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現場勘查和屍檢結束後,無論是死者家中痕跡透露的疑點還是屍體上遺留的信息,都將這起似是而非的自殺案件,指向了謀殺。
“我們一致認定死者死於他殺,因此針對死者生前的人際關係進行了調查,發覺他和李允達素有嫌隙。”
講解警官忽然說出一個陌生的名字,頓時讓宋何想起楊海寧提到的那個白加黑。
“李允達半年前因多項罪名入獄,同時被逮捕的還有他衆多手下與同夥。”講解警官繼續說道:“經調查,十三年前,死者曾在李允達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
“而在這段時間內,死者曾因工資問題與李允達發生過爭吵,之後就離開了對方的公司,且他手中似乎掌握着部分李允達的犯罪證據。”
“在那之後,雖然不知道死者是否存在針對李允達的勒索行爲,但他總是散播一些對方的壞話,並被李允達手下教訓過。”
講解警員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睛看向佟盛偉,似乎不知該怎麼往下說。
佟盛偉見狀示意他下去,然後對宋何與周凱說道:“這個李允達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乾的壞事兒太多以至於他自己都數不過來。”
“半年前他被逮捕之後我調了過來,查的好些案子背後都有他的影子。這件案子當年牽扯到他,上一任刑警隊長因爲種種原因一直在拖,結果就拖到了我上任。”
“可惜我介入的還是晚了,重新調查的時候發現當時很多調查僅僅走了個表面,不少證物和現場痕跡沒有及時的蒐集勘察,導致偵破難度越來越大。”
“後來在針對上任隊長的審訊中,他提起李允達的手下曾經給他打過電話,說李允達的意思是這個案子不能細追究。”
周凱想了想道:“佟隊應該就這個案子提審過李允達吧?”
“對,就在一個月以前。”佟盛偉很是乾脆的說道:“他說能記起死者,並且承認曾派人去教訓過對方,但是他並不承認派人殺人。”
“我們就上任隊長的說法向李允達確認那起電話的時候,他矢口否認曾向任何人授意。同時我們查了所有和他有關的人,始終找不到那個打電話的人。”
“而且根據他的說法,死者手中根本沒有他的罪證,出手教訓也僅僅是因爲死者說他的壞話。後來我們又對李允達的同夥和手下進行了調查,依然沒有收穫。”
周凱思忖道:“會不會是已經銷燬罪證,所以他有底氣不承認?”
“不清楚。”佟盛偉看向宋何,目光灼灼:“這就要靠宋顧問的審訊了。”
“有人和佟隊提起過我啊。”宋何聞言笑了笑:“佟隊想測謊李允達我能理解,但是時機還不成熟,咱們需要更多的證據。”
“看來宋顧問有想法。”佟盛偉笑了,衝一衆警員大聲道:“都打起精神來,認真聽!”
宋何站起身走上講臺,衝衆人點了點頭:“我說說我的想法,各位有不同意見就提出來,咱們一起討論解決,可以嗎?”
見衆人點頭,宋何滿意的笑了笑,朗聲說道:“既然這起案子現在看來有些不好調查,我們不妨把它拆分開一一分析。”
“首先我們來看看犯罪的類型,以及各種犯罪行爲針對的對象。”
宋何在身後的白板上邊寫邊說道:“在犯罪現場,有三種犯罪行爲,分別是殺人、破壞電腦和劫財。”
“這三種犯罪行爲,分別針對死者、電腦信息和現金等財物。而針對不同的目標,犯罪行爲背後的犯罪動機也會不同。”
“多種犯罪行爲並存,我們應該做的是明確主次。因爲一旦明確兇手的主要動機是什麼,就能幫我們確定犯罪嫌疑人的範圍。”
“首先來看殺人,殺人動機絕大多數逃不脫情財仇……”
就這樣,宋何一邊說一邊在白板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就將三種犯罪行爲背後的動機說了個清清楚楚。
而面對宋何這種掰開了揉碎了的分析方式,一衆警員們也是聽得如癡如醉,期間僅有幾個小疑問,均被宋何細緻入微又輕描淡寫的說了個明白。
“……因此,整體上的犯罪動機就主要侷限在仇殺、謀財和防止泄密這三個之中,暫時無法進一步排除,還有人有問題嗎?”
宋何問罷,見沒有人提問,便在白板上寫下“痕跡”兩個字,繼續說道:“接下來,我們根據現場痕跡所蘊含的信息來進行分析。”
“從自殺的角度來看,現場疑點太多。不說打掃過的地板和帶走的生活垃圾,單就家中現金財物的消失和刻意損毀的電腦,就足以說明這不是一起自殺案。”
“再加上死者身上的傷痕,更是能進一步告訴我們,殺害死者的兇手,絕對不止一人。”
說到這裡宋何頓了頓,因爲一名極年輕的警員忽然舉起了手:“宋顧問,行兇者爲什麼不止一個人?”
“因爲他脖子上的抓痕只有兩道。”宋何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正是關於死者頸部勒痕和抓痕的照片:“死者身上除了這兩處傷痕以外,並無其他內外傷。”
“試想一下,如果死者雙手能夠自由活動,那麼他在掙扎的過程中,會在勒痕附近造成很多的抓痕,並集中在咽喉和周邊位置。”
“可實際並非如此,說明他在掙扎時被人控制了雙手。同時,消除痕跡的人和翻找錢財的人行事風格明顯不一致。”
“消除痕跡的人將所有腳印全都清除,說明他性格謹慎細緻。而翻找錢財的人就粗糙很多,櫃子裡的東西翻出來就匆忙塞回去。”
“我懷疑如果不是性格謹慎的人強迫他這麼做,他甚至不會把任何一件翻出來的東西放回去。而這也說明,性格謹慎的人是兩人中的主謀。”
警員恍然,又問道:“沒有第三個人嗎?”
宋何點點頭:“從現場痕跡來看,暫時還沒有發現有第三個兇手存在的跡象。”
這時,另一名英氣勃發的男警員站起身:“宋顧問,如果性格謹慎的人是主謀,爲什麼還要留下這麼多破綻?他應該有能力把現場佈置的更像是自殺事件吧?”
宋何聞言咧嘴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英氣男警員愣了一下:“我?張翀。”
“你提的問題非常好,這也是我下面準備講的東西。”宋何揮手讓張翀坐下,眼睛看着所有人問道:
“一個有能力把謀殺現場弄得更像自殺事件的人,爲什麼要做這麼拙劣的掩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