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213 好人一生平安（二）
213?好人一生平安（二）
護士一進門，趙春蘭忙不迭地說：“俺娘又開始抖了，快給看看！”
“應該是藥力盡了，再給掛兩瓶水吧，這樣夜裡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嗯！”趙春蘭重重地點頭。
護士小跑着走出病房，想必是去拿鹽水去了。
看着母親抖動的雙手，吃驚、心疼、恐懼失去親人……趙繼軍百感交集。
很快，護士拎着兩瓶鹽水走了進來，將鹽水瓶吊到牀前的一根杆子上，將母親的胳膊作了簡單的處理，軋好血管後，又小心地把膠布按了按。
護士的認真使趙繼軍對這家醫院又多了一份信心和安全感。
母親的嘴在動，大聲講話對母親來說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湊了過去，只聽母親唸叨着：“吃藥便宜，掛水貴！”
“娘，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不管它有多貴！”
母親微微撇撇嘴，說：“這個小兔崽子，沒過過多少窮日子哦，不知道錢來之不易啊，哎，家裡的錢被我這場病給花光啦！”
母親的臉上出現自責的表情。趙繼軍朝母親湊得更近了些，說：“娘，別擔心，我這裡還有錢呢！”
說着把懷裡的七千塊錢拿了出來。本以爲將錢拿出來母親會感到寬心，欣慰。
哪知母親競瞪起了雙眼，說：“這錢是哪裡來的？”
“娘，我不是上班好幾個月了嘛，我掙的啊。”
“你一個月六百來塊的工資，去掉開銷，一個月能攢四百塊就算很好的了，照理你這三四個月手裡能存下一千五百塊錢左右，可你手裡這些錢少說也得有五千，快跟娘說實話，哪裡來的這些錢？”
“娘，你別管我從哪裡弄的錢，反正一沒偷二沒搶。”
“來路不明的錢絕對不能要，我養的兒子應該行得正走得端，光明正大！”
母親的臉變得鐵青。趙繼軍有些後悔沒有在之前想好藉口。
腦袋瓜飛速地轉動着，眨巴幾下眼睛，趙繼軍微微笑着說：“娘，這錢是我工資加獎金一起攢下來的，你忘啦，我掛職的那個村是很富的。”
“我不信，別來哄我！”母親板着臉說。
“娘，我真的拿獎金了，還有，村裡現在一個月給我好幾百塊補貼呢，支書換人了，現在的支書可大方了，一上臺就給我加錢，對我可好啦。聽說娘病了，我又支了兩千塊，以後慢慢還吧。”
母親半信半疑地盯着趙繼軍看了老半天，趙繼軍爲了讓母親相信，不得不努力隱藏着那份撒謊的心虛。
“記着孃的話，不義之財千萬不能取，假如老天照顧俺們老趙家，將來要是讓你當個一官半職的，要做個清官，好官，這樣才能對得起你的祖上，對得起你的爹孃。娘一輩子不貪錢財，兒啊，你得照娘說的話做，知道不？”
“知道，娘！”母親的一席話說得趙繼軍的臉上滾燙滾燙的。
趙春蘭走了過來，挨着趙繼軍，蹲下身，深情地看了母親一眼，說道：“軍子，俺娘這病一定會好的，俺娘一輩子積了不了德，相信老天爺會心裡有數的。”
母親瞪了趙春蘭一眼，說：“臭丫頭片子在胡說什麼啊！”
“娘，我沒胡說，如果老天爺不知道，俺今天講出來讓他老人家也明白明白。”趙春蘭不顧母親的阻攔，繼續說：“俺娘一輩子行善，要飯的人只要是從俺門前過，俺家再怎麼窮，也都要人家一口飯吃！”
趙春蘭看了母親一眼，發現母親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着掛鹽水的杆子。便掰起手指說：“誰家缺米缺柴俺娘都會幫一把，這些都是小事。老天爺，我提兩件事您睜開眼聽一聽。俺娘跟人一起趕集，路邊看到一個被丟棄的女嬰，別人都揚長而去，俺娘心善，硬是帶回家養了快半年，直到找到嬰兒的父母，後來那對夫妻買了好多東西到俺家，俺娘一件都沒要；再有一件事就是，俺們村的一個啞巴姑娘，在六七歲那一年，不小心掉到河裡，差一點淹死，水很深，俺娘不會游泳，冒着生命危險救了那姑娘一命。那年我已經十五歲，除了俺娘倆沒有任何人看到，到現在，啞巴的父母並不知道俺娘是他們女兒的救命恩人。”
趙春蘭一股腦說了些趙繼軍並不知情的事，趙繼軍望着平靜地躺在牀上的母親，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母親微微動了嘴，小聲說：“春蘭，別講這些了，聽孃的話，好漢不提當年勇，這些都過去了。”母親的淡然使趙繼軍肅然起敬。
“哎！”母親輕嘆一口氣說：“我都六十來歲了，也是黃土埋到胸前的人了，我最擔心的是你弟弟，一樁大事未了啊。”
“娘！”趙春蘭將頭埋到母親的胸前。
“春蘭，孃的心願就是想抱孫子，至少要把你弟的婚事給操辦好了，才能安心地走啊！”
“娘，你說什麼呢！”趙春蘭嗔怪道。
眼淚已經不顧一切地從趙繼軍的眼眶中溢了出來，側過臉，用衣袖拭了拭，生怕被母親和姐姐看到。
走到母親的跟前，彎下腰，輕輕地喊了一聲：“娘！”
母親笑着答應着：“哎！”
姐姐趙春蘭擡起頭，凝望着母親一會，說：“娘，你的身體會很快好起來的，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好人會一生平安的！”
“娘！”趙繼軍又動情地喊了一聲。
“娘！”姐姐趙春蘭也跟着喊道。
“好人會一生平安的！”門口傳來富有磁性的聲音。
姐弟倆不約而同地回過頭，門口正立着一位手裡端着藥品工具盒的中年醫師。
醫生的眼睛裡閃着亮光，他看到也聽到了剛纔房內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