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盡處,有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卻在僻靜的一角戛然而止,想來是見着了樓止,愣是沒人敢過來。
千尋羽睫微揚,定定的望着眼前足以魅惑衆生的樓止,那雙幽邃若深淵的眸子,凝着沉重的墨色,不叫任何人看出一絲半點的情緒波動。
她垂了眉睫,陽光落在臉上,任然是沁骨的微涼。
下一刻,樓止忽然掐住她的下顎,教她直視自己無溫的瞳仁,“怎麼,怕了?”
“你想說,十三王府的事情,會落在我的頭上?”千尋不是傻子,樓止既然這樣說,自然是有了消息。
錦衣衛青部,素來消息靈通。
邪肆的勾脣,鳳眸微挑,眼角眉梢頓生萬種風情。
豔絕的容臉,浮起絕世的笑靨,“總算還有幾分腦子,去吧,都等着呢!”
千尋點了點頭,回房換了衣服,卻見樓止依然站在外頭,一身華貴的寢衣半敞着,露出內裡光滑如玉的肌膚。微光中有着晶瑩剔透的光亮,如緞的墨發輕垂,風一吹便撩起鬢髮三兩根,愈發勾魂攝魄。
眼尾斜飛,詭美如狐的眸,漫不經心的將視線落在千尋身上。
入宮覲見,千尋自然是一身藏藍色的錦衣衛飛魚服。青絲挽於腦後,以羽冠束縛,劍眉微挑的瞬間,竟與樓止的魅惑形成鮮明對比。
一個魅惑衆生,一個英氣逼人。
“我……走了。”千尋回眸看一眼房中的搖牀,還在還在睡着。
樓止上前一步,長袖扶風,如玉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臉頰,陡然扣住她的後頸,直接將她拉近自己。
低頭湊在她的鎖骨處,微涼的吻輕輕落下。
“可想過,若是一去難回,會有什麼後果?”他低問。
千尋屏住呼吸,“沒有。”
“人不找事,事找人。”他沿着她的脖頸緩緩吻上去,繼而在她飽滿欲滴的脣瓣上若蜻蜓點水般,輕輕啄了一下,“最好什麼都不必想,不過……”
樓止邪肆謾笑,“本座與你打個賭,這一次你是真的回不來。”
“有十三王爺在,我信。”千尋劍眉微挑。
聞言,樓止別有深意的笑着,“你覺
得他爲何這麼做?別告訴本座,他想要的是你!”
千尋嗤冷,“不若爺也猜一猜,他們會用什麼名目,留下我?”
“孩子皇嗣,罪無可恕。”樓止鬆了手,擡步朝着屋內走去。
聞言,千尋垂下了眉睫。
事情,只怕沒那麼簡單。
雲殤,素來不會做這樣無聊的勾當。若是要陷害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只怕這背後,他要的……更多!
也由不得千尋多想,外頭站着宮中的御林軍侍衛,齊刷刷的一排,趙玉德首當其衝,手持聖旨就等着千尋。
見着千尋過來,趙玉德輕哼一聲,“指揮使夫人昨兒個睡得可好?”
千尋挑眉看他,“極好!”
“那就好!”趙玉德緩緩攤開聖旨,“你這廂睡得安穩,旁人可都是驚心動魄,魂夢難安啊!”
語罷,忽然變了腔調,一聲尖銳低冷的音色,“千尋接旨!”
聞言,千尋跪身在地,“千尋,接旨!”
一道聖旨,意思極爲簡單明瞭,召千尋入宮,調查十三王妃早產致世子歿之事。聖旨上也不直接提及千尋乃是罪魁禍首,只道是千尋曾經連破兩大奇案,欲傳召入宮就此事商議對策。
千尋心知肚明,若非牽連自己,皇帝是斷不會親自傳召,而且來錦衣衛宣旨。
很顯然,樓止字字珠璣,什麼都瞭如指掌。
也不多想,千尋隨着趙玉德入宮,直接去了無極宮。
“皇上吩咐了,不用待詔,直接進去吧!”趙玉德陰陽怪氣的開口,擺出一副矯揉造作的模樣,哼哼着站在了外頭。
千尋只能獨自推開正殿的門,緩步走進幽暗的殿內。
裡頭還站着一個人,安靜若雕塑一般的佇立着。
劍眉微挑,千尋掉頭就往外走。
“阿尋!”雲殤低喊了一聲,青衫依舊,溫潤如初。
頓住腳步,千尋深吸一口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皇上……”
“父皇正在更衣,稍後便至。”雲殤杵在那裡一動不動,卻用最低柔的聲音憂然輕語,“你不該來。”
“聖上傳召,豈能抗旨不遵?”
千尋轉過身,眸色冷冽,“若是事不上門,今日我又何必在此?王爺,咱們心照不宣,就不必假惺惺的。”
雲殤苦笑着點頭,“原與你無關,奈何母妃……縱使本王有一點辦法,都不願牽連於你。你可知若你有所損傷,本王亦是於心不忍。”
千尋別過頭去,冷笑兩聲,“王爺好肚量,王妃剛剛早產,世子剛剛歿了,還有心思在此與我說這些陳詞濫調。真當是,佩服之至!”
聽得這話,雲殤輕嘆一聲,依然清淺的笑着,手中的摺扇徐徐打開,上頭的字跡何其絹秀清晰。
“只道琴瑟在御,卻不知人間難尋靜好。”雲殤低低的呢喃。
“不管是王爺還是貴妃娘娘,我既然來了,有什麼髒水污水只管來。若是王爺覺得問心無愧,那千尋自當承受。”千尋面不改色。
早在出門前,樓止便已經提過醒,所以她做好了會被潑一身髒水的心理準備。
如今見着雲殤在此,千尋徹底的相信,樓止是對的。
這髒水,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有腳步聲徐徐而來,那是皇帝的腳步聲,走走停停,好似帶着少許的猶豫不決。
雲殤扭頭看她,笑得有些淒涼,“你放心,本王必保你周全。”
“那就先謝過王爺的,不殺之恩!”千尋蔑笑,眸色如刃。
皇帝走上赤金龍椅,千尋與雲殤雙雙行禮。
此處無人,連趙玉德都站在外頭不許進來。由此可見,皇帝大抵也避諱着樓止的身份,也避諱着皇家秘辛,不想讓事情鬧大,故而只是悄悄處置。
“千尋,你可知今日召你前來,爲了何事?”皇帝冷然。
千尋佯裝不知,“卑職不知。”
皇帝勃然冷哼,“不知?朕且問你,昨兒個你可曾單獨見過老十三?”
“父皇……”
還不待遇上開口,皇帝陡然一記眼神剜了過來,“朕沒問你,朕問的是千尋!”
聞言,雲殤垂了眉睫,溫和謙遜。
千尋只覺得心口狠狠揪起,卻還是微微點頭,道一句,“是。”
一語落,皇帝的面色瞬時變得極爲難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