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簪子頭還握在他手裡.他便削了一跟小木棍銜接到簪頭上.於是半手工創意簪子便由此誕生.
肥肥再求了大仙將自己變身成一汐神尊再將簪子送給我.想逗我開心.不料我一掌將山寨版神尊劈焦後.順手將簪子仍了.肥肥醒來後從地上拾起那枚被丟棄的簪子.便抱着這顆大樹哭斷了腸子.任由步生花喂他雞腿也不吃.
原來是這個樣子.
肥肥見我自從出了無虛幻境便轉型成勞動模範.它知曉我此種行爲實則是被情殤逼的.它想哄我開心.就去打工賺錢爲我買個禮物.
想象不出貪吃貪睡的肥肥立在酒館門口對着來往客人鞠躬鞠躬再鞠躬.外面的天那麼冷.不知他起早貪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可是我卻將他的心意一把丟了.狠狠仍到地上.
怪不得他會哭得忘了本性.連最愛的雞腿也動搖不了他.
我蹲在他身邊.將那支創意簪子裝飾到髮髻上.“你看.老大戴上了.天上地下只此一款.老大很喜歡.”
肥球這才笑着將鼻涕泡分成均勻三次蹭到我臉上.
啊.成全別人.噁心自己.
尋一汐未果.我抱着失而復得的肥狐狸回到別院後便出了名了.
南疆國的宮人對八卦也很熱衷.那日我貌似美男的行爲動作被篡改成無數版本散播到宮內宮外.
聽了幾個牆角.有一個版本傳得最狠.
說住在別院中的東土姑娘實在太生猛.大白天的.這姑娘竟將一位白衫男子狠狠強bao了.且不關門.這實在忒狂野了點.他們南疆女子比之不及.而那位天人之姿的美男自我房間離開後.面色蒼白如紙.虛汗漣漣身子亦顫顫巍巍.美男獨自去了宮內一處池塘呆滯許久許久.許久許久之後再沒出來.守院的宮侍說許是美男跳水自殺了.一些外貌協會的宮人潛了池水蒐羅屍身.未曾尋到.
簡潔版道.我將美男強bao.美男貞烈.便投水自殺.且落得屍骨無存.
被流言重傷了不要緊.無論我走到哪皆被人指點.無聲的眼神裡噼裡啪啦冒着火星子.恨不得將我燒死好替無辜美男報仇.
我想.一汐是於水塘處駕雲離開了吧.這羣沒見識的人類.難道不曉得有一種幻術叫做眨眼沒影兒麼.
於是.我覺得王宮裡的空氣異常憋悶.恰好王后宮裡的杜鵑夫人打算去崇德寺進香.我自薦與其同行.
碩大王宮.唯有杜鵑夫人用正常眼光看我.難得的淡泊之人.
一路上.杜鵑夫人神色懨懨.不曾開口多說句話.行至半山腰時.她掀開轎簾.在一處山谷口凝佇.谷底草石濃密.不見人跡.她眼底閃過微不可察的哀傷.
我想.當年的她就是從這兒滾落下去的吧.
崇德寺廟隱在山巒之間.檀香幽幽.霧氣繚繞.衆侍衛宮女留守寺院門口待命.杜鵑夫人被一位高僧迎進佛堂.
老僧道.披着金身的佛像乃是懺悔佛.凡人若是跪在此處懺悔己過.會減輕罪孽.可除心靈塵垢.
杜鵑夫人便跪於佛像前.低低叩首.而後靜靜垂眼沉思.面容雖是清淡.行爲肢體似再懺悔.
這一懺悔.從清晨悔到薄暮.她跪在蒲團之上.專注而虔誠.
因主子未曾用膳.寺院內外一概人等陪着餓肚子.
估計大家正暗自琢磨着.杜鵑夫人是做了多少缺德事懺悔了一整天也沒懺悔完.
我也餓得前胸貼後背.忍不住進了佛堂插了句話.
我假正經拜了拜佛像.選個厚實一點的軟墊子跪下.“夫人.你這麼信佛啊.看不出來啊.”
她並未看我.擡眼看着佛像.徐徐道:“以前信佛.再我死之前一直信.我一直相信當年那窩蛇未將襁褓中的我吞了.實乃佛祖保佑.”稍稍頓了一下.她又道:“後來不信了.”
“那”那你幹嘛紋絲不動地從早跪晚.你不信佛.你是來找佛祖聊天的麼.
她於佛像前再拜一拜.“我拜得不是佛.我拜得是自己的心.”
我卻不大明白她的話.凡人拜佛求財求權求平安.不過是一個求字.yuang使然.
而她卻沒了任何yuang.可她又求什麼呢.
我倏得想起半山腰中.她垂望谷底時.神色中一晃即逝的憂傷.或許.她求的是自己的心.一顆愛恨蝕骨之心.終究是自己不肯放過自己罷了.
清一色小僧擺好素席.招待一衆餓得心慌的衆人.食物入口時.方覺活着真好.
但我們還未曾將活着真好感受完整.天邊便烏壓壓撲來層層烏青煙雲.
本以爲是要變天了.待一衆妖魔將崇德寺圍得密不透風時.我們才噼裡啪啦丟了手中碗筷.
宮女沒見過如此大場面.嚇得四處逃竄.這恰好給妖魔提供練手的機會.一手一個捻成炮灰.
侍衛倒是比較沉着.執了兵器同冒着黑煙的妖魔們搏上一搏.結果毋庸置疑.自然一同被妖魔們練手了.
眨眼間.莊嚴幽靜的寺廟變作修羅戰場.
好在僧廟裡的衆僧有些術法道行.能同妖魔們切磋切磋.
老僧將杜鵑夫人請進寶殿.妖魔便飛成直線或飛成曲線向寶殿衝撞過來.
殿內佛像散出的金光將寶殿罩上一層金紗.撞上來的妖魔被原路反彈回去.
可衆妖魔執着.跌倒了再重新換個空中路線猛撞過去.然後再被彈回去.
如此反覆.貌似組團撞牆自殺.
剛開始我實在不明白崇德寺怎會無緣無故招來妖魔.後從妖魔們的肢體語言來看.他們是衝着杜鵑夫人來的.
由於我一沒參戰.二沒亂竄.只將一方帛絹帕子遮住半張臉.所以沒有妖魔來找我練手.
我覺得殿內安全.順便可以同杜鵑夫人探討一下她都幹了點什麼竟引得數量如此壯觀的妖魔.於是一步衝了進去.
老僧已出了殿堂參戰.杜鵑夫人則立在殿內有些茫然.
顯然.她也不曉得自己何時招惹了妖魔.我就不廢話問了.
衆僧愈發不濟.崇德寺趨向滅門.我欲衝出去湊個熱鬧.卻瞧見蒙鐸領着大批白角將士殺了進來.
寺院內又是一重廝殺.蒙鐸功夫了得.已有不少妖魔被他炮灰了.
我想.他還是在意阿棄的.否則不會前來救援.即使他不在意阿棄.總在意阿棄肚子裡的那位吧.看來小杜鵑真是他的.
此次來救援的不止蒙鐸.連被囚禁在王宮的蒙孑也拖着病身前來助陣.他身後一排烏服祭司.衆祭司打架的模樣倒像是跳舞.
不過跳舞也能將妖魔跳蒙圈了.這就是本事.
此時我有點猜測不出小杜鵑的親爹究竟是哪位了.
蒙孑劍術卻是不賴.可在妖魔面前便有些相形見絀.一隻長得頗不好惹的妖魔張開醒目大嘴欲將他祭了五臟廟.倏然.蒙孑頭頂上方憑空現出一隻彩光熠熠的大鳳凰.自然.神武鳳凰輕易將那隻妖魔和諧了.
聽聞南疆王族蒙氏有鳳凰護體.難得傳說又靠譜一次.
鳳凰護體的蒙孑自然是安全了.他跨進殿內.頭頂的鳳凰亦跟着消匿.
並非此只鳳凰懂事.曉得主人來約會就閃沒了.而是此佛堂恐怕塞不下它威武霸氣的身子.那身光鮮亮麗的羽毛.完全勾不起將其烤了吃的yuang.只想將那羽毛拔光了做個華麗鳳氅.
進殿的蒙孑靠近杜鵑夫人.輕輕拽了她袖子.“阿棄.有沒有受傷.”
杜鵑夫人.不.阿棄姑娘.真不知此時該喚她哪個稱呼爲妥.名字太多會讓人產生選擇困難症.爲簡潔字數.還是喊她阿棄吧.
阿棄瞪大眼睛.不可思議.“你不是應在王宮麼.”
估計她想說的是應被囚在王宮麼.
蒙孑沉聲道:“祭司算你有難.我就趕來.”
阿棄猛地甩開他.“你原來我從來沒本事困住你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他沉沉望着她.半響才道一句.“是.”
阿棄的胸膛起伏得越發不規律.聲音也提高一層.“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你滾.”
“阿棄”
“我不是阿棄.阿棄早死了.”
他將她雙臂砸緊.眸底沉痛.“事到如今.你還要逞強麼.阿棄.你恨我的事兒暫且放一放.現在我要救你.”
阿棄靜靜凝視.目光浮起一層淺霧.嘴角卻倔強得抿着.好似千言萬語於此刻都顯得蒼白.
仇恨不是你想放.想放就能放.
我突然覺得我好多餘.在這大殿之中.真是躲哪都很亮.比金光閃閃的懺悔佛都亮.爲了能讓兩人肆無忌憚的聊天.我裝作漠不關心.將視線轉到殿外.
哇.僧人.侍衛.王子.妖魔外加一隻大鳳凰.跨種族.多物種.好一場打得激情的羣架.
餘光卻瞥見蒙孑面色輕柔些許.他輕撫阿棄的面頰.“不知妖魔將想你奪走是爲了什麼.但我不能不管.”
阿棄有些慌亂.她後退幾步.內心似乎再做掙扎.“你憑什麼.你憑什麼管我.你以爲我會原諒你.”她搖搖頭.雙眼劃過無助.“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你.”
她喊罷突然止了腳步.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子狠勁.“你不出去.那我出去.”
只覺眼前一晃.阿棄已飛奔到佛殿外.
難道她是覺得此生生於蛇窩.頗顯草率.便想死於佛院.被多種族多物種親眼見證.隆重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