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追上範痤時候,後者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嘴脣:“大將軍要殺我?”
蘇秦是何等人物,早已明曉徐子安逼迫聶政刺殺自己的真實目的,現在聶政行刺的事實已經做實,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此時必定是趙王指使的。
而趙王之前的手諭已經說了,徐子安是有大功於趙國的忠臣,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誅殺徐子安,這樣,恐怕即使趙國的宗室此時也不會再站在趙王一邊,也就是說,即使徐子安起兵討伐趙王也是順理成章,反叛的罪名無論如何也不會加到徐子安的身上了。
但徐子安既然不願對付趙王,那以此向趙王索要相印,趙王也絕不敢不答應。
蘇秦呵呵一笑,把範痤扶了起來,嘆息了一聲道:“大將軍始終是忠君之人,如何敢殺我王派來的使者呢?”
範痤一愣,兩眼放光道:“但,但剛纔行刺之事如何得了啊。”
蘇秦一臉壞笑道:“聶政那是徇私報復,大將軍知道,你我也知道,只是。。。大將軍再三被人陷害,若是再出一個郭開,趙開的,只怕大將軍的性命還是朝不保夕啊。”
範痤在官場混了多少年,聽的蘇秦這話,立即就明白了,要想徐子安不報復趙王,必須答應他的一些條件。但是無論徐子安提出什麼條件,對於範痤來說無疑是個絕好的消息,只要徐子安不進軍邯鄲,趙王忍痛割肉就不關他的事了。
本來趙王就不認爲徐子安會乖乖就範,自己能讓徐子安不起兵造反,已經是大功一件,回去加官進爵是少不了的了。
想到這裡,範痤渾身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發胖的一張臉上堆滿了笑容:“大將軍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我自會如實報與大王,大王一向對大將軍推崇有加,相信不會讓大將軍失望。”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蘇秦也是會心一笑:“趙國連年戰亂,近年又非旱即澇,國力大衰,列強每每欺辱,若是大將軍能掌趙國相印,以將軍在各國的威望,必定對趙國必定有百利而無一害。”
範痤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徐子安原來是想要做趙國之相,他已經掌大將軍印,再拿了相印,既管軍事,又管政事,這在所有諸侯國曆史上還是從沒有過的啊,這權利未免也太大了,等於完全把趙王架空了,這和直接要他的王位沒有多大區別,他肯定不會答應,盛怒之下自己也免不了池魚之殃啊。
看着範痤躊躇的表情,蘇秦又說道:“趙王若是憐惜相印,那他是否憐惜王位呢?況且相印不過是一塊印而已,相權君授,大將軍可以掌一時,可掌不了一世啊,再說大將軍也從來沒有想過對趙王不敬。”
範痤對蘇秦每一句話都仔細琢磨。
蘇秦緊接着說道:“大人此次出使,本可圓滿而歸,但在最後時刻卻出了茬子,趙王怪罪下來,恐怕大人罪責是逃不掉的。。。哼哼,擺在大人面前只有一條路了。”
範痤想了片刻,猛地擡起頭來說道:“我知道了。”說完轉身離去。
蘇秦微笑着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喊道:“大人慢走,兩百鎰金會即刻送往府上。”
蘇秦之所以費盡口舌,實際上是在教這範痤如何說服趙王,相印畢竟事關重大,趙王如果孤注一擲,放手一搏,還是有些麻煩,但是若是蘇秦親自去遊說趙王,趙王必起戒備之心,而範痤作爲趙王的近臣,將蘇秦剛纔那番話說出,效果自然大許多,這樣也算給趙王了一線希望,不至於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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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蘇秦趕回營帳前的時候,各國聯軍的將軍已經齊集一堂,徐子安坐在上首,正和旁邊的李牧說話,其它各國將軍互相都是久聞大名,互相敬佩的不在少數,此時聚在一起互訴傾慕之情,整個營帳之內熱火朝天,氣氛極其熱烈,從各處不時響起一陣陣豪爽的大笑。
見到蘇秦進來坐下,徐子安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圈大聲說道:“今日,各位齊集一堂,子安多謝各位眷顧之情了。”說着徐子安挺身站起,向四周單手一拱,只是右手和左肩還纏着厚厚的麻布。
諸將紛紛起身抱拳,因爲其中大部分將領與徐子安都有極深的淵源,所以也沒有客套話。
慶忌聲如轟雷道:“徐老弟,今日我們百萬大軍陳兵河東,不拉出去大打一仗實在浪費,你就下令打誰吧。”韓軍主帥公孫喜也興奮的跟着連連點頭。
徐子安心中好笑,看來蘇秦那通忽悠真是遺禍不淺啊,慶忌和公孫喜二人真以爲聯軍已是天下無敵了。
司馬尚捅了捅慶忌的脊背,狠狠瞪他一眼,意思是少給趙國人丟臉,後者嘿嘿一笑,不吭聲了。
徐子安微微一笑對龐絹說道:“三弟,你把函谷關的戰事給大家講講吧。”
龐絹對衆將一抱拳,大聲說道:“在衛樑濮陽之戰時,秦國國都已被蒙古大軍攻破,這個大家都知道,就在一個多月前曲阜城下七國會戰之際,蒙古大軍向秦國函谷關之前的櫟陽發起進攻,三日後攻陷,秦軍損失2萬餘人。
蒙古大軍在櫟陽兵分兩路,一路2萬人馬攻打大荔、臨晉一線,在黃河以西攻打臨晉關,秦軍損失5萬,桓齮將軍陣亡,辛勝將軍陣亡,目前由王翦將軍率軍進駐臨晉關,依黃河駐守,兵力6萬。
蒙古另一路4萬餘人馬沿陽晉,風陵渡以南一線,進攻函谷關,尉繚將軍陣亡,章邯將軍陣亡,白起將軍重傷,目前由樗裡疾將軍晉左庶長,領8萬大軍駐守函谷關,同時,河內郡已徵召12歲以上,60歲以下男女組成大軍,開赴函谷關。
此外,我樑王已命信陵君率6萬大軍開赴函谷關,協防曲沃一帶,函谷關的戰事大致如此。”
龐絹說完,整個大帳忽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大家都是領兵打仗的將軍,對秦軍的強悍的戰鬥力都記憶深刻,但是現在,秦國已經連12歲的孩童、60歲的老翁都開赴戰場,可是說是舉全國之力最後一搏了,由此而知戰況的慘烈程度,所有人心情在此時都變得沉重異常。
徐子安對司馬尚說道:“司馬將軍,你把代郡的情況說一說。”
司馬尚點了點頭,也一抱拳道:“在我隨田忌將軍前來的時候得知,林胡、樓煩合兵一處,攻破燕門,高闕塞二地,趙國代郡至此完全落入胡人之手,有人在林胡、樓煩軍中見到蒙古人打扮的人,至於燕國方面,就由田忌將軍來說。”
田忌捋了一把大鬍子,走到矮几前說道:“燕國國都薊已被匈奴攻破,燕王安身死,太子丹率殘軍退入廣陽郡,不過田單將軍已經奉齊王之命,從燕國退兵。據說匈奴軍中也出現了蒙古人。”
田忌說罷退回自己的座位,帳內諸將久久無人言語,從這一連串的戰事中,再笨的人也能從中感到風雨欲來的巨大威脅,一場巨大的浩劫已經活生生擺在衆人面前了。
徐子安沉聲道:“現在大家知道我七國聯軍聚於此地的意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