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入冬,鍾引弟學會了洗髮的一套流程:按摩、推拿、肩部放鬆,踩耳朵等 ,但還是沒有很多的顧客找引引洗頭。小骨很快成爲了他們組的領隊,因爲來這邊按摩洗頭的大多是中年人,她尤其受到闊太太們的歡迎,大家戲稱她爲“婦女之友”。小骨很會討人所好,也很會聊天吧。再加上愛打扮,又時髦。
“嗨,你們聽說沒?阿宗被送到國外去了,跟林總一起去韓國的mn公司。”小骨又沒心沒肺的在說着從其他人嘴裡聽來的八卦。
小骨最愛自我調侃:“太太,您知道嗎?有風的時候,我要綁塊石頭出去。”
“爲啥?”
“要不然,我會像風箏一樣飛走。”那些太太尤其喜歡她講話時候眉飛色舞的樣子:“哈哈哈,小姑娘,你這個身材好呀,多苗條,羨慕死人了。我太胖了,要想辦法減肥了。”
“太太,您說笑了吧。您這身材我是求不來的,多貴氣呀,一看我這個樣子就是小時候沒吃飽。”小骨邊說邊給太太們按摩。小骨的業績蒸蒸日上,阿宗的內部電話總是出現忙音,打掃衛生之類的重活累活就落到了引弟的頭上。
冬天的街頭,風夾雜着外灘的鹹味兒,捲起行人道旁的落葉,風冷得刺骨。引弟明顯感覺到皮膚被無數根針扎進去一樣。這麼冷的天氣,還得洗廁所,刷馬桶。早上先到店打掃衛生,然後把每個人員號碼牌掛在櫥櫃邊,到店的客戶需要誰洗頭就會拿走那個號碼牌,每次小骨的四號,一大早看到掛一次,後面就很難再看到 。其餘的號碼至少要掛很久,比如鍾引娣的五號,很少有人過問,所以經常被周經理呼來喝去的打下手。鍾引弟看看自己的手,跟爸爸的手越來越像了,粗糙的皮膚有些許開裂,紅腫得像是煮熟的豬蹄。
與阿宗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甚至很少能說上話,看來被送到韓國培訓是真實的事情。
周總監找她談過幾次話了,是不是不懂怎麼樣將客戶綁定在自己身上呢?問她有沒有照顧到客戶的特殊需求。
其實周凱也明白,鍾引娣是未成年,如果有特殊需要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更多的是找那些有經驗十八歲以上的同事洗頭。畢竟,他們是一家正規的文化娛樂集團。
直到那天,來了一位高而瘦的打扮得非常時髦的客戶,應該就是小骨他們常說的成功人士。指定要引娣洗頭,周凱還特地對引引說:“是林總的vip,你自己注意點。帶點笑容,別一天天哭喪着臉。”
“小美女,你多大啊?”洗頭的時候,那個人拉住她的手說:“天那,這雙手怎麼回事 ?我要好好說說你們的林總了,細皮嫩肉的小女孩怎麼能做這些粗活。”說完,硬是塞給她幾張百元紙幣:“拿着拿着,叔叔給你的見面禮,趕緊買點護膚品擦一下。”
像阿宗一樣,那天拿到小費的引弟也被叫到了30樓頂層,不過今天只有林總一人在包廂,林總揮揮手,示意引弟坐在落地窗前鵝黃色的貴妃椅子上:“過來吧,引引。雖然我都沒有跟你說話,好像不關心你,其實我觀察你很久了,每個月的貸款也能及時歸還。水哥也誇你守信用。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林總邊說邊拿遙控器拉開了落地窗簾。
引弟看向窗外,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看得呆住了:火樹銀花包裹的東方明珠塔,更堪那連綿不斷的外灘護欄上也點綴着五顏六色的彩燈,遠處穿着舞裙的人們盡情扭動着腰肢,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落地窗外的夜景猶如一個煙花燦爛的舞臺,而此時的鐘引弟正坐在觀景臺上,欣賞演員們表演自己的拿手絕技,討好着他們的女王,感謝女王對凡人俗事的恩澤。
林總微微一笑:“喜歡嗎?來上海這麼久了,還沒帶你看看夜景,只要你喜歡,這裡都是你的。”
引弟從夢中回過神來,搖一搖腦袋,目無表情地回答道:“這裡不是我的。”
“寶貝,新年你剛好十八了,你該去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林總湊近引弟的耳朵,輕輕地在耳邊說道,引弟能感受到耳朵邊的熱氣。
鍾引弟搖搖頭,依舊沉默不語。一雙純真的大眼充滿了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紅血絲,給她稚嫩的臉龐平添了幾分滄桑。林總拉起她那雙紅腫的手繼續說道:“機會來了,慈善總會的李律師有一個獎學金名額,他今天找你洗頭了對吧,他很心疼你,願意把這個名額給到你。”
“那我要跟家裡人商量一下,你要給我手機,這麼大的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決定的。”引引停頓了一下,終於說了一句話。
“你傻不傻啊?你有家裡人嗎?我做過你的背景調查了,你那些不是家人。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農村慣有的習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不懂嗎?”
“那至少給我姐姐打一個電話呀,”引引嘟囔了一聲就不敢說話了,又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紅腫的雙手。
“寶貝,你知道李律師家住在哪裡嗎?他家的樓上會有你的房間,每天都可以看見這樣的景色。”林總扭動着腰肢,又變換一個方向,湊近引弟說道。
“寶貝,我們女人要做自己的國王,從今以後你就是國王。”林總望着窗外對着引弟說道,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