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鉞淡淡道:“我相信,這兩具屍體中,一定藏着很重要的線索,所以,我將它們找了出來。”
他輕描淡寫地說,但從九華山上,九華老人眼底下找出這兩具屍體,卻又談何容易?
謝鉞道:“其實我先發現的是第二具屍體,也就是當日你逃走後,在夭桃房內發現的屍體。然後我才找到了若華棺中,發現了第一具。”
謝鉞道:“你看出什麼來了麼?”
辛鐵石自然看出很多東西來。兩具酷似夭桃的屍體,兩具屍體都是他曾經見過的,他也曾苦思冥想過,這兩具屍體中會有什麼線索。
但沒有一條線索能夠指示出兇手是誰。
今日重又看到這兩具屍體,辛鐵石自然絕不會輕易放過。他仔細盯着它們,幾乎看遍了任何一個細節。
他仍然看不出,兇手到底是誰。他甚至看不出,這兩具屍體是怎樣被殺的,死於怎樣的兵器。顯然,兇手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沒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終於,辛鐵石苦笑着搖了搖頭。
謝鉞道:“我也沒看出來,我教十大長老一齊看了三天,也沒看出什麼線索來。我坐在冰邊想了三天三夜,纔想出了一點。”
辛鐵石道:“你想出什麼?”
謝鉞沉吟着,慢慢道:“既然夭桃有兩個,若華會不會也有兩個?”
這句話猶如轟雷電掣,擊得辛鐵石几乎跳了起來!
有兩個若華?
他衝到了冰邊上,仔細盯住兩具屍體。是的,衣服被剪過的,是躺在棺木中的夭桃;而沒剪過的,是房中猝然死去的夭桃。
究竟哪個纔是他在婚禮上見到的夭桃?辛鐵石仔細回想着,如果不將兩個夭桃都放在他面前,他絕對回想不起來,但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是衣服沒被剪過的夭桃。
一個酷似夭桃的人被殺死了,卻被放在若華的棺木中,而真正的夭桃在半夜回到自己的房中,尖叫着死去。
這,是爲什麼,又預示着什麼?
謝鉞淡淡道:“既然可能會有兩個若華,那你在婚禮上殺死的,會不會不是真正的若華?”
又是一道雷電劈下!
辛鐵石苦苦回想着,他努力搜索着每一分記憶,但他卻無法記起,因爲他在婚禮上根本就沒見到若華的臉!
誰又會懷疑新娘子會換了人呢?
謝鉞緩緩道:“你想必會認爲,如果若華是假的,至少九華老人應該能看得出,但你想過沒有,當時奇變陡生,九華兄悲痛之下,第一念頭勢必是如何捉拿兇手、爲若華報仇,卻哪裡能想到若華可能是假的?何況若華的屍體接着就被盜,就算他疑及於此,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淡淡笑了笑,道:“之所以被盜,是我乾的。”
辛鐵石一驚,道:“是你乾的?”他本來以爲,若華的屍體被盜,一定是那神秘兇手所爲,絕料不到竟然是還劍莊主所爲!
如此想來,他原來堅信所有的陰謀、陷害都是同一兇手所爲,可能是錯的!
兇手可能只有一個,但參與到這個陰謀中,共同將陰謀導向撲朔迷離的,卻可能不止一個人。
儘管有些人是有心的,有些人是無心的。
辛鐵石的心更亂起來。這一發現,不但不能讓整個陰謀清晰,反而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謝鉞道:“因爲我要查出兇手來。”
他緩步領着辛鐵石前行,穿過大廳,進入了密室。密室中也是一塊巨大的冰,冰裡面也凍着一具屍體。
若華。
大紅的新裝,悽豔的面容,若華。
辛鐵石的心忽然就碎了,他的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他忍不住跪下來,緊緊抱住了冰塊。這多少年來,他受盡了苦,念盡了相思,終於見到了若華,卻隔着死冷的一塊冰,將記憶凍成屍體。
謝鉞道:“你先仔細看清楚了,這是不是真的若華!”
辛鐵石混沌的腦袋被這句話刺得清醒了些,他強行震懾心神,仔細察看起來。
這具屍體幾乎跟若華長得一模一樣,如果沒有謝鉞的提醒,如果沒有先見到兩具幾乎完全相同的夭桃屍體,如果若華不是深印在辛鐵石的心頭的話,他一定認爲,這就是若華,這一定是若華,這隻能是若華!
終於,他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破綻。
這具屍體是丹鳳眼,而若華不是。
膚色可以變,痣可以消去,但丹鳳眼就是丹鳳眼,卻不能無端端地就變了。若華身上處處都美,唯一小小的遺憾,就是眼角稍稍下拖,不是漂亮的丹鳳眼。爲此,若華每次都要仔仔細細地將眼角描上去,來遮蓋住這點遺憾。
辛鐵石與若華青梅竹馬,自然對此印象極爲深刻。
發現了第一處破綻,接着便會發現第二處、第三處破綻。
這具屍體只是非常酷似若華,卻並非若華。
這讓辛鐵石心中的悲傷稍減。尤其重要的是,他已確認,它就是在婚堂上被他一劍穿心的新娘。
他當時殺的,不是若華!
若華仍然活着!
辛鐵石仰天長嘯。
他不必再求神祗什麼了,就這就夠了、足了。
但若華究竟在哪裡?
謝鉞看着他,淡淡道:“我還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辛鐵石聽他說。
謝鉞沉吟着,緩緩道:“當日在秘窟之中,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秘窟之所在,又是如何進入的,但我想告訴你的是——”
他緩緩道:“那時我也聽到了若華的聲音。”
辛鐵石一陣緊張,他忍不住竄前一步,急聲道:“那你當時爲什麼不說出來?”
謝鉞道:“第一,九華老人既然說沒聽到若華的聲音,那無論我聽到了什麼,我都只能說沒聽到。第二,我跟若華並不熟,我不能確認那一定就是若華的聲音!”
辛鐵石緩緩點頭,若他是謝鉞,他也一定會那樣做的。沒有人會爲了他而得罪九華老人。也沒有人會認爲,在那樣的秘窟中,會真的聽到若華的聲音!
他並沒有聽錯!
若華、若華!
辛鐵石的心飛揚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想奔回九華,找到若華!
他深信,若華一定還在九華山,他一定能找到!
謝鉞沒有挽留,辛鐵石卻沉默着,道:“你……你爲什麼要幫我?”
謝鉞也沉默着,緩緩道:“你相信不相信,魔教也能變成正道?”
辛鐵石震了震,魔教也能變成正道?能麼?
他忽然想起了江玉樓。
這個縮在狐裘中,慵懶地笑着,卻身懷豪情,肝膽天下的年輕人。
這個雖爲女兒身,卻有勝卻無數豪俠的江玉樓。他的心抽痛起來。
那解憂一刀,那瀟疏一笑。
那血滿身的淡淡一語,那不論天下共棄的相知一生。
他忽然發現,自己負得最多的人,不是若華,而是江玉樓!
他的眼睛變得模糊。
江玉樓身在何處?她是生是死?
他的心無法再抹開這抹蒼白的影子,此後千生萬世,他發誓一定不能負她!
他點頭,道:“我相信。一定能的。”
謝鉞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夢想過要帶着魔教繁榮昌盛,殺出西崑崙山,屠盡少林武當,一統中原。但現在,我老了,魔教也老了!”
他緩了緩,雙眸移到了這蒼涼的山村中:“誰勝誰負,誰贏誰輸,已不重要。我只想讓這些人能夠活下去,能夠好好地活下去。他們需要一個人來帶領,一個不太計較正邪之分,有着真正仁俠之心的人。”
“但武功高強之人好找,真正的俠義肝膽卻難求,直到我看到你,看到你與江玉樓兄弟相稱,我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後來賀蘭山出了個兇徒,到處濫殺無辜,欺凌弱小,你正好路過,連續三戰,盡皆敗他。你卻不殺他,也不放他,只讓他做三十件好事。賀蘭一兇被你逼迫,雖然無法反抗,但做起好事來勉強萬分,甚至還慢慢發誓,等脫你手後,便將這些人全都殺死泄憤。直到他幫着一位小女孩提籃子,那小女孩踮起腳親了親他,叫他‘好叔叔’的時候,賀蘭一兇猛然悔悟,痛哭流涕,發誓再也不殺一人,再也欺一弱。你立即釋他,飄然遠去。賀蘭一兇感念你的慷慨俠義,從此洗心革面,真的一件壞事也不做。那時,我就決定……”
他深深地望了辛鐵石一眼:“你就是魔教教主最好的人選!”
辛鐵石嚇了一跳:“魔教教主?我?”
謝鉞沉聲道:“不錯!”
他指着西崑崙山的一草一木,語氣中又是驕傲,又是傷感:“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們沒一個該死!魔教聲名雖然在中原一片狼藉,但我可以保證,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從未下過西崑崙山,他們的手中沒有沾染半點鮮血!而且——”
“你不要以爲此地如此貧瘠荒寒便小瞧了魔教,你來時見過魔教的年輕人,你總該看出,他們中的任一人都可算的上一流高手,而這樣的年輕人我們總共有二百四十人!他們每個人都是在艱苦生活中存活下來的,他們的意志堅忍不拔,冷靜狠辣,這二百四十人,絕對抵得上正道二千四百人!”
“他們能夠有如此高的武功,一個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爲魔教中藏着無數早就絕傳的武功秘笈!每一本拿出去都會引起江湖上的腥風血雨!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的雙目也因即將說出的話而帶有光彩:“我們經過歷代的努力,終於發現了魔教歷代教主藏寶秘窟——天羅寶藏的藏寶之處!”
辛鐵石一驚,他自然聽說過天羅寶藏!
傳說,歷代魔教教主在臨死之時,都會將一生蒐集來的寶物,連同畢生武功之精華,全都封存在一個神秘的洞窟中,預備魔教遭到滅頂之災時,能夠憑藉這座寶藏再度崛起。魔教源遠流傳,已經延及三十二代,代代累積,這寶藏該有多麼豐富?
奇藥、秘笈、神兵、財寶……只要找到天羅寶藏,這一切都應有盡有。
絕世武功、敵國富貴,全都唾手可得。尤其可怕的是,天羅寶藏中埋藏着傳說自神話時代中遺留人間的天羅十寶。
天羅鞭,秘魔之影,霸雨環,每一件都足以令江湖震動,身懷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成爲絕頂高手,影響江湖命運。
謝鉞淡淡道:“所有關於天羅寶藏的傳說都不僅僅是傳說,它們都是真實的。絕沒有人能想象得出,天羅寶藏究竟有多麼浩大、多麼寶貴!”
謝鉞並不是沒見過市面之人,還劍山莊本就藏了無數奇珍,但一提到天羅寶藏,就連謝鉞臉上,也不禁充滿了興奮之色。
他凝視着辛鐵石,緩緩道:“只要你答應留在這裡,接掌魔教教主之位,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
要說辛鐵石不動心,那絕對是虛僞。
沒有人面對如此的誘惑,而不動心的。
辛鐵石也是人。
如果沒有若華,如果沒有江玉樓,他很可能就此答應,留在這裡,帶領着這些苦受折磨的人走出去,給他們一片他們應得的天空。
但現在,他不能。因爲若華等着他去救,江玉樓也等着他去尋找。
他不能,有絲毫的考慮,爲了自己。
所以他道:“其實……其實你可以找別人的,比如……”
他想起了那青面少年,雖然未見那少年施展過武功,也僅僅只是跟他交談了幾句,但辛鐵石隱隱相信,那少年的武功絕對不在任何魔教少年之下,其智謀、心計、見識、才華更非常人所能及,而且如此年紀便得這麼多人服膺,也許魔教教主之位,更應該交在他手裡纔是。
謝鉞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麼,沉重地嘆了口氣,道:“魔教雖有如此多的力量,但我只想拿它們來換取一份安靜的生活,而不想用之爭雄天下,再啓腥風血雨。別人不是不行,但魔教若入雄才大略之人之手,只怕……”
他嘆了口氣,神色中有些黯然。
但他知道,要讓辛鐵石此時接掌教主之位,只怕辛鐵石一時尚無法轉過這個彎來。
——辛鐵石的心在九華山上。
他緩緩道:“記住,你已經死了。”
辛鐵石有些迷惑,謝鉞道:“這世上雖有相象之人,但要找出相似的若華跟夭桃來,卻絕非容易之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高手爲他們易容。恰好,魔教中也有這樣的高手,所以,我就造了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他死了。”
謝鉞笑了笑:“他死了,天下格殺令也就解除,沒有人再狙擊你。而你隱在暗處,也可以多發現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辛鐵石這纔有些明白,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惑敵誘敵之計。他打馬前行,天之邊就是九華。九華之上有若華,那是他心靈安帖之地,他一定要找到,然後,他就會爲自己而生活,重新有愛情,有理想,有抱負。
否則,他就只能永遠揹負着這一罪孽。
謝鉞看着他,清俊的臉上增添了一些皺紋。他知道,他有很多話未說出口,而這些,是需要辛鐵石自己去發現的。
江湖,絕不是憑隻言片語就能說清楚的。
辛鐵石絕沒料到再上九華竟如此容易。
謝鉞的計策的確很好,所有的人都認爲他死了,他稍微改換了一下衣服形容,就沒有注意他,沒有人認爲他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辛鐵石。
依舊是九華大廳,依舊是靈堂設祭,九華老人依舊坐在那張太師椅上。
如果說若華的喪禮令他幾乎崩潰,那他現在就已完全崩潰。那張古董一般的太師椅看上去如此陳舊,彷彿雕它的材料並不是上好的烏沉木,而是生生世世積累的灰燼。
九華老人蜷縮在椅中,這灰燼已令他窒息。
賓客來往,依舊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但九華老人恍如不見,連動都不再動。這數日之間九華山上連罹雙喪,死的都是九華老人的至親,是以也無人見怪,有心勸他幾句,卻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是最深沉的悲哀。
辛鐵石根本沒有想到,他的死,竟令師父傷心如此。
他只是個九華棄徒,門下最不長進不爭氣的弟子,師恩浩蕩,竟然還有着如此深重的感情。他易容雜在羅拜的賓客之中,沒有一個人注意他。
九華五大弟子,一位也不在場。招呼賓客的,是沙月雪的家丁。辛鐵石顧不得思索這些,淚眼偷偷望着九華老人,幾乎忍不住撲上去,告訴九華老人自己未死。
但他不能。他狠狠咬住牙,告訴自己不能。因爲兇手尚未顯形,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可能就是九華老人!
辛鐵石攥緊了拳頭,指甲因用力過度而深陷肉內,刺出殷紅血跡。他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一旦妄爲,謝鉞苦心爲他安排的這一切就全都付之流水。
他慢慢將淚水吞入肚中,依着御風訣的心法,吐納數次,激盪的心情才平復了一些。
突然,大堂半掩的大門被人粗暴地撞開,一人踉踉蹌蹌衝了進來。人還未到面前,刺鼻的酒氣中人慾嘔。
辛鐵石微微皺眉,九華山乃清淨之地,誰敢如此妄爲?
就見那人滿身污濁,蓬頭垢面,懷中抱着一個巨大的酒葫蘆。他急行幾步,幾乎撲到在靈臺前,放聲大哭,哭得情深義切,旁若無人。
那哭聲竟是如此熟悉!
辛鐵石身子一震,他凝目瞧去,卻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又醉又頹之人,竟然酷似大師兄靈鈞!
靈鈞怎會飲酒?
靈鈞怎會慟哭?
靈鈞怎會滿面灰塵、滿身污濁?
靈鈞怎會心喪若死、形容枯槁?
他本是九天之上垂下的一片靈雲,他本不染半點塵滓的。
他的風儀,他的氣度,本冠絕江湖,已如傳說一般。
但現在,他卻在自己的靈前,宛如瘋子一般飲酒、慟哭!
辛鐵石雙手緊緊攥起,他幾乎就要衝上前去,將大師兄扶起來,告訴他自己不值得他這樣!
靈鈞突然躍起,指着一干賓客道:“你們假惺惺地在這裡做什麼?就是你們害死了二師弟!”
衆賓客都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脾氣暴躁的,忍不住臉上變色。心想我們遠程兼道來拜祭,乃是給九華派一個面子,給九華老人一個面子。誰不知道辛鐵石勾結魔教,背師畔道,想要投靠魔教而魔教不納,最後被魔教教主一掌擊斃的?
這種人,人人得而誅殺,肯來給他上一株香,已是天大的人情,憑什麼對着我們吼來吼去?慢說辛鐵石並不是死在我們之手,就是真被某個正派高手殺了,有九華老人親手頒下的天下格殺令,只應嘉獎,豈有過錯?
衆人這麼一想,都是大不以爲然。
靈鈞雙手聚力,手上葫蘆猛然炸開,雙袖飛舞,滿天酒塵向諸人打去!
這下衆人更是暗怒,大多數人忍不住起身,頭也不回地下了九華山。
靈鈞大發酒狂,雙袖揮舞,將靈堂中所有器物全都砸得粉碎。
九華老人悠然嘆息道:“你何必如此?”
靈鈞嘶聲笑道:“如不是這些人,二師弟怎會死?”
九華老人不答,緩緩道:“你的幾位師弟都殺上西崑崙山,找那魔教教主報仇去了,你一定要留下。”
辛鐵石身子又是一震,難怪沒見到韋雪衣他們——原來他們殺上西崑崙山了。
一瞬間,他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這麼早下山,就能正好見到他們了!他見識過魔教的艱苦,也見識到了魔教教衆在這艱苦中求生存的堅毅,這些人不是輕易能打敗的,何況辛鐵石實在不想正派魔道之間再啓戰端,尤其是這戰端是因自己而啓!
靈鈞冷笑道:“我自然要留下,要不你的心血不是白費了?”
他化成一團冷雲,飛縱而出,竟再不看九華老人一眼!
四下投來一片驚疑的目光。誰也沒想到,靈鈞竟然會公然頂撞九華老人。這個意外甚至比靈鈞醉酒慟哭還要大。
莫非,這個九華的下任掌門,雖然盲目卻風儀出世的少年,真的瘋了麼?
九華老人重重嘆了口氣,跌倒在太師椅上,喃喃道:“若華,難道我真的錯了麼?”
他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這數日劇變迭仍,他已從一個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完全變成了一個蒼蒼垂死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