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安見到扁鵲來了,心道神醫出場了,這下這四個人有救了。
村民們見到扁鵲,都露出恭敬的神情,紛紛問候道:“扁士子,您老來了。”
扁鵲微微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柴草之上的四人身邊,把每個人都翻來覆去的仔細查看一遍,不一會,扁鵲回過頭來對衆人說道:“不錯,是惡鬼附體。”
“啊”徐子安驚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他真不敢相信歷史上的神醫扁鵲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連自己這個不懂醫術的人都看出來是中毒,他會看不出來?難道他神醫的名聲是以訛傳訛,根本就是假的?
就在徐子安正要開口駁斥的時候,只見扁鵲瞪了他一眼,顯然是不許徐子安再說.
扁鵲對白鬍子老者說道:“祝巫所言極是,他們確實是被陰鬼附體,不過展里長若是能捎帶片刻,我倒是有辦法不用火燒便可驅鬼。”
被叫做展里長的老者猶豫的說道:“這,這不妥吧,祝巫說要儘快燒死他們,不然我們全村不保啊。”
扁鵲微微一笑說道:“不妨,他們是被陰鬼附體,此時正是正午,陽氣正旺,陰鬼不敢離體害人,所以老里長不必擔心。”
里長猶豫了片刻,說道:“好吧,扁士子,不過你得儘快,過了正午,我們就要燒了。”
扁鵲答應一聲,對里長道:“我要去他們家看看,請帶路。”
里長帶着扁鵲向村中走去,徐子安不知扁鵲在耍什麼花招,也跟在後面一起去了。
在村中一處木屋前,里長用手一指,說道:“就是這裡。”扁鵲便推門走了進去,徐子安和夏無且也跟了進去。
只見扁鵲在屋中仔細查看了一遍後,從角落裡拿起一隻蛋殼,仔細端詳起來,徐子安不解,問道:“這殼有什麼不妥嗎?”
扁鵲嘿嘿一笑,說道:“就是它了。”
說完從身上藥包裡取出一把草藥,又在屋中找到幾塊生薑,把草藥和生薑放在一個陶罐之中,加入少許清水,放在竈上煮了起來,同時又把那塊蛋殼放進竈膛之內燒。
燒了一會,陶罐之中的水已經煮沸,而蛋殼也傳來“噼噼啪啪”的爆裂聲,扁鵲把蛋殼從竈膛內取出,又用小刀在蛋殼燒裂的部位輕輕的刮,並把刮下的碎末放在陶罐之中。
又煮了一會兒,扁鵲端起陶罐,順手拿起那隻蛋殼,走出木屋。
站在外面不敢進屋的里長和村民見到扁鵲出來,紛紛問道:“扁士子,怎麼樣了?”
扁鵲揚了揚手中的蛋殼,對村民們說道:“陰鬼就是出自這個殼內,現在我已經用陽火把它燒裂,陰鬼已是無根之木,附體之人只需喝下這罐中之藥,便可痊癒。”
衆村民將信將疑的看着陶罐,扁鵲見此也不多說,便向村外走去,村民們也跟着前去。
衆人又來到柴草旁,扁鵲把罐中的藥汁倒入碗中,分別灌入四人口中,隨後又把四人上身扶起,斜靠在柴草上。
衆村民瞪大了眼睛看着四人,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便見其中一人胳膊動了一下,接着,其他三人也慢慢有所動彈,四人漸漸睜開了雙眼,臉上身上的黑氣也慢慢褪去。
衆村民眼看着四人活轉過來,頓時喜出望外,衆人對扁鵲不住稱讚,里長也連忙向扁鵲躬身答謝,只聽扁鵲說道:“他們四人身體仍很贏弱,還要好好調養,不可過用體力。”
衆村民連忙把四人擡起,送回他們的家中,扁鵲也和夏無且、徐子安也辭別里長,回到木屋。
徐子安被扁鵲出神入化的表演鎮住了,莫非真的是邪鬼附體?徐子安十幾年來受到的現代教育又讓他覺得應該不會。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徐子安按奈不住好奇,向一邊收拾藥箱的扁鵲問道:“扁大人,剛纔真是鬼魅附身?”
扁鵲停下手來,呵呵一笑道:“鬼俯身?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徐子安一怔,說道:“我當然不信了,但是你剛纔爲什麼還那樣說。”
扁鵲盤膝坐了下來,對徐子安說道:“鬼神之說確實虛無飄渺,惡鬼附身更是無稽之談,但是,如果我這樣說,村民能讓我醫治那一家四人嗎?李壯士,你要知道,很多時候謊言所起到的作用比實話大的多,只要有正確的目的,手段大可不必太計較。”
徐子安忽然覺得扁鵲所說的話,很像自己的老師鬼谷子說的“小善不破,大善不立”的內涵。但又覺得有些不對。
徐子安想了一下,又說道:“可是這樣一來,村民們不是更相信鬼神之說了嗎?那以後不是還會有人枉死?”
扁鵲呵呵一笑,說道:“世間萬物之事,誰人又能解釋得清楚,庶民苦難多多,信奉神明也不失爲一種寄託,何錯之有呢?況且你認爲可以說服他們嗎?即使說服了他們,你又能說服普天之下的萬千百姓嗎?即便你做到了,那也只會使他們唯一的希望破滅,他們會比現在更加悽苦,這世間也會更加動盪。”
徐子安沒想到扁鵲竟然想的這麼遠、這麼大,自己一時竟然無法反駁,心中也微微認可:“或許有了一種信仰總比沒有強吧,至少可以慰籍心靈,對未來有了種不切實際的希望,恐怕這纔是勞苦百姓真正需要的。”
但是徐子安對剛纔扁鵲的治療過程還是不解,問道:“大人剛纔是怎麼治療的呢?能否給我解釋一下。”
扁鵲答道:“正如你所推測的,那四人確是中毒,但是普天之下的毒何止萬千,能造成全身發黑發青這種症狀的也有幾百種毒,若是治療之法張冠李戴,便會醫治無效,甚至會造成病情加重,所以首先需要確定是哪一種毒,在我翻看四人身體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傷口和破損之處,排除了被毒蛇毒蟲叮咬的可能,所以我確定,是他們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
扁鵲把那塊剩下的蛋殼拿給徐子安,說道:“你看看這塊殼與普通蛋殼有什麼不同。”
徐子安把蛋殼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沒覺得和普通的雞蛋有什麼不同。
扁鵲看着徐子安疑惑的神情,呵呵一笑,說道:“普通雞蛋,蛋殼光滑,但是這個殼,卻粗糙了一些,入手還比普通雞蛋冰冷許多。”
徐子安摸了摸,果然上面有一絲一絲的突起,不像一般雞蛋那樣光滑,同時,抓着它好比抓着一塊金屬一樣冰冷。
扁鵲繼續說道:“這是因爲這個蛋根本不是雞蛋,而是蜘蛛中蛖蛛的蛋。”
徐子安“啊”了一聲,手一顫,殼掉到地上,摔成了幾片,徐子安驚道:“什麼蜘蛛,能生這麼大的蛋。”
扁鵲說道:“蛖蛛是蜘蛛中最大的一種,有壯男胸脯大小,大的蜘蛛通常毒性不強,但這蛖蛛卻是異數,不但大,而且劇毒,就連它的蛋也含有毒,只是蛋中的毒不是十分強烈,否則那四人早就一命嗚呼了。這毒的解藥卻非常好找,就在它的蛋殼中,這是因爲蛋中的毒素也會危機蛖蛛本身,所以蛋殼可以阻隔毒素進入蛖蛛身體。而我把這殼放在火上燒是爲了燒除附着在它表面殘留的毒素,而加入生薑、鮮茅根和馬齒莧是去除毒熱而已。”
徐子安聽了扁鵲這麼一大番話,直覺得眼前的這位神醫比歷史上記錄的還要博學,還要厲害,當下把手一拱說道:“大人真是醫中之神啊,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扁鵲哈哈一笑,說道:“雕蟲小技而已,其實不管中毒也好,外傷也好,都是有跡可尋,只要找到根由,便不難醫治,真正難的卻是人的身體本身所起的疾症,變化無常,卻又無跡可尋。”
徐子安問道:“人若是得病,豈不是沒法治了嗎?”
扁鵲嘿嘿一笑,說道:“但是現在我卻有一種判斷疾病的好方法。”扁鵲一臉得意的盯着徐子安看。
徐子安知道扁鵲顯擺的毛病又犯了,心中不禁好笑,這個曠古名醫居然這麼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自己,他要是知道,在他之後的兩千年裡,他的名字被千萬人所稱頌,他本人還被當作醫學界的祖師爺供奉等等,他肯定樂翻了。
徐子安成心逗逗這個愛顯擺的扁鵲,於是微微一笑,說道:“是不是號脈啊?”
扁鵲剛纔還得意洋洋的神情忽然象霜打的茄子一樣,頓時黯然下來,隨即又急得火燎似的問道:“號脈?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聽誰說的?誰還會號脈?”
徐子安見到扁鵲這副焦急樣子,覺得自己的玩笑開的有點過分了,連忙說道:“扁大人,我是瞎猜的,在你之前沒人會號脈啊?你是號脈的祖師啊。。。真的,除了你沒人會了。”
扁鵲見到徐子安語無倫次的解釋着,臉上懷疑的表情更是明顯,歪着腦袋說道:“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剛纔你一看那四人的面色就知道是中毒,看來你的醫術也不錯啊,你肯定也會號脈。”
徐子安心中大呼冤枉,自己是先入爲主的不信神鬼,又曾經見過這種中毒的情形,才知道的,但此時他也不好解釋,只能乾瞪眼。
扁鵲見徐子安不說話,以爲他是默認了,不禁沒有生氣,反而忽然面露喜色,說道:“你雖然會些醫術,但還遠遠不精,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你肯拜我爲師,我會把我畢生所學盡數傳與你。”
徐子安聽見扁鵲忽然要收自己爲徒,不由一愣,下意識的問道:“大人爲何要收我呢?以你的醫術,想學的人肯定非常多啊。”
扁鵲“嗯”了一聲,說道:“不錯,欲拜我爲師的人何止百千,秦王還要我做統領秦國所有醫人的太醫令呢,要知道太醫令可是與太史、太宰並列的上卿之位,我都沒有答應,我只是看到你剛纔所作所爲大有悲天憫人之心,加上不信鬼神,還有點醫術的基礎,所以纔想收你爲徒,換做他人,想也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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