水性不好,穿上救生衣都有可能是白搭。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水面上看不到一點影子,估計黃跑跑也許真的已經“永垂不朽”了,他不由沉痛地低下了頭,爲黃跑跑默哀……
忽然“潑刺”一聲水花響,一個東西從水裡拋了出來,直落到楊浩等人的小艇上。衆人只見這東西黑不溜秋一團,也沒看清是什麼東西,一齊嚷道:“水鬼!打水鬼!”按住這東西你一拳、我一拳狠揍起來,連女生也不例外,每個人都起勁地打着,衡其還拾起木槳狠砸了一下那東西的頭,直砸得白色的液體亂飛,只聽謝可叫道:“哎唷,腦漿都砸出來了!”
“快住手,打錯了,不是水鬼,是黃跑跑!”楊浩駭然大叫道。
衆人聽說是黃跑跑,慌忙都住了手,仔細一看,果然是黃跑跑,只見他象只可憐的老狗一般蜷縮在船艙中,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牙關緊咬、眼睛翻白,也不知道是死還活着?
原來,剛纔楊浩已經從人縫裡看清了是黃跑跑,然而他被擠在外面,而衆人的拳頭又如雨點般地往下落,他哪裡喊得及?等到衆人聽到他的話後,黃跑跑已經被揍得不成了人樣。
“怎麼是黃跑跑?”衆人都駭得四肢冰涼。
大頭道:“這下慘了,黃跑跑沒被淹死,卻死在了我們手上!”
“就是,腦漿都被打出來了,還能不死嗎?”衆人接口道。
“讓我看看!”唐金花也擠了過來,忙給黃跑跑檢查傷勢……
李詩茵這回更加鄙視衡其了:“你這個殺人犯,黃跑跑被你打死了!”
衡其也後悔剛纔下手太重了,他搔着花崗岩腦袋道:“我咋知道是黃跑跑啊?你們都在嚷嚷是水鬼,我還以爲真的是水鬼呢!”
謝可也疑惑道:“是有點邪門,黃跑跑怎麼會自個從水裡跳出來呢?”
“不是跳出來,好象是被人拋過來的。”龍運鵬在另一條艇上插話道。
“被人拋過來?”衆人皆吃了一驚,“那是被誰拋過來的呀?難道水底下有人?”
“我看見了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劉勇也插話道。
“穿白衣服的女人?莫非是‘紅咪娘’?”謝可駭得眼珠子都快鼓了出來。
“紅咪娘應該是穿紅衣服,穿白衣服的肯定不是紅咪娘!”大頭搖晃着大頭道。
“可司,他還有氣。”唐金花忽然叫道。
“他還有氣?”楊浩懸着的心終於鬆了下來,連忙過去察看……
謝可道:“真是怪事,腦漿都打出來了,竟然還沒死!”
“腦漿沒有打出來,這白色的東西是樹漿。”唐金花解釋道,“這木塊是新鮮的松樹板,松樹裡有很豐富的油脂,在接觸空氣之後就會呈現出一種白色的乳膠狀的光澤,看起來就象是腦漿。”
“原來是這樣啊。”衆人都恍然大悟。
衡其也神氣地看着李詩茵道:“八婆,這回我不是殺人犯了吧?”
楊浩道:“衡其你下手也是重了點,那麼死命地打,要是真打出了腦漿怎麼辦?”
衡其不好意思道:“我只道是水鬼,哪裡知道是黃跑跑啊?”
唐金花已經給黃跑跑被打傷的部位上了點藥,然後對楊浩道:“他現在沒事了,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楊浩尚未答言,龍芸插嘴道:“我知道,是虹虹姐,她一直跟着我們……”
真的是周虹?
楊浩和唐金花都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