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施氏的勸告,起初鄭氏聽起來,覺得猶爲刺耳。可後來在宴席上的遭遇,讓她慢慢清醒。
不知是受齊文兩家紛爭的影響,還是齊峻出家的原因,原先有意將女兒嫁進齊府,當寧國公夫人的夫人們,對鄭氏的態度,似是有所變化。
以前對鄭氏的熱絡,如今變成不冷不熱,有些人甚至對齊家來的兩位女眷,敬而遠之。這讓鄭氏想起了妯娌的忠告。
“大嫂若再不重視起來,等到了聰兒那代人,只怕要被京城世家孤立了。屹兒和峻兒兄弟,甘冒奇險,拿鮮血拼來功勞,到最後半點建樹都沒有留下,豈不可惜?百年後,你我有何顏面,去見齊氏的列祖列宗?將來埋入黃土後,哪有資格受後世子孫香火?”
施氏的話,此時她回憶來,只覺心驚肉跳。
嬈兒再嫁時難找婆家,這點早在鄭氏意料之中,可堂堂寧國府當家主母的位置,都沒多少人覬覦了,這點確實讓鄭氏頗爲震驚。
從寧遠將軍府離開的時候,鄭氏頗爲失落。
柯氏善於察言觀色,見婆婆這副表情,哪能不知,對方爲的是宴席上遭到冷遇。
一想到那些夫人掃向她的目光,柯氏心裡就七上八下。
雖然,她早知以自己的身份,隨鄭氏來參加這次宴會,有些不大妥當。可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她哪裡甘心放棄?
那些眼高於頂的貴夫人想什麼,柯氏心裡一清二楚。
她們不給鄭氏開口的時機,無非衝着她來的。
寧國公夫人的位置。早沒高氏在的時候那般風光了。不說這幾些齊府發生一些事,就是她搶先誕下子嗣,又跟鄭氏孃家沾親帶故的,僅憑這兩點,就沒有真心疼愛女兒的母親,願意把女兒嫁進來“受苦”!
可這些話,她哪裡能主動點破?!
就柯氏私心來講,她巴不得長房正室的位置長期空着。
這樣一樣。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她的聆兒,都只有好處沒壞處。
等她的聆兒承爵之後,自己無論以前身份多低,全府上下照樣得尊她爲太夫人。只要,只要寧國公夫人的位置一直空着……
想到自己的將來,柯氏頓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爲今之計。得讓鄭氏倚重她的,打消繼續爲夫君挑選繼室的念頭。
不知怎地,柯氏突然想起婆婆目前最忌諱的芙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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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莫大哥,在下從十二歲起,就跟咱們的大當家,在揚子江沿途跑船。昨天風浪雖大。你們停靠的卻在岸邊,還跟其它船隻在一處。竟然船的底艙也進了水,最後被風浪擊沉了。這等奇事還真是聞所未聞!在下思來想去,只怕裡面有些蹊蹺……這是在下從船底找到的……”
外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莫管事的聲音重新響起:“蕭兄弟的意思——是有人在艙底事先做了手腳?不是今天沉船,便會以後航行中出事的?”
“不錯,前面五里的地方,有處險要的地方叫虎嘯峽。那裡江水湍急,暗礁叢生。我想,有人挑此時在底艙做手腳。必是準備在那兒動手的。只是,沒想到昨晚狂風巨浪,你們的船隻提前被衝沉了。這裡水面寬闊,反而更容易把人救起來。昨夜雖風高浪急,畢竟在繁華埠口,識水性的船工多。不然,真要到了虎嘯峽,你們想全身而退只怕難了。”
此話一經出口。其餘兩人頓時沒了聲息,顯然都被被唬住了。
本來,他們以爲昨晚是運道不好,遇到了意外。一船人跟着落了水。沒曾想到,這惡劣的天氣,反倒讓他們逃過了一劫。
隨後,施嬤嬤和莫管事唏噓不已。
躺在牀上聽到這裡,舒眉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
昨晚的遭遇,原來並不是意外。
那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是了,她們的船停泊在碼頭過夜,正是做手腳的好時機。若爹爹在這裡,他會不會想到對方是何來頭?!
她正在思忖間,牀榻邊的雨潤,這時睜開了雙眼。
“小姐,您醒了?有沒有覺得身子不適?奴婢該死,不知不覺竟睡着了……”見自家姑娘睜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帳頂,雨潤一陣欣喜,劈里叭啦自個兒說了一氣。
舒眉強顏歡笑地望向對方,直到她表達完興奮之意,才緩緩開口:“好了,這不沒事了嘛!過來幫我更衣。洗漱一番後,咱們去拜謝救命恩人。”
“小姐,您都知道了?”聽到這話,雨潤頗感意外。
“嗯,剛纔聽到一些,你跟我再詳細說說。”
於是,雨潤將昨晚獲救的情景,還有現在所在位置,一一講與了自家小姐聽。
丫鬟說着說着,舒眉臉色有些發白,彷彿重歷過一遍當時的險境。
外頭的施嬤嬤許是留意裡面動靜,跟其餘兩位告罪一聲後,便從外間趕了進來。
見到姑娘起身了,她跑過來勸止:“小姐您身子還很虛弱,大夫說了,在牀上要多躺兩天,去去寒氣。”
舒眉搖了搖頭:“嬤嬤莫要擔心,我打小跟爹爹遊山玩水,身子骨壯實着呢!您何曾見過舒兒生過什麼病來着?!”
“姑娘家千萬不能大意,若讓寒氣浸了體,以後有得受了。您還是遵照醫囑,在被窩裡多捂捂。老奴這就去廚房裡,幫您把薑湯端來,去去溼寒之氣先。”說着,她便離開了裡屋。
知道拗不過她,舒眉只得躺回被衾。讓雨潤繼續剛纔的話題。
“救咱們的,說是漕幫蕭幫主的公子,當時他正好在隔壁船上。見聽咱們這裡漏了水,本打算幫莫管事堵洞口的。誰知風浪太大,船沉得快,頃刻間有不少人落了水。他只好帶着漕幫的兄弟們,挨個救起大家。”
說到這裡,雨潤臉皮微紅,嘴脣蠕動了幾下,停了下來。
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舒眉追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雨潤連忙擺了擺手:“沒什麼不對!婢子只是覺得蕭公子,身爲漕幫少東家,還親力親爲。跳入水中救人時,連半點猶豫都沒有,着實難得。”
舒眉微微一笑,解釋道:“他們這些江湖幫派,之所以能做大,靠的就是平日行俠仗義。聚攏了人望,才能一呼百應,從者雲集。爹爹跟我在廉州時,就遇到過巨鯨幫的大當家,也是這般豪爽仗義的。”
兩人在屋裡感嘆着,沒料到這番話,被尚未走遠的漕幫少幫主——蕭慶卿聽到耳朵裡。
把雨潤打發離開補眠去了,舒眉便又躺進了被窩,望着牀頂的帳子,開始發呆。
眼前不停閃現昨晚落水時,那驚心動魂的一幕來。直到現在,她都還心有餘悸。思來想去,一個疑竇升上腦海。
到底是誰暗中做的手腳?
是衝着文家來的,還是寧國府的仇家?
她曾聽爹爹提過,祖父是在獄中自盡的,生前他曾任過國子監祭酒長達十餘年。在地方上時,當過好幾省的學政,門生故吏遍佈朝堂。爹爹最後留得性命,遠離京師這是非之地,也多虧那年進京參加春闈的學子,聯名請命的結果。
難不成有人尚未死心,還要趕盡殺絕?
她一個弱質女流,既不能替家族傳宗接代,也沒能耐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取她的性命作甚?!
舒眉想得腦仁發疼,最後只得放棄。
午憩起來後,雨潤過來陪她說話,無意提起一件事。
說寧國府派來護送她們進京的兩府兵,其中一人昨晚上失了蹤。不知是沉入江底葬身魚腹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不見的。
說當時莫管事安排衆人堵艙底洞口時,就沒了那人的身影。
舒眉的神色肅穆起來。
她的性子雖然一向樂觀,昨日逢此大變,也由不得她不去多想。得尋次機會,跟莫管事打探一番。雨潤是不行的,她那藏不住心事的性子,太容易被人看穿了,還是得施嬤嬤來。
直到掌燈時分,莫管事纔回來。他到鎮子上跑了一天,去張羅回京的車馬去了。順道還請來了幾名武師,是當地長風鏢局的師傅。
瞥見莫管事的身影,施嬤嬤來到外面的堂屋,跟他商量起何時動身的事。
“我家小姐身上沒什麼大礙了,她怕齊府夫人們擔心。說是若能儘快啓程,莫管事不用考慮我們。”說到這裡,施嬤嬤頓了頓,隨後欲言又止地瞟了對方一眼。
莫管事是何等人物?給主子辦差久了,早就練出察言觀色的本事。只見他雙手抱拳,朝對方作揖道:“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妥,您儘管請講出來!”
施嬤嬤也沒跟再客氣,將舒眉欲當面答謝蕭少當家的想法,告訴了齊府這位大管家。
翌日午正時分,莫管事在瓜洲古渡邊的望江樓頂層,置辦了一桌席面,以答謝蕭公子的仗義相助。酒過三巡,他派人請出文家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