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臺上的胖虎卻不知道這些,他已經釋放出法器,揮動大鵬翅升到了半空中,姬義正也釋放出自己的藍血銀劍,劍身深藍,兩側中間各有一道血紅色的凹槽,他的眼神癡癡地盯着自己的劍,似乎眼前的敵人根本不存在。
空中的胖虎感受卻完全不同,在他看來姬義正就像一個耄耋老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生氣,可就是這樣一個垂垂老矣,毫無生機的老人,卻讓他的心感到莫名恐懼,他也說不上來是爲何,就像一個人站在漆黑一片的巷子裡,你能感到巷子裡有一隻猛獸,隨時要撲出來,但無論你如何睜大眼睛,所能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漆黑。
恐懼已經蔓延到全身,胖虎只覺得幾乎連扇動翅膀的力量都要失去了,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原氣瞬間爆發出來,他仰天一聲長嘯,身形從空中俯衝而下攻向對手。
姬義正的眼中滿是讚許,因爲很多六階的對手,在他無形的殺意之下,根本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而對手以五階的實力卻還敢出手,確實值得讓他欣賞。胖虎之所以還能出手,完全是因爲這兩年經歷的無數戰爭,血腥、殺機、生死邊緣才換回了他這一擊。
但是欣賞歸欣賞,姬義正卻沒有手下留情,藍銀血劍緩緩點出,速度慢得出奇,慢到甚至讓人懷疑他真的有在出手。胖虎卻如同見了鬼魅一般,強行打斷自己的攻勢,雙足在臺上一踏,身形已經退出數丈之外,就像被一隻猛虎在身後追趕一般。
退至臺邊他已經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持矛的雙手顫抖不已,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完全能感受到,自己只要再向前衝出一尺,身體就會被絞碎,而且感受之真實就像真的已經發生了一般。
姬義正沒有動,胖虎一退,他又重新放下了劍,就像從來沒動過一般,靜靜地站在那裡。
胖虎緊緊握住暗影長矛,透過手上的青筋,就可以知道他用了多少的力氣,才讓自己的雙手不再顫抖,但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被那種想要逃離的念頭給充斥着,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遇到一個完全不願意面對的敵人,就算當初面對龍傲世時,他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感受。
戰,還是逃?胖虎最終還是選擇面對,不論如何他可是堂堂的鐵血大鵬王,可以輸可以死,不能逃。原氣再次沸騰,翅膀再次揮舞,身形如流星般衝了過去,姬義正的眼神已經從欣賞變成佩服了,人在面對恐懼時選擇逃避,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而對手不但沒有逃避,還選擇直面恐懼。
但不論是欣賞還是佩服,姬義正都不像是會手下留情的人,藍銀血劍再次揮動,這次速度卻是奇快無比,一道凌厲的劍氣透過劍尖射出,正好擊中胖虎暗影長矛的矛尖上,他身體就像被凝固住,瞬間定在原地,從全速衝刺的動到靜只在眨眼之間,緊跟着身體如同被流星撞擊了一般彈射出去,人在半空中,口中已是鮮血狂噴,虎口也被震裂鮮血長流,人未落地便已昏了過去。
兩招,胖虎在姬義正的手中,竟然只堅持了兩招。比賽的結果已定,衆人都衝到了另一邊的臺下,應寶兒甚至釋放了化形,將南天竹的治療全面開啓,爲胖虎治療。阿吉在臺下看得清楚,姬義正這一擊之強大,若換了自己,也未必能輕鬆應對,不過顯然對方已是手下留情了,若是這一擊不是點在胖虎的法器上,換作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哪怕不死也要重傷。他看着緩緩走下賽臺的姬義正,拱了拱手道:“多謝手下留情。”
姬義正沒有回頭,只是停下了腳步,靜立許久緩緩地道:“我等你。”說完,他不再停留,慢慢消失在人羣中。
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見,阿吉才發現自己緊握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溼,看到兩人一戰他心中的戰火被完全點燃了,身體裡的戰意竟控制不住地散發出去,姬義正似乎也正是感受到了他的戰意,所以纔會做出迴應。胖虎的傷勢並沒有危及生命,但一時半會肯定恢復不了,旻曼和寶兒把他送回到客棧去休息。
阿吉還有比賽要進行,只能留在休息區,很快就到他出場了,他的對手成敬也同時踏上了賽臺,引動原氣釋放法器,鑌鐵鎖鐮算是一種奇門兵器了,它的整個形狀就像一把農夫收割糧食用的鐮刀,另一頭連着一條一丈來長的鐵鏈,鐵鏈末端接着一個流星球,簡單點說就是流星錘和鐮刀的合體,這種武器可近可遠,是敏捷型原氣師最喜歡的一類武器,而成敬的化形正是敏捷能力相當高的暹羅貓,一種擅長潛伏又速度奇快的生物。在用出化形後,成敬的臉上長出了花紋,眼睛的瞳孔變成豎立的形狀,這是貓類在白天正常的眼睛形態,對手沒有着急進攻,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盯着阿吉。
阿吉也沒有像資格賽時,一上來就用出御劍訣,畢竟經歷過資格賽,大家對自己的對手肯定有所瞭解,對於他的攻擊方式,成敬定會有所防範。
雙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場上,誰也沒出手,自從看了姬義正那一戰,阿吉似乎也有了新的感悟,一動不如一靜,對與不對只能在實戰中去印證了。
兩人已經站了快一刻鐘了,甚至連一旁的裁判都有些不耐煩了,估計心裡已經在嘀咕,你們到底打是不打。而此時的成敬,心中所想的卻和裁判所想完全不同,早已經不是打與不打的問題了,半刻鐘前他已經忍不住想出手了,可是就在他身形未動之時,他發現每當他想要從哪一個方位發動攻擊,意念所至身形未動之間,阿吉的眼神就會落在那個方位,似乎自己的一切行動都被對手給看破了。
汗水已經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已經無法讓自己再處於靜止的狀態,無奈之下只得先出手,暹羅貓化形的極快速度,帶動他的身體向對手衝了過去,手中的鎖鐮也已經揮出,人未到流星錘已先到。
對方一動,阿吉也動了,他的動作並不快,和對方比起來甚至有點像慢動作,身形只是微微一側,貼着流星錘滑了過去,桃木劍揮出,直取對手的肋部。
成敬沒想到,看似緩慢移動的阿吉攻勢卻轉瞬即至,根本連格擋的時間都沒留給自己,劍已經攻到了身側,幸好他還有極限的速度,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他身形微轉,藉助鐮刀在地面上一勾之力,改變了方向,避開了這一擊。但他不敢停留,借勢又翻出數丈遠,才重新轉過身來。
山風吹動,緩過勁來的成敬突然覺得肋部發涼,低頭一看,衣服已經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冷汗從他背部滑落,幸好剛纔那一擊躲得及時,否則他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阿吉依舊站在賽臺中間,靜靜地注視着對手,出手之後他領悟頗多,特別在與自己所掌握的御劍訣應對之下,他竟發現之前自己所用的方式,似乎並沒有完全發揮出御劍訣的威力。對手已經再次攻了過來,他不自覺地揮劍而出,御劍訣-花落如星雨,招式還是那一招,但速度卻比原來更快,更加難以捉摸。
成敬只覺得右手手腕巨痛,鐮刀舉在空中向下劈砍還未過半,阿吉的木劍已經點在了他的手腕之上,鎖鐮脫手掉落,緊跟着左肩也被點中,兩處地方感到的疼痛卻是同時傳來,對手已經向後躍出丈許,正慢慢地把法器收起來,而自己的左右雙手已經沒了知覺。他從未想過一向以速度見長的他,竟會敗在對手如鬼魅一般的攻擊之下,對方的速度顯然沒有自己快,可就像是自己湊上去的一般,一招一式自己路線竟會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阿吉的臉上沒有獲勝的喜悅,他依舊沉浸在對劍意的領悟之中,走下賽臺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只默默地回到客棧中,在房間裡閉目打坐,今天所領悟到的一切在他腦中盤旋,讓他沒有心思考慮其它一切,只想把腦中不斷涌現的念頭給整理清楚。
足足花了他兩天的時間,到了第三天早上,他才從打坐中醒來,這番領悟就像在他心中打開一扇大門,原本各不相干的一切,突然通過這扇門全都融在了一起,那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透明,看東西的感覺也和原來不一樣了。
雲嵐已經在他身邊守了兩天兩夜了,看他醒來忙關切地問道:“你醒了,肚子餓嗎,先吃點東西吧!”
阿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伸了個腰,看着一臉疲態的雲嵐,他突然覺得一陣心疼,上前一把抱住她,道:“讓你擔心了!”
雲嵐被他抱着一陣臉紅,輕輕推開他,害羞地道:“醒了就不正經,趕緊吃東西吧,下午還有你的比賽呢!”說着,她逃也似地跑了出去,留下身後呵呵大笑的阿吉。吃過東西他到胖虎的房間去看望,雖然胖虎的臉色還很蒼白,但先前已經醒過一次,身體並不大恙。直到端木佳過來找他,他才和對方一同出發前往比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