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沈爸沈媽抱着被蜜蜂蟄成豬頭狀的小蝦,牽着蝦哥一家四口一起上街,此行目的有三,一爲小蝦的臉買老大夫開的藥,二是小蝦三父子該理個髮了,三是爲家裡添些日用品。

一家四口先行往渡口,一路上遇到幾個趕着進城的鄉親,邊走邊聊,一上船裡面全是鄉里鄉親的,沈媽忙讓兒子叫人,一圈下來全都沾親帶故,小蝦腫亮的臉引得大家上前詢問,一聽說是馬蜂蜇的,紛紛傾囊身平所學獻計獻策,謀方謀藥,沈媽感激的只說得出謝字來,不過大家聽說已經讓老大夫看過了,又轉向誇老大夫醫術好、醫德高。

小蝦揚着豬頭感受衆人的關心,再聽從沈媽的指揮對後續上船的鄉親叔伯姑姨爺奶的叫着,大家聽得高興,紛紛從自家擔子裡捧出水果和零食給小蝦,小蝦滿滿收了一衣兜,附帶着讓蝦哥也沾了不少光。

船至市區,一家四口下了船與衆鄉親揮手道別,來至市裡最繁華的街道,首先衝着理髮店而去,這時的理髮店還是國營,兩百來平方的大廳,裡面人頭竄動,最裡面是一團霧氣,沈媽讓沈爸帶大兒子去剪,自己則尋着空位,抱着小蝦坐上去,這時來個師傅,走過來拿着電動推剪就往小蝦頭上招呼,沈媽忙說,師傅我還沒說要剪成什麼樣呢,師傅白了眼沈媽媽,一臉不悅,心想這一定鄉下來的,不懂理髮店的規矩,不清不楚不耐煩的對沈媽來了句:“小孩的頭髮都這麼剪。”

沈媽忙看旁邊的,打量好幾個小朋友,果然都是不出聲響坐到椅上,任師傅操作,沈媽忍了聲任師傅用電動推剪在頭頂上繼續縱橫……退居一旁的沈媽一直輕拍小蝦,叮囑他不要亂動,這是小蝦第一次上理髮店,原來小蝦的髮型都是沈媽拿着布剪刀剪的,剪出來難免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人爲效果,如今小蝦上學了,再不能頂着自己剪的馬吃草出門了。

沒兩分鐘,那理髮師傅將圍帕一撤,對沈媽道:“抱過來衝下頭。”

沈媽依言抱着小蝦去衝了頭,師傅拿出條幹毛巾往小蝦頭上一轉,對沈媽說可以了,轉身剪下一個髮型去了。沈媽對小蝦這髮型極不滿意,將小蝦本就腫着的頭襯得像畫裡的老壽星,不過沒有老壽星的仙氣,反而如東施效顰般落得一臉匪氣。一會就見着沈爸和蝦哥也好了,三父子齊對鏡子亮相,那就是大中小三個鑽山豹(《烏龍山剿匪記》的反面人物),但可以確定小蝦不是小號。

從理髮店出來,兩個大的各牽一個小的,正走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撲住四人,蝦哥來過這地方,知道味道來處,伸長脖子朝那方向看,小蝦則眯着眼猛吸鼻子,越吸口水越氾濫,企圖用食指塞住自己嘴裡即將流出的口水,反讓口水尋得出處,順着手指流出,叭嘰猛吸口水的小蝦,扯扯沈媽的手擡頭問什麼東西好香香。

沈媽望了沈爸一眼,兩人望着兩隻饞貓笑了下,牽着兩個小的進了旁邊的冰淇淋店,沈媽與沈爸看着牆上的品名商量着吃什麼,冰淇淋直接被刷下,原因太貴,買了一碗綠豆湯,兩碗藕粉。等兩人付了錢拿了小紙片準備去另一個窗口端飲料時,發現小蝦不見了,蝦哥扯扯沈媽指指不玩處……

小蝦正仰着腦袋用僅剩的一線天掃描分析眼前這個男孩,而那個男孩則拱着背正皺着眉頭看着他,然後跳下椅子,拉着小蝦扶他坐上,並將剛纔自己吃的冰淇淋推到他面前,小蝦拱着鼻子尋着味道,終看到冰淇淋,小嘴樂歪了,小手抓到小勺伸進嘴裡,來回的舔,味道真香甜,得到滿足的小蝦抓過上官磊的手,將兜裡鄉親給的吃的,一股腦裡塞到他手裡。

“咦,小蝦?你怎麼在這?你媽媽呢?”端着兩碗冷飲的上官媽媽四處張望。

“你們也來上街呀!你家那口子呢。”跑過來的沈媽對上官媽媽打招呼

“我還以爲小蝦一個人呢,嚇我一跳。我家那個今天有事忙,我帶着兒子來剪個頭髮。唉呀!小蝦的臉腫這麼厲害了,呵呵……沒想到眯着眼的小蝦還能認出磊哥哥來呀,小蝦真厲害。”上官媽媽瞅着小蝦的眼直感慨,小蝦轉過臉衝上官媽媽笑……肉笑皮不笑出爐。

“呵呵……是呀,我剛一轉身,就沒見人了,原來是看見你兒子了。對了,你兒子的背……”

“沒什麼事,用點藥會消的,呵呵……一起坐下吃吧,我這有兩碗,你們先吃,我再去買。”

“不用,不用,我們已經買了,只是還沒去端,你幫我看着兩個小的,我們去端東西。”

“嗯,去吧!”

兩家人一起吃完冷飲,眼見就要分道揚鑣,分的時候,本六個人,剛好一邊三人,小蝦硬賴跟着上官磊。上官媽媽拍着胸脯,保證看好小蝦,沈爸沈媽只得點頭同意,並不好意思對上官媽媽說給她添麻煩了。

上官媽媽帶着兩個小傢伙去了市裡唯一的公園兼動物園。上官磊儼如一個大哥般仔細牽着小蝦,上官媽媽在一旁給他們講解各種動物的習性和所要吃食物乃他們天敵,小蝦聽得很認真,上官磊偶爾插話向小蝦描述動物外形及顏色。

當去看孔雀時,只聽欄外邊大羣孩子揮着手帕對孔雀喊:“你沒我手帕好看,你看,我手帕上的花多好看呀……”

小蝦擡頭向上官媽媽要答案,上官媽媽笑着說:“孔雀很驕傲,自認是最漂亮的,如果跟它比美,它會開屏哦。”

“開屏?好看嗎?”

“嗯!”上官媽媽點點頭。

小蝦硬將自己的臉頂在欄上,一時驚得那公孔雀後退幾步,小蝦在上官磊的幫助下尋到孔雀方向,對其咧出自認爲最美的微笑凝視那孔雀,還扯出兜裡的小手帕使勁搖着喊:“臭孔雀沒有我漂亮,你是醜八怪,你看我多漂亮……”

“唰”的一聲,孔雀開屏,周圍的小孩歡叫着,家長們也圍過來看,當然還有不屑的小朋友,爲什麼那個豬頭臉能讓孔雀開屏?

“你們兩快站好,拍張照。”上官媽媽不知從哪拉來個照相師傅,正拿着相面對着兩人,小蝦興奮的拉着上官磊以孔雀爲背景歡叫着,我要照相,“咔”的一聲,一張黑白照出爐,小蝦不知道自己的包子臉在這照片上,讓人笑了幾十年……

孔雀物語:我們孔雀跟人比美會開屏,受人驚嚇也會開屏的。還有我們孔雀是要面子的,怎麼能讓一個醜八怪和我合影呢,太讓我跌份!我很氣憤……

天漸變冷了,體育老師想趁天氣還好的時候將體育期末考給辦了,考試項目定五十米跑和跳遠,黃土操場側有條新鋪的煤渣跑道,選了段最長最直的,約五十米的跑道作爲考點。上官磊因個頭高,手腳長,年齡長,老師選他在起點處發號施令,同學排成兩隊,兩人一起跑,因小蝦最矮排在最後,因大家都跑完了,就剩上官磊和小蝦,當然兩人一起跑。

聽令後,上官磊率先衝出去,小蝦見上官磊不顧自己就跑,氣鼓鼓的轉過身不肯跑,上官磊跑出幾米了,旁邊不見小蝦,不是摔了嗎?回頭見人還站在起點,跑回小蝦身邊問:“怎麼了?”

“哼……你都不等我,一個人跑了!”小蝦正面對着上官磊,緊握小拳頭,大聲控訴。

“……”

“哼!跑步都不牽着我,我以後不要跟你一起玩了。”小蝦的嘴嘟得老高,可以掛油壺了,眼裡還蓄着淚。

“……這是考試……不能一起拉着跑。”

“你騙人,你騙人。”小蝦的眼淚“譁”的流了下來,傷心的喊:“嗚……我不要跟你玩了。”

上官磊苦笑,可見小蝦淚流滿面頓時手足無措,忙伸手去擦他眼淚,誰知小蝦彆扭的扭開。

蝦哥在不遠處見弟弟哭,以爲上官磊欺負自己弟弟,扔下玩伴跑過去衝到上官磊面前大吼:“不許你欺負我弟弟。”

蝦哥終於找到做大哥的感覺,這種雖然在身高有落差,但氣勢依然能凜然,因爲身後是需要自己保護的弟弟,有人說人之所以勇敢是因爲要守護,當找到自己要守護的東西時,是人都會勇敢。

其他同學見有熱鬧看都圍過來,紛紛指着小蝦嘲笑,流貓淚了,快來看,小蝦流貓淚……

老師見出了情況,忙跑過來問出什麼事了,圍觀同學均讓出道來竊竊私語,但就是沒人上前回答老師問題,老師將目光放到上官磊身上。

“他要我拉他一起跑……”上官磊結結巴巴說出原因。

老師一聽頓時明瞭,哭笑不得,蹲下抱住小蝦輕聲勸道:“沈新,跑步考試是不能拉着一起跑的,拉着跑不算成績的哦。”

小蝦抹把淚,猶哽咽着看向老師,老師只得重說一遍,小蝦聽明白了,再用袖子狠擦把眼淚,揚起笑臉衝上官磊樂呵,還拉着他站到線邊嚷着要重跑,旁邊的同學見了起鬨齊喊:“又哭又笑,黃牯撒尿尿……呵呵……”

峰迴路轉讓蝦哥剛剛感受的大哥感覺一下消散,一腔愛弟熱血還沒涌起就決堤……

體育老師也長呼一口氣再度回到終點處,讓兩人重跑。

聽令後,上官磊不敢撒丫子狂奔了,總保持特定頻率回頭給小蝦鼓勵的微笑,小蝦見前面有人等自己卯足了勁衝,無奈實力太弱,始終差得遠,小蝦臉朝天眥牙拼命跑,到終點處不察一顆沒有鋪進地面的煤渣,一腳踩上,煤渣滾動,小蝦身體不穩飛撲過終點線的,五體投地,上官磊忙衝回來去扶起小蝦,心想這下摔慘了,準備聽小蝦長哭……

可小蝦爬起來衝自己咧着嘴樂呵,伸出磨破的手,扭着身體蹭着上官磊,享受上官磊爲自己拍除身上的煤渣和細心查看。

老師見小蝦摔了也過來查看,見手掌磨破,忙去抱小蝦準備帶他去老師辦公室消毒,誰知小蝦扭進上官磊懷裡不肯出來,老師只得讓上官磊牽着小蝦一起去,可小蝦一邁步,身體徒然前傾,看來是膝頭也傷了,老師忙要再抱小蝦,可小蝦不幹,只伸着手要上官磊抱,幸好小蝦不重,上官磊還抱得起。一進辦公室,沈爸沒課正在改作業,見兒子被上官磊抱進來,忙問出什麼事了,體育老師只說小蝦在終點摔倒了,沈爸抱過小蝦放坐在椅子上,查看他的傷勢,還問小蝦哪裡痛,小蝦只伸着兩隻小手嗯嗯。

沈爸接過體育老師遞過來的酒精,尋了棉籤來爲小蝦輕輕擦拭,邊擦邊問小蝦今天跑了第幾名。

小蝦驕傲的說:“第二名!”

沈爸明顯不信,望向上官磊,想從他嘴裡聽聽答案,上官磊面對沈老師有些不自在,只輕點點頭道:“……嗯……”

一旁的體育老師“噗哧”笑出聲來,不過嘴裡跟着附和:“嗯!”

沈爸怔了下,見同事的表情知道一定還有些什麼,笑着用手指颳了下兒子的鼻子,稱讚道:“亞軍呢,我的小蝦果然很厲害。”

“爸爸,磊哥哥更厲害,他跑第一!”小蝦拉着上官磊的手甩了甩。

“嗯!都厲害。”沈爸輕捲起小蝦的褲子,爲磨破的膝頭擦藥,擦完藥,輕放下小蝦的褲腿,抱下椅子,讓他跟上官磊回教室休息,兩人點點頭,手拉手走出老師辦公室。沈爸邊蓋酒精瓶蓋子蓋上邊問同事:“真是第二名?”

“嗯,不過是兩人一起跑。”

“嗯?!那及格了嗎?”

“如果他把用在臉上的勁用在腳上,應該會及格。”體育老師想了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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