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芸看着出示了證件的兩名警官，好一會才從剛剛甦醒的懵怔中掙脫出來，虛弱無比的說道：“我怎麼了？”
宋何見狀心中又是一嘆，向病牀靠近了些許，語氣柔和舒緩：“四天之前，中午下學的時候，你從你們教學樓的樓梯間掉下來了，你還有印象嗎？”
王瑞芸努力回想片刻，眼神中多了些莫名的光華，然後她忽然皺着眉毛點了點頭。
宋何一看王瑞芸的表情，就知道她打着什麼算盤，不動聲色的問道：“我是專門來調查發生在你身上的墜樓事件真相的，所以你方便說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清嗎？”
“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王瑞芸雖然虛弱卻毫不拖泥帶水：“我沒看到是誰，但應該是張晨亮他們幾個。”
一旁的鄭澤威聞言心道果然，宋何則微微頷首繼續問道：“你這麼說，應該是有根據的吧？”
“嗯。”王瑞芸的頭腦似乎恢復了運轉，眼底一縷靈光閃動：“他們有一個筆記本，上面全是針對我的謀殺計劃……”
不一會，一段與宋何所猜測的說法相差無幾的說辭，就從王瑞芸口中說了出來。
簡單概括起來，便是王瑞芸偶然發現了張晨亮等人的謀殺計劃書，在不明白對方真實目的情況下，選擇將筆記本寄給警局。
“如果他們只是開玩笑的話，那個筆記本是不會被寄到警局的。”王瑞芸條理分明的說道：“其實文具店的代寄信件都是我來登記保管和郵寄的。”
“我當時想着，只要我不出事，那麼這個筆記本我就永遠不會寄出去，反正高考之後我們就沒有交集了，也就談不上他們用那個筆記本里的計劃傷害我。”
“可是我沒想到他們真的會把我推下樓，警官叔叔，他們都被你們抓起來了嗎？”
正認真聽着王瑞芸講述的宋何險些被一聲“叔叔”打斷思緒，輕咳一聲消除心中的彆扭之後才答道：“他們都被帶到警局錄筆錄了，只是他們都堅持聲稱自己沒有把你從樓上推下去。”
王瑞芸的表情迅速暗淡落寞下來，什麼也不說的將臉龐微微轉開，眼眶卻是在眨眼之間紅了。
一旁的鄭澤威頓時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親自參與了全部的調查，眼前王瑞芸的表現絕對會讓他生出推翻前面的調查重新再來一遍的想法！
宋何此時終於明白，張晨亮等人對於王瑞芸的傷害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以至於女孩豁出這麼大的代價也想把他們毀掉。
“你還打算參加今年的高考嗎？”宋何忽然換了個話題。
王瑞芸愣了一下：“我還能參加嗎？”
見她這副表情，宋何心頭微微一鬆，知道王瑞芸這次的策劃並沒有太多功利心在其中作祟。
而如果是單純的恨意……
宋何想到這裡，微笑道：“從時間上看，如果你配合治療，健康程度是能夠恢復到足以參加高考的程度的。”
“同時，你的學校還會給你相應的幫助，比如……”
宋何將陸元傑說過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溫聲道：“只要你還願意參加高考，不管是哪年的，你們學校都會在你參考前保持對你的援助。”
王瑞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宋何，片刻後忽然醒悟過來：“是有條件的，對嗎？”
“你很聰明，但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校方的決定不會改變。”宋何讚了一句，然後看了看重症監護室中的病人們，放低聲音：“關鍵是我們都知道，你所說的話並不都是實話，不是嗎？”
王瑞芸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有些緊張的看着宋何。
“真相這種東西，是經不起調查的。”宋何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表情少見的認真：“張晨亮他們確實很過分，這是你我的共識，也是我沒有直接戳穿你，而是在你面前和你認真溝通的前提。”
“但這並不意味着我會幫助你把他們沒做過的事情栽到他們頭上，然後再以此爲藉口狠狠的懲罰他們。”
“站在鄭隊和我的角度上看，人確實應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一些懲戒的力度。但決不能被人設計後硬推進監獄裡，明白嗎？”
王瑞芸沒有說話，只是她緊握的雙手已然浸滿汗水，而緊緊閉着的嘴和充滿戒備的眼神，已然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她的心思。
宋何始終觀察着王瑞芸的所有細微的反應，見狀就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轉而說道：“陸校長這次給你辦了一間單人病房，今晚你應該就會被轉進去，我們到時候還會和你聊一聊。”
“而在過去之前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你最想要的結局究竟是什麼，以及還有沒有一些本來應該對我們說，卻還沒說出口的話。”
宋何說罷，就衝鄭澤威打了個眼色，然後就率先離開了重症監護室。
王瑞芸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能放鬆下來，直到一旁的儀器發出血壓和心跳異常的提示音，她這才忽然回過神來，只是表情依舊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宋何將無菌服脫下來遞還給醫護人員，走遠了些纔對鄭澤威低聲說道：“從王瑞芸的情緒反應來看，她僅僅是憑着心中的恨意在行動。”
“因此她除了想把張晨亮他們送進監獄以外，其他的想法雖然也有卻並不多，所以在目的性上就比較單純了。”
“而我剛剛給她提供了一個希望，同時也暗示她的所作所爲已經被我們知曉，這樣一來，事情應該會好解決一些。”
鄭澤威點了點頭，旋即又疑惑道：“恨意？針對誰的？還是說針對他們五個人的？”
“暫時還不知道。”宋何搖搖頭：“不過可以確定，張晨亮他們曾經應該讓王瑞芸陷入絕望中，否則她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們。”
晚上七點，宋何與鄭澤威匆匆用了飯，再次回到醫院。
當他們來到王瑞芸的單人病房外時，周凱已經先一步到了。
“這是你要的資料。”周凱將一個檔案袋遞給宋何，面無表情的說道：“張晨亮他們五個的家庭背景和所有的相關資料都在裡面，悠着點用。”
宋何笑着點點頭，接過檔案袋後率先走進了病房。
然而當房門剛剛閉合，病牀上的王瑞芸就堅定地說道：“沈偉志必須進監獄！”
宋何眼睛一亮：“理由？”
王瑞芸面色陰鬱：“因爲他是真的想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