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言沉默了會，半響後，聲音才傳了過來，“好，夢兒，你在等會，我馬上就來。” 只是在隱約之間彷彿有着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少主，屬下們找遍了四周才搓成這麼一條麻繩，現在……” 緊接着便是轟鳴聲，澆灌而下的飛流再一次被堵住，整個地底也再次陷入了黑暗中，兩人聽着彼此的心跳，還有“咕咕”的聲音。 如夢俏臉微紅，回頭看着陌白，陌白也正看着她，兩人相視一笑，又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許是爲了排解等待的焦慮與對黑暗的恐懼，如夢忽然道：“你，爲什麼要闖魔窟？” 聽到這個問題，陌白一怔，眼眸中似有驚慌，亦或是擔憂，雖然先前就已經想到自己約莫是被人騙了，只是當少女如此直接的挑動這個話題的時候，他仍是忍不住有微微的憤怒，卻又不知道這憤怒來源何處。 “我收到一張字條，上面說如果我要找阡羽，讓我來這裡。我並不知道，這裡便是你們魔……”陌白心思慎密，看着如夢漸變的臉色，他連忙改口，“的聖地。” “阡羽，就是你妹妹嗎？”不過陌白卻是誤會了如夢的意思，她完全是看着陌白在提及“阡羽”這個名字時，臉上自然而然露出的柔情，才微微變色。 世間柔情爲何物？能在想起一個名字時，不自覺的流露微笑，這個名字在你心底最柔弱的地方該有多深的印痕。 “嗯。”陌白點頭，又看了如夢一眼，忽然眉頭緊皺，似有遲疑，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或者這是目前爲止，他心裡最大的疑惑：“我在洞口的時候受到了蝙蝠的襲擊，而且似乎是有在操作。”說這話的時候，陌白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質疑，直直地看着如夢。 如夢面色不改，並沒有否認，道：“是我驅使的。” 陌白聽得她如此直接，一時竟是愣在當場，眼珠子轉動，半響才道：“爲什麼？” 如夢皺了皺眉頭，“我在祭壇下，隱約間似乎聽見有人在說着什麼，再加之蝙蝠羣似有躁動不安的情況，我以爲有強敵入侵，只是……” “只是什麼？”陌白連忙追問，“你的意思是當時山洞裡除了我們，還有別人？”
如夢微微沉吟，終於是點了點頭，看了陌白一眼，語氣平和地說道，“就目前的情形看來，恐怕真的如此。” 陌白不語，細細回想起自己入洞後發生的一幕幕，山洞太暗，如果沿途藏了人，他也根本不可能發現。忽然他面色一變，回想起入洞後，那人說話雖是刻意有着改變，但……的的確確是個男聲。 “這裡就一直以來都是隻有你一個人嗎？”他有些迫切地開口問道。 如夢黯然點頭：“是。” 陌白觀她全然不似做作，恐怕說的都是真的，不由面色大變。他心底發寒，對方用如此手段將他誆來魔窟，如果阡羽真的在他手裡，只怕後果難以設想。 陌白握緊了拳頭，那渾身顫抖，似乎隨時都會出手的情形，讓站在一旁的如夢有點擔憂，急忙開口問道：“陌白，你怎麼了？” 就連趴在地上的玄蛇也擡起眼簾，看了陌白一樣，看着他似乎並沒什麼威脅，這才重新閉上眼簾，似乎是在休息。 陌白努力平復下自己的情緒，道：“沒事。”呆了一會，他忽然想到一件要緊的事情，連忙偏頭，看着如夢道：“我是我明明在那頭巨龜有兩個人影，那是……” 聽到這個問題，如夢忽然輕笑出聲，“那是石偶，在巨龜身上……等等。”她面色忽然一變，失聲道：“石偶。” 連忙偏頭往玄蛇身上看去，她剛剛觸摸的時候就察覺出來異樣。此刻突然聯想到巨龜背上的石偶，這才仔細觀察。只見在玄蛇額頭上似乎露出了個人頭，雖是光線暗淡，但輪廓與那巨龜上的石偶似極了。 如夢面露狂喜之色，想起先前玄蛇的種種表現，她臉上欣喜之意更濃。立即向玄蛇走了過去，抓住浮着空中的珠子，喃喃自語：“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陌白見如夢如此模樣，心中頗爲好奇，跟在如夢身後走了過去。只是他手中聽軒氣息甚濃，幾乎是瞬間就把玄蛇驚醒。玄蛇擺動着巨大的頭顱，警惕地看着逐漸靠近的兩人。特別是陌白手中的聽軒，讓它心神不靈，似乎是看見了恐怖的過往。 “小黑……” 如夢一邊出聲安慰，一邊緩緩靠近。她手中珠子的柔光在這個過程中漸盛，玄蛇
很快就被眼前這柔光吸引，放棄了陌白，也漸漸放鬆起來，巨大的眼眸安安靜靜地看着如夢手中的珠子，面露迷茫。 “小黑。”如夢又喊了一聲。 “小黑……小黑……”聲音迴盪。 玄蛇茫然的望着四周，它像是在尋找着什麼，還是記憶裡的場景，還是長久不變的寒冷。只是眼前的她爲什麼看着這麼小？它絲毫沒有想到，是它自己變大了。 或者在它的記憶裡，它還是那條無憂無慮遊弋在寒潭中的小蛇。而她還是那個伴在它身邊，輕聲唱着小曲的女孩。 “你怎麼了？”陌白皺眉，疑惑的問道。 如夢搖了搖頭，看着陷入迷惘中的玄蛇，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她就這般看着玄蛇，渾然不覺時間飛逝，先前涌動的狂喜也漸漸被黑暗取代。 是啊，在這生死不明之中，即使是找到了它，又能如何呢？還不如想想如何出去更爲實在，只是她仰望着高高的洞頂，卻沒了多大的信心，在那樣的狂暴水流中，真的還能有什麼辦法出去嗎？ 陌白見如夢未答，也沒有說話。偏頭看向玄蛇，卻見得那玄蛇忽然擡頭，眼眸深處似乎隱藏着不捨，或者它是想到了當初的事情，又或者它看到了即將到來的過往。片刻後，它忽的又垂下頭，沿着地面滑倒了如夢腳下。 伸出長舌，輕輕地添了如夢一下。 看到這幅情形，如夢欣喜若狂，反手拍了陌白一下，“小黑，你這是打算送我們離開嗎？” 陌白心中一動，道：“這麼高，他……” 像是聽到了陌白的質疑，長蛇轉身狠狠瞪了陌白一眼，齜牙咧嘴，若不是如夢橫亙在人蛇之間，陌白絕對相信這條玄蛇會撲向前來。 只覺脖子一涼，連忙閉嘴。 如夢呵呵笑着，在旁解釋道：“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這裡的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小黑。”也許是知道即將脫險，她眉眼間全是笑意，“先前我就是想讓小黑帶我們出去，可是小黑它……” 她話語間忽然多了憂傷，興許是想着這條玄蛇在這黑暗中不知待了多久，也不知還要再待多久，她有陌白爲伴，這段的時期尚且不能忍受，而小黑在這……孤獨，沒有終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