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濃眉微挑,“你是說老十三引本王前來對付樓止?”
孤弋不敢擡頭,“屬下只是猜測。”
“此事本王自有主張。”沈均冷眸。記憶中的雲殤,似乎只對千尋感興趣,怎麼……這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還能玩什麼花樣?
莫不是自己年年打鷹,今兒個反叫鷹啄了眼?
音落,孤弋行了禮退下。
沈均的眉頭卻沒有鬆開過。
或者,他該上門,去瞧瞧王府內的雲殤,是不是也是言不由衷?是不是真的要美人不要江山?
緩步走出門,今兒個細雨綿綿,有些不利於行。
不過前兩日聽聞十三王妃完顏樑養胎靜臥,若然雲殤真的有意千尋,這完顏樑的嘴裡必定也能探得少許口風。
這世上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這樣也好,下雨的天氣,外頭的戒備會有鬆懈,他就能避開錦衣衛的耳目,上一趟十三王府。
這雲殤是真的被自己捏住了把柄,還是假意借自己的刀,就要好好的看清楚想明白。免得到了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處,沈均快步出門。
臨走前,吩咐人帶着一尊上好的白玉求子觀音爲禮。
上了馬車,孤弋親自駕車,小心翼翼的去了十三王府。
此刻雲殤正在書房中,一臉怒容的盯着眼前的荒原。
“竟然把人跟丟了,要你們何用?”雲殤怒然,手中的茶杯狠狠擲出去,砰然砸碎在荒原的身上。
荒原跪地,“屬下該死。”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竟然如此不中用,那本王養你們作甚?”剛剛傳到的消息,千尋與上官燕失去了蹤跡,如今無跡可尋。
“請王爺責罰。”荒原深吸一口氣,俯首垂眸。
“責罰何用?”雲殤眸色微轉,“吩咐下去,盯着錦衣衛。本王就不信,千尋做事會如此大意,她怎麼捨得連樓止都避開!”
荒原一怔,隨即頷首,“是!”
這頭還未說完,硯臺已經在外叩門,“王爺?”
“何事?”雲殤斂了眸中月華。
硯臺快速進門,行了禮道,“王爺,探子來報,行宮有動靜,賀王的車輦正朝着十三王府而來。”
雲殤眸色微恙,“他來作甚?”
“王爺,只怕是來者不善。是不是幽州那件事……”荒原蹙眉,“賀王許是來試探的。”
深吸一口氣,斂去方纔的戾色,雲殤溫和的笑着,“賀王到底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否則何以組建輕騎軍?不過這樣也好,如此,纔有興趣。不然本王一人獨唱,豈非無趣?”
音落,青衫拂袖,款步出門,“王妃的安胎藥可已服下?”
“時辰差不多了,許是還在爐子上。”硯臺躬身回答。
雲殤頓了頓腳步,笑得溫潤清淺,“帶上王
妃的藥,隨本王去看看王妃。”
及至房門外,雲殤刻意放輕了腳步,進去的時候,正巧完顏樑倒臥在牀。青奴剛要開口,雲殤含笑示意她退出去。
完顏樑安枕入睡,雲殤端坐在她的牀沿。
牀榻上的女子氣色較之以往已經好了很多,紅潤了不少。
指尖輕輕撫過熟睡的女子,此刻的完顏樑少了幾分殺氣,幾分銳氣,寧靜的模樣倒是極好。眉清目秀,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輕微的觸動,讓完顏樑敏感的神經陡然提起,駭然睜開眼眸。
雲殤望着完顏樑,那雙緊閉的眸,突然睜開的瞬間,凝着一抹猩紅,那是一種對鮮血的渴望,習慣了嗜殺的濃烈煞氣。
“是本王。”雲殤深吸一口氣,移開自己的手,擡頭看一眼案上插在花瓶中的海棠花,“本王來看看,你有沒有按時吃藥。”
完顏樑鬆了一口氣,剛纔被驚醒,面色有些微白,“青奴太不中用,王爺過來也不知會一聲,我這蓬頭垢面的……”
“你什麼樣子本王沒見過。”雲殤將她扶坐起來,而後接過硯臺手中的安胎藥,“藥要準時準點的喝,切莫耽擱了。”
說着,雲殤吹涼勺上的湯藥,喂入完顏樑的口中,“小心燙。”
完顏樑一怔,“王爺,還是我自己來吧……”
“無妨。”雲殤望着完顏樑的肚子,“還有幾個月,本王便是你腹中孩兒的父親,如今對他的母親好,自然也是應當。”
外頭響起了奴才的磕頭聲,“王爺,賀王爺來訪。”
“花廳待茶。”雲殤也不多言,只是喂着完顏樑吃藥。
“果然是鶼鰈情深,教人欣羨。”沈均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伴隨着他沉重的腳步聲,快速是跨入門內。
雲殤笑了笑,“皇叔慣來是個急性子,便是待侄兒這廂處置妥當再去也不遲。”
沈均看一眼牀榻上有孕在身的完顏樑,“十三王妃是有福之人,定得上天庇佑,準保能一舉得男。聽聞南理國已經許了儲君之位,真是希冀深厚啊!”
完顏樑笑了笑,擡眸去看雲殤。
見狀,雲殤含笑望着她,濃情繾綣的將手置於她的小腹上,“不求其他,惟願健康安好,旁的……再說吧!”
“王爺真是小家子氣,如今賀王爺在此,也說這樣的喪氣話。”完顏樑笑道,“既然是南理國的儲君,來日必定非同常人,自然是福澤深厚的。”
“你該知道,本王所求,從來不是聞達於天下,不過是……”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完顏樑冷了眸,“這江山,王爺不能置之不顧。到底這天朝也只有王爺這麼個皇子,而南理國,也唯有我一人傳承。”
雲殤不說話,只是將藥碗放置在案上,小心的爲完顏樑擦拭脣角,“好生休息吧,御醫說,你尚需靜養才能得保母子平安。”
語罷,轉身望着沈均,“皇叔若是方便,花廳再敘。”
沈均別有深意的笑着,“看你們如此情深意長,本王就放心了。”
說着,朝着外頭走去。
也不消去花廳,二人只是站在僻靜的廊檐下,比肩而立,望着外頭潺潺細雨。
“皇叔怎麼來了?”雲殤輕嘆一聲,容色如玉溫潤。
“怎麼,本王就來不得?”沈均牽起脣角,“公主有孕,想不到你卻還惦念着千尋,真是叫人不可小覷。”
雲殤自嘲般的曬笑,“公主於侄兒有義,國家大義,身爲皇子不得不承擔。可是千尋於侄兒是情,初心之情,如何能一筆勾銷?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侄兒深知這樣的道理,奈何卻還是不由自主。”
沈均眸色微轉,“看樣子你對千尋是真心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左不過夢一場。如今她是指揮使夫人,惟願着能護着她,平安終老,看她一生長安也就是了。”雲殤苦笑兩聲。
那一刻,沈均分不清雲殤的眼底,這抹稍瞬即逝的痛楚,到底是真是假。
盯着雲殤看了良久,沈均忽然道,“錦衣衛的人,已經入了行宮。”
雲殤的眸驟然擡起,錯愕的望着沈均,“皇叔可要三思而行,一着不慎……”
“別忘了你的承諾。”沈均扭頭冷冽的剜了雲殤一眼。
眉睫低垂,雲殤點了點頭,“侄兒明白,皇叔放心便是。”
“照計劃行事。”沈均大步離開。
眼見着沈均的馬車離開十三王府門前,雲殤的眸光漸漸冰冷。
“王爺,賀王爺前來,分明是來試探的。”荒原悄無聲息的站在雲殤身後。
雲殤嗤笑,“他已經懷疑幽州之事,乃本王所爲。不過他那樣的腦子,能想到這些已經不易。不過眼下,他已經相信本王。吩咐下去,盯着賀王的一舉一動。別到時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荒原頷首,“明白。”
“世子那頭,不許有絲毫錯漏。”雲殤刻意叮囑。
聽得這話,荒原會意,“世子這頭一直都是賀王爺的隨侍孤弋負責,此人心思詭異,看上去唯唯諾諾。屬下在幽州打聽過,這孤弋不但是隨侍,也是賀王爺的心腹軍師,所以不容小覷。”
“本王覺得他有點眼熟。”雲殤蹙眉,“可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是何時去到賀王身邊的?”
荒原搖頭,“屬下馬上去查。”
“留心點!”雲殤拂袖而去,“若有可疑,殺。”
“是!”荒原行禮。
外頭的雨還在潺潺而下,屋頂上,有人影悄然沒去。
荒原一怔,隨即飛身屋頂,卻沒能找到半點蹤跡。
他分明感覺到有人,爲何……
是自己最近精神緊張,所以太過小心?
還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