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牀時,只覺得窗戶泛白。穿了衣服,趙繼軍連忙走到窗前,“哇!又下雪了!”
這是年後的第一場雪。院子裡白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裡厚厚的一層雪上面沒有任何行走的痕跡。
食堂的師傅搓着手,哈着從嘴裡冒出的熱氣,張望着。
“小趙,起牀啦!”
“起來了,師傅。”
“饅頭放在鍋裡熱着呢,自己拿吧。”
趙繼軍準備吃早飯,伙伕將兩隻手攏在袖筒裡,踩着雪在院子裡走動着。
“小趙起來了沒有?”
“正在吃飯呢!”
門外傳來說話聲,聽聲音像是高金髮。
一陣“滋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誰呀?”趙繼軍打量着走到食堂門口的這個人,這人頭戴着黑色線冒,嘴上是潔白的一片,一付大口罩把下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似曾相識的小眼睛。
“小趙,不認得我了?”說着此人拿下頭上的帽子並摘下口罩。
“是高支書啊!哈哈。怎麼來得這麼早?”
“今天我們不辦公,過來找你玩的。”
“我們跟發哥一起打野兔去!”
高金髮的身後又冒出一個戴着“火車頭”大棉帽的人。
是治保主任吳能。
“吳主任,你的帽子很酷哦!”趙繼軍恭維了一句。
“哈哈哈”吳能用手往頭上摸了摸,笑得很開心。
“小趙,你看這是什麼?”說着吳能將揹着的一個用棉布包裹的約半米多長如棍子狀的東西摘了下來,拿在手裡,上下晃了晃。
“這,這是什麼?”趙繼軍驚訝地問。
“打野兔要用什麼來打?笨蛋。”高金髮樂呵呵地插了一句嘴。
“是獵槍?”趙繼軍睜大眼睛問。
“對頭!”
“我還沒見過槍哩!”趙繼軍笑道。
“傻子,我們男人每人身上都有一杆槍,你怎麼會沒見過呢?吳能壞壞地說。
“哈哈哈”
“這個吳能啊,一大早淨說混話!”高金髮搖着頭點評道。
“呵呵呵”吳能笑起來露出的那口黃牙突顯出其不一般的個性。
“我們到院子裡走走,讓小趙好好吃飯!”高金髮善解人意地說。
高金髮正要轉身走,趙繼軍擺擺手說:“不用,高支書,我吃好了!”
看了看趙繼軍又看看身邊的吳能,高金髮笑着說:“還愣什麼?我們行動吧?”
“呵呵”吳能傻笑一聲咐合着說:“行動,行動!”
高金髮給伙伕發了根中華煙,伙伕必恭必敬地接過香菸,夾到耳朵上。
“怎麼不抽啊?”說着高金髮把拿着打火機的手伸到伙伕面前。
“謝謝,謝謝!”伙伕連連道謝,笑嘻嘻地走到趙繼軍剛吃完飯的桌子旁邊,收拾起碗筷。
“高支書,你們這是幹啥去啊?”穿着黃色軍大衣的小賣部老頭正彎着腰準備打開店鋪的捲簾門,見到高支書一行,便主動打起招呼。
“出去轉轉,考察考察田裡的莊稼。”高金髮敷衍道。
“老唐,幹嘛起這麼早,躺被窩裡多好,你這老頭真是有福不會享!”吳能戲言。
“沒辦法呀,要是公家能給俺開工資,俺也不用這麼拼命,沒本事的人只能做點小生意餬口嘍。”小賣部的老頭慢悠悠地說。
“吱吱”一陣捲簾門被拉起的聲音。
吳能正要說話,高金髮一把拽起胳膊低聲說:“還要說?要不我跟小趙去打獵,你跟這老頭在這閒扯蛋算了。”
“呵呵”吳能經不起高金髮的“威脅”,緊緊地閉上嘴,耷拉着腦袋,自朝地笑了笑。
田野裡,樹枝上到處都被老天爺慷慨地撒上了麪粉,這是一個潔白無暇的世界。
“媽的,連只鳥都沒有,哪還有野兔?”吳能抱怨道。
“到處都是野兔那還得了?瞧你心急得那付熊樣!”高金髮又白了吳能一眼。
“高支書說得也是。沉住氣,咱沉住氣!”吳能滿臉是笑地說。
吳能的樣子讓趙繼軍本能地想起一部電視劇《宰相劉羅鍋》裡頭的和坤,可見和坤的原型在生活中無處不在啊。
趙繼軍搖搖頭笑了笑。
“小趙,你搖頭晃腦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找女朋友了?”吳能輕輕拍着趙繼軍的肩膀笑嘻嘻地問。
“沒,沒有啊。”趙繼軍木訥地回答。
“三句話不離本行,沒個正形你!”說着高金髮朝吳能的腿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要不把槍準備好?”吳能問。
“早就該準備好了!等見到野兔,再上火藥和子彈,哼,你以兔子和你一樣傻B啊。”高金髮說着說着就笑了起來。
“我說,發哥,咱一大早說話能不能別這麼損啊。”吳能提起了意見。
“小趙,過來看看我是怎麼玩槍的。”吳能說着把揹着的槍取了下來。
解開包在外層的棉布,一支精緻的卻有些舊了的木杆獵槍展現在眼前。
槍頭是兩根粗粗的鋼管,槍柄當然是用木頭做的。
吳能從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瓶子,裡面裝着紅紅的粉狀的東西。
“吳主任,這是啥?”趙繼軍好奇地問。
“這是火藥!”又拿出一個小瓶子,擰開瓶蓋能看到裡面是一些顆粒狀的鋼珠,吳能介紹說:“這是子彈!”
“哦!”趙繼軍高興地點點頭。
裝上子彈,上了火藥,吳能端起槍,閉上一隻眼,比試了幾下。
那動作直讓趙繼軍眼讒。
“要不要試試?”吳能把槍豎起來往趙繼軍面前一放。
趙繼軍興奮地接過獵槍,左看右看,學着吳能的樣子瞄了瞄。
這種感覺真爽!
“小趙,手指不要放在板手處,不要放空槍,注意安全明白嗎?”高金髮有些不放心,便提醒道。
正瞄着,趙繼軍突然大叫道:“野兔,我看到了,正在趴着。”
“在哪兒了?”高金髮和吳能齊聲問。
“在那邊!”趙繼軍將槍頭輕輕地晃了晃,指着不遠處的一個麥田地說。
高金髮伸出一個手指放到嘴邊,朝吳能和趙繼軍輕輕地“噓”了一聲。
“往前稍微再走幾步,找個好位置,瞄準就放槍!”高金髮輕聲指導。
“兄弟就看你的了!”吳能笑着小聲說道。
趙繼軍送給吳能一個微笑,盡力使心情放鬆,端平槍桿,仔細瞄準那隻趴在地上打着盹的野兔。
“碰!”隨着一聲槍響,野兔驚嚇般地逃跑。
“哎呀!太可惜了!”吳能嘆道。
“應該打到了!”高金髮肯定地說。
野兔跑了大約三四十米後,越跑越慢,在一顆大樹下終於停了下來。
三個人如兔子般往那顆大樹下奔去。
吳能高興地俯下身,拎起野兔,臉上露出豐收的喜悅。兔子的身下是一片血跡。
一陣風颳來,樹稍上掉下的幾片雪,把三個人砸了個正着。
撣撣頭上的銀霜,拍拍身上的雪,三個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