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處山洞,清涼的月色照在洞口,山林之中,讓人感到一絲森森涼意。
蕭凡平躺在洞口,面前一團篝火熊熊燃燒,將上官嬋兒有些專注的神情映的微紅,一向調皮的上官嬋兒此時竟是無比用心。
只見他將一根根銀針不斷刺在蕭凡身上,這些銀針也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蕭凡只覺的那一根根銀針刺在身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纏繞木意,不斷滲透到體內,融入經脈,緩緩將經脈中那一股異己玄氣不斷抽離出身體。
不過片刻,在他身上就擦滿了銀針,上官嬋兒不斷捻着銀針或是微微震顫,或是輕輕轉動,蕭凡看不到上官嬋兒的表情,卻感覺到通體仿若被一種淡淡的生機籠罩,體內那一股異己玄氣不斷消失。
這一番施針,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方纔見上官嬋兒將一根根銀針從他身上拔出。
蕭凡將衣服撩起,穿戴整齊,坐在篝火邊上,只見上官嬋兒鼻尖掛着一滴汗水,神情間略有一些疲憊,知道他爲了給自己療傷,消耗掉不少玄氣,一笑說道:“累了就去洞裡休息吧!我把篝火挪到洞口!”
“不用了!”上官嬋兒微微一笑,竟然出奇的平靜,全然不復以前那種俏皮,看着面前的篝火,竟是有些出神。
蕭凡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對那摩雲老怪很熟悉?”
這一路行來,蕭凡沒少問她摩雲老怪的事情,上官嬋兒倒是知無不言,說的十分詳細。
“恩,他原本是我大伯!”
“恩?”蕭凡聞言,不禁微微一愕:“他是你大伯?”
“是,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不過在我心裡,他始終都是我的大伯。”上官嬋兒有些回味的說道:“他其實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呢,一生癡情,卻難以換來真正的幸福!”
“怎麼?”蕭凡目光一閃,不由問道。
“他年輕的時候,和一個外族女人好上了,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而且也很聰明,當時兩人在家族裡面,都是佼佼人才,大伯年輕氣盛,在一次兩個家族比武過程中認識的那女人,我們兩家一向敵對,兩家家長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立刻就讓他們斷絕一切關係,當時我爺爺年齡已經大了,在一次爭鬥中受了重傷,聽到這件事情之後,立刻氣的吐血身亡,大伯愧疚之下,不再和那個女人見面,但是誰知道,那個女人很快就找了過來,而且受了重傷。”
蕭凡傾神聽着上官嬋兒的話,只聽上官嬋兒失神的說道:“那個女人是被他家族的人打傷的,他知道爺爺被大伯氣死,大伯要和他斷絕關係,他卻堅決不願意,甚至還要偷跑出來,背叛家族,在當時可是會被打死的重罪,那個女人卻不管這些,義無反顧的偷跑出來,卻被他家族裡的人發現,把他打成了重傷,一路數萬裡,他來到我們家的時候,已經重傷快死,又被尾追而來的人刺了一劍,幾乎就要死掉!”
“當時我家裡的人十分感動,也是感慨她着實癡情,大伯更是慚愧愧疚,天天守在他身邊,用盡家族所有丹藥去救她,但那女人當時全身經脈全斷,心脈更是被一劍刺傷,丹田破裂,除非是八品藥師,能夠煉製出本元丹來救她,不然絕無幸理,最終,那個女人還是死了,大伯傷心欲絕,卻發誓要和那個女人完婚,就算是屍體,但家族的人怎麼會肯,大伯卻完全不管這些,說自己因爲和她的戀情,氣死了爺爺,又因爲他的決絕和軟弱,害死了那個女人,這一次,他一定要和那個女人完婚,但也沒臉再在家族裡面繼續呆着了,從那以後,他就帶着那個女人的屍體離開了家族。”
“嗯?”蕭凡聽出一些蹊蹺,疑惑問道:“帶着那個女人的屍體離開了家族?”
“嗯!是帶着那個女人的屍體離開的,我大伯天資縱橫,是當時家族最有希望進入八品藥師的人,而那個時候,大伯已經是六品頂級藥師,他用幻脈封魂針把那個女人的魂魄封住,發誓說,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把那個女人復活。”
蕭凡聞言,不由微微一驚,他記得赤火城時,伯母曾跟他講過一些醫道,知道這幻脈封魂針可是藥師裡面最爲頂尖的針道,乃是利用銀針,在死者體內幻化出經脈,保存住死者最後一絲氣血不散,用這種辦法把死者魂魄留在屍體裡面,但這種方法極耗玄氣,而且過程之艱難,難以想象,並且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給銀針渡氣,以確保銀針暢通,也保證那最後一縷氣血不至於消散。
“上官嬋兒這位大伯倒是以爲癡情的人,爲了救活那女人竟然不惜用這種辦法將他靈魂封住,咦,不對,難道說……!”蕭凡腦中光芒一閃,忽然聯想到師父,上官嬋兒說他要
拿師父做鼎爐,難道說是要……只聽上官嬋兒接着說道:“後來,我大伯不知道從那裡找到一張上古血巫遺留下來的方子,上面說了一種怎麼能夠讓死人復活的法術,我大伯找到那一張方子,大喜若狂,但那方子裡面說的,必須要具備兩個條件才行,一個是死者靈魂還在,這一條已經具備,然而另一條卻是,必須要一具純元鼎爐才行!”
“果然!”蕭凡暗叫一聲。
前面曾說過,玄氣修煉修煉的乃是氣元,而血巫修煉的則是血元,而純元,則是說的是氣元和血元同時具備,而且十分純正才行,而血巫一道自數千年前就已經被滅,殘留下來的血巫,大多陰殘狡詐,修煉的血元一道也並不純正,所以說能夠選擇的面就極爲狹窄了,再加上必須氣元血元具備,在現今,又有誰會同時修煉氣元和血元?而且,還必須具備足夠的實力才行,想要找到這樣一個人,難度可想而知。
“我大伯見到這個方子後,雖然知道現在純元之體極爲難找,而且還必須是女人,這難得無疑幾何倍增,但他卻始終沒有放棄,並且從各方收集上古血巫資料,自學血巫一道,甚至曾偷偷拜入一個隱世血巫門派當中,苦修數年,終於將血巫一道參研的有所小成,然後就開始遍天下尋找擁有純元之體的人,後來一次,他無意中碰上我娘!”
“他一眼就看出,我娘竟然就是他苦尋不着的純元之體,而且各方面條件都十分符合,後來,他把我娘綁走了,當時我家裡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立刻發狂一般的四處搜尋,但是大伯他藏得十分隱蔽,雖然我們通知了很多交好的門派,但始終沒有音訊,但過了兩個月後,我娘突然就回到了家族裡面,原來我大伯猶豫了兩個月,考慮了兩個月,始終沒有辦法下手,最終還是將我娘放了回來!”
“我娘回來之後,常常對大伯十分同情,後來大伯幾次遇到一些麻煩,娘都偷偷叫人出手幫助大伯解決了,大伯放走了娘,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找到擁有純元之體的人。”
“你說,他帶走我師父是爲了……!”
“是,你師父正是純元之體!”上官嬋兒擡起頭,望着蕭凡,平靜的說道:“其實,被抓走的人應該是我纔對!”
“你?”
蕭凡愕然的望着他。
“不錯,其實,我也是純元之體,我大伯抓走我娘,後來沒有殺他,但卻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將一股血元之力種到了我娘體內,我娘回去不久,就懷了我,而那一股血元之力不知怎麼回事,就融入到了我的體內,等我出生不久,我就被大伯帶走了,但後來,我四歲的時候,大伯又把我送了回來,他說,我長得和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像了,他下不了手!”
蕭凡只覺的喉頭似乎哽了什麼東西,讓他有種呼吸爲之停滯的感覺。
“大伯每年都會去見我一次,每次見到我,都會給我說許許多多他們之間的事情,說我就像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女兒,我和那個女人長得太像了,大伯每次都不會呆多長時間,而且都會暗中和我見面,每次只待幾個時辰就會離開,我爹孃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從來沒有阻攔,其實,我這一次出來,一來是偷聽到爹孃說王寇的事情,才纏着大伯把我帶出來玩兩天,殺了王寇就回去,不然我怎麼能夠逃出家族呢!”
蕭凡看着上官嬋兒,只聽他接着說道:“那一天,我們路過大漠,看到了你師父!”
說到這裡,上官嬋兒忽然擡頭看了一眼蕭凡,目光有些迷離,過了片刻才接着說道:“大伯見到你師父,竟然就是他百尋不着的純元之體,大喜之下,就將我拋到了大水城,然後帶着你師父走了!”
蕭凡聞言,忽然想起之前大水城傳來消息說,後來摩雲老怪獨自一人出現在大水城的事情,不由問道:“那後來在大水城,大水城士兵怎麼說他一個人出現在那裡?”
“他是來看我的,怕我出事!”
上官嬋兒神情略顯憂鬱的說道:“其實,大伯一直生活在無限的愧疚與自責中,他愧對爺爺,是他把爺爺氣死的,他愧對那女人,因爲他對愛情不夠堅持,所以那女人死了,他一生都在無限悔恨中度過,對於他來說,能夠復活那女人,或許早已經不再是爲了那一份愛,而是爲了彌補自己的悔恨,有幾次,他都告訴我,如果他死了,就讓我把他們葬到無悔崖上,每年去給他們掃墓,在他們墳前擺一束栗子花。“
蕭凡看着出神的上官嬋兒,忽然只聽上官嬋兒低聲唱道:“天惶惶,地惶惶,夜半醒來對哭牆,人惶惶,心惶惶,不見君歸哭斷腸,惶惶惶惶,心兒傷!”
這一首鄉村俚曲頗有幾分傷感意味,蕭凡聽着那俚曲,眼
前不由浮現了秦蒔蟬清冷的身影。
“蕭凡,你師父很漂亮!”
蕭凡若有失神的說道:“是,他很堅強,身上揹負了許多東西。”
“你喜歡她!”
蕭凡一驚,回過神來,低喝道:“不要亂說,他是我師父!”
“只是師父嗎?”上官嬋兒看着眼前的篝火,忽然說道:“大伯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喜歡的人,那就要不顧一切,一定要堅持到底。”
蕭凡看了一眼,這個只有十四五歲的丫頭,臉上竟然帶着一份不相符的成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小丫頭的內心裡面,竟然也有這樣一份感情。
“他說的或許是對的!”蕭凡低聲說道:“你大伯一心救人,你又怎麼能求得他放過我師父?”
“不知道!”只見上官嬋兒搖頭說道:“不過總是要試試的,他很疼我。”
蕭凡無語,疼與放棄愛情,完全是兩回事情,或許,他大伯只是把它當成了那個女人的影子而已。
“爲什麼要幫我?”
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這麼去問,他心裡很奇怪,他大伯這麼親密的關係,爲什麼又會爲了自己一個陌生人而去得罪他大伯呢?
上官嬋兒擡頭看着他,忽然搖搖頭,並不多說什麼,蕭凡也不再問,氣氛瞬間沉悶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只聽上官嬋兒咯咯笑道:“我想到我大伯的事情,竟然替他傷心起來,唉,真不知道是不是該替他傷心還是替那個女人傷心!”
“哦!怎麼?”
蕭凡擡頭望着他。
“因爲他的靈魂要一直看着大伯爲了虛無縹緲的希望去奮不顧身的努力啊,這種罪,要遠遠超過任何身體上的折磨,不是嗎?”
蕭凡默然,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不知不覺,竟然靠在一起睡着了。
直到次日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才醒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對他們顯得親密的舉動,不由各自有些尷尬。
“我們走吧!”
還是上官嬋兒打破沉默,重新恢復了俏皮的模樣,說笑道:“昨晚你沒有對我做什麼吧?我可非常純潔哦,你要是對人家做什麼,可是要負責的!”
蕭凡尷尬撓頭,急忙說道:“我怎麼敢對大家族的小公主做什麼呢?我還沒有活夠呢!”
“咯咯咯咯!”上官嬋兒笑聲連連,大步向前走去。
兩人的馬匹在進入林子的時候,早已經扔到了道旁,蕭凡召出赤蛇,一路前行,周圍山林遍佈,不時可以碰到一條小溪,不斷趕路下,兩人早已深入到這一片密林之中。
這一片密林倒是頗爲廣闊,兩人爲了節約時間,選擇直線前行,進入到這一片密林,只能找到一個大致方向,不斷前行,具體走到了那裡,他們也不清楚。
直到傍晚,兩人才在一處山澗處停下,蕭凡自取找些乾柴生火燒烤,上官嬋兒則在那裡看着他忙碌,不斷和他說笑着。
知道噴香的烤肉出路,上官嬋兒才歡笑着拿了最大一塊烤肉大口吃了起來。
“咦,好濃郁的香氣啊!”
便在兩人說笑間,忽然只聽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蕭凡微微一驚,擡頭看去,只見密林中一個穿着錦服的少年帶着三個人走了過來,見到他們,眼睛不由落在上官嬋兒身上,眼睛一轉,露出一絲狡獪,呵呵一笑道:“好漂亮的丫頭。”
上官嬋兒聞言,一怒就要起身,卻被蕭凡一手拉住。
“幾位朋友,若是途經此地,討口肉吃,我們歡迎,但若是出言不遜,各位就請便吧。”
“呵呵,這小子還挺有傲氣的啊!”華服少年一笑說道:“不錯,是討口肉吃。”華服少年漫步走來,目光卻不斷在上官嬋兒身上打轉,忽然嘿嘿一笑道:“不錯此肉非彼肉。”
蕭凡聞言,知道今日只怕難以善了,心中謹慎,暗自觀察少年,一縷氣息探了出去,然而剛剛離體不過一尺,卻猛然間,像是碰到一面極爲堅韌的鋼牆一般,探出的氣息陡然被撞了回來,心中一驚,這少年竟然能夠察覺他的探視,並且反給了他一擊。
蕭凡頭腦微微一昏,只聽那少年冷笑道:“識趣的就留下她,我放你走,不然的話,就一起留下吧!”
“哼,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上官嬋兒聞言大怒起身,指着那錦服少年大聲怒斥。
“哈哈,那你就試試我的功夫?”錦服少年眼露一縷陰邪之意,嘿嘿笑道:“果然是上佳尤物啊,即便是氣怒之下,竟也這麼別有風味,只怕還是一個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