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身殿位於紫禁城北面,原是天家舉行重大慶典前,皇帝和后妃們更衣、受賀的地方。
自打那日後廷生意外,侍候在陛下身邊的薛家姑娘,替惺帝受過以後。朝堂上的氛圍變得異常壓抑。
嚴太后覺得這樣下去不妥,特意借中秋賞月之機,讓孫兒在謹身殿外的廣場上舉行宮宴,將朝中一二品以上的官員,召集起來聯絡聯絡感情。
雖名爲賞月宴,席間君臣以及同僚間,少不得又是一番試探。
建安侯薛博遠就是抱着此等目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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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的妻容夫人,將後宮生的一切告訴了他,隨道還提醒,說文曙輝的女兒,當時就在甘露殿隔壁的漪蘭殿住着。
那事七妹瞞得過別人,恐怕很難瞞住那位。
據說,文家這位姑奶奶在回金陵之前,曾跟某位隱居山野的世外聖手,學過大半年的醫術,自己還研製出針對皮膚,有祛疤、美白功效的藥膏。
這些情況,讓薛侯爺惴惴不安。生怕舒眉現了什麼,到嚴太后和惺帝那露了什麼風聲。將他好不容易打起的基礎,一下子破壞殆盡。
是以,今日宮宴,他特意尋了個由頭,特意跟文曙輝坐到一起,時時刻刻想從對方那裡套話。
“聽說,令孫是昨日過生辰?怎地也沒辦酒,也無人知會一聲,害得在下失禮了……”酒過三巡,薛博遠的眼睛似醉非醉地盯着對方。
聽到這話,文曙輝“嗐”了一聲,忙雙手抱拳。朝建安侯回道:“不是什麼整數生辰,孝子家家的,沒得折了他的壽元……勞煩兄臺惦記了。”文曙輝恭敬地跟對方揖禮。
薛博遠“哦”了一聲,趁機問道:“聽說,先生愛子虛歲快到十歲了,到時可不能漏了咱們建安侯府。”
文曙輝點頭:“那是一定的,那小子整日不着調,一點都沒有長大的樣子九歲小魔醫最新章節。到時還要煩請兄臺替小弟訓誡他一番。
薛博遠趁機隨即抓裝鋒,跟文曙輝提議道:“聽聞令公子頗喜歡騎馬,正好。薛府院子後有一塊不小的馬場。聽我那小侄子說,他甚是羨慕,若先生不嫌棄。平日讓他跟華兒一起來練吧!”
對此事,薛博遠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忱。彷彿因他侄兒跟文執初走得近,兩家由此成了通家之好一般,非常積極地邀約文家小兒跟他子侄一道訓練騎射……
文曙輝聽聞不由一愣,他沉默了片刻。跟對方道謝道:“多謝侯爺美意,我家那皮小子聽到後,指不定樂成什麼樣……”
薛博遠一聽這話,以爲他答應了,連忙將時間定下來。
“不忙!”只見文曙輝把手一推,十分歉然地解釋道。“他們姐弟明日就要出遠門了,之前在太后娘娘跟前都報備過的,恐怕得等他們回金陵才行。多謝兄臺美意了……”
薛博遠一聽,不由怔住了:“原來是這樣?眼看着下半年過了一半,此時出門,年前可不趕不回來?”
文曙輝忙解釋道:“這不算太遠,就是浙南。弟的大舅子在那裡就任。一直寫信來催小女過去。來接她的僕從在文府都住半年有餘了。”
“先生的大舅子……”在腦海將文施兩家的關係過了一遍,薛博遠眼前一亮。忙問道,“莫不是癸酉年間的探花郎施子安?”
文曙輝點了點頭,道:“正是他!拙荊過世時,他在西北遊宦,沒來及送上一程,心裡引以爲憾。一定想要見見小女。如今,念祖也長大了,要要讓他去給舅公瞧瞧去……”
薛博遠聽到這裡,神情不由肅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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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還以爲,施家如今已經沒人在朝上了。沒想到,施子安竟然還呆在那個地方。”
“不錯!當年咱們文家出事,也連累到他了。在西北呆了幾年後,他就想着請辭回家。沒想到先帝爺愛惜人才,力排衆議讓他到江南管一縣的學政。後來,又遷任知州一職。已經有三四個年頭了。”
聽到文曙輝介紹他大舅子的經歷,薛博遠不由點頭讚許:“既然他也是受高家迫害,賢弟爲何不將他舉薦給朝廷。若本侯沒記錯,他跟竹述先生也是至交好友吧?!”
文曙輝沒有否認,解釋道:“弟曾去信跟他提過此事,豈料他說浙南那一帶民風淳樸,山水養人,他捨不得離開。還說,當年在西北,將身子搞壞了。正好在那裡多呆上幾年……”
薛博遠聽了這話,不疑有它。想到文曙輝之女即將離開,便是現七妹的救駕有內情,恐怕也不會去揭露了。
等她再回金陵,自己這邊將疑點都抹得差不多了,還哪用擔心她給抖出來。
想到這裡,薛博遠無比盼望對方的女兒儘早啓程,最後過年也不用回來。
他原本一顆懸起心放歸回處。
“那就等他們回來吧!聽說令公子功課極好,小侄常在我跟前提起他。賢弟可不能讓他荒廢了學業哦!”
文曙輝瞭然一笑,自嘲道:“小弟也有些擔心!這不,每日跟他姐姐交待,一定要讓她管着點,省得一出門,就像脫了繮的野馬……”
這句話聽薛博遠好生羨慕:“賢弟好生有福氣,有這對兒女,怕是文氏一族復興,指日可待了。”
文曙輝搖了搖頭,謙遜道:“弟如今不想什麼復興、重振家業的事非常閨秀。他們能平平安安就是弟最大的安慰了。”
薛博遠聽後一笑,舉杯朝他賀道:“令嬡跟高家那毒婦同在屋檐下,都能全身而退。想必是個有後福的,賢弟就莫要擔心了……”
文曙輝點頭微笑,將拿着杯盞的右手擡起,跟他一碰:“借侯爺吉言!肯定是佛祖保佑,不然,怎會次次都化險爲夷……”
聽到提到神靈,薛博遠不由想起,之前太后娘娘跟他提到的,眼前這位太傅大人,心裡早就生了退隱之意。
薛博遠倏然一驚,有個念頭涌上他的腦際。
此番他將兒女遣出金陵,會不會是金蟬脫殼之計?
這位久歷變故的老臣,心頭頓感有些不妙。
一想到剛纔文曙輝將太后娘娘都搬了出來,他還能橫加阻攔不成。
可是,讓他們就這樣離京,他又隱隱覺得不妥。至於到底哪裡不對勁兒,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決不能讓他們這樣就離開了。
若是朝堂上生什麼事,眼前這人想要撂挑子,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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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裝作關心舒眉姐弟的安危,忙問道:“既然是出遠門,賢弟想來已經安排周全了。只不過,這一路上的安危……”
說到這裡,他微蹙眉頭,像是有什麼難言之癮。
文曙輝本就擔心這事,此時聽對方提起,他不由擰緊了眉峰:“侯爺有什麼話就直說,弟正要爲這事擔心呢!”
見話題引到這裡了,薛博遠忙湊到他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
———以下部分爲防盜所設,請半小時後再刷新看正確版本———晚風習習,除了偶爾的蟲鳴和零星幾聲蛙叫,秋夜的江面上一片寂靜。淺柔的月光鋪灑在水面、甲板和人的身上,給夜空平添了幾份寧靜和柔美。
月上中天,昭示着此刻已是夜半時分。
舒眉站立在那兒,望着水裡的明月呆,已經有好半天。一陣江風吹來,水波盪漾,月影凌亂,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倏地,水裡落入一樣什麼東西,把她嚇得猛然一驚,連連後退,被身後的女子一把扶住。
她扭頭回望過去,見到丫鬟雨潤——一位大她兩三歲的姑娘,一直在旁邊靜靜地陪她。
雨潤扶穩她後,長長嘆了口氣,趁機勸道:“小姐,還是趕緊進去吧!若是讓嬤嬤知道了,肯定又會嘮叨,說奴婢沒勸着您了。”
舒眉姓文,乃嶺南肇慶府海康知縣之女。
雨潤在她五歲時到的文家。那年她生母剛過世,父親怕她孤單,從外面特意買來的。因爲年紀相仿,兩人差不多一同長大。跟在她的身後,陪她一起唸書、練習針黹和學習規矩,一晃六年過去了。
此番進京的前半年,爹爹剛被恢復官職,四年前他從縣令位置上罷黜下來。
她的膚色也是父親罷官後,帶着四處遊山玩水時曬黑的。幾年時間裡,父女倆遊遍了嶺南的神山秀水,西至柳州府,南至瓊州島,都有他們的足跡。結果,她原本白得像雪一樣的肌膚,最後曬得跟撒着腳丫長大的漁村妹子一樣黝黑。
若不是父親官復原職,沒準她還將繼續遊歷下去。後來,她被關進屋裡,跟母親留下的施嬤嬤學規矩。半年下來,不僅性子收斂了不少,連臉上、身上的肌膚也慢慢白皙起來,輪廓隨之長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