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妖魔齊刷刷扭頭過來。須臾間冷落了打得難捨難分的對手。密密麻麻向阿棄圍攏過來。
幸得蒙鐸反應迅捷。替她擋去親密撕咬過來的妖魔。而蒙孑也快步衝出來將阿棄拉入懷中。
蒙孑頭上的大鳳凰又華麗現身。這讓蓄勢待發的妖魔們將五官擠得越發殘暴。
而此時蒙鐸表現得比較爺們。並未同蒙孑爭執阿棄到底應該被誰抱在懷裡好。他一心同衆妖魔們奮鬥着。
至此。我真有些不明白。兩兄弟到底誰更在乎阿棄。還有那個小杜鵑究竟是誰的。
一大團看着就晦氣的黑煙自天邊一掃而過。果然。偏愛到人間溜狗的魔界四將又出來遛狗了。
這四隻黑傢伙等級強悍。我見識過。我把臉上的帛絹帕子再遮一遮。
你們看不見我。
透過帕子縫隙。望見四魔將揮手便將一衆僧人及祭司掃得吐了黑血。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護在蒙孑懷中的阿棄便被爲首的魔將掠了去。
一瞬間的窒息靜謐。
蒙孑頭上的大鳳凰許是感應主人心緒。仰天嘶鳴着飛過去搶人。兄弟偶爾也同心。蒙鐸持了手中寶劍加入搶人隊伍。
蒙鐸卻是戰鬥值不容小覷。同魔將鬥了幾十回合。只可惜地獄裡的四隻大黑狗又呲牙圍上來。他一時脫不開身。
魔將一手勒住阿棄的脖子。另一隻手掌間幻出一柄黑得發亮的錐子。墜子已逼近阿棄心口。
若此時我再遮個帕子窩在殿內就太不要臉了。或許幫不上什麼忙。可幫個倒忙興許能拖延一些時間。晚死一會總比早死一會划算。
我將掌心的羽毛印記對準那柄看起來很久遠的錐子。一掌劈過去。
啪得一聲。錐子碎落到地上。
我將掌心晃了晃。先起個威懾作用。不知一汐神尊留在我掌心的羽毛印記究竟威力幾何。即使不能將魔將劈暈。將黑狗劈死也不會太丟面子。
當然。還有一種最靠譜的可能。我還沒來得及出手。魔將們就將我和諧了。
我已做好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心態及狀態。可接下來的一幕另我很彷徨。
四魔將帶頭。一衆妖魔效仿。烏壓壓跪倒一片。口中喊得是:魔後。
就連四大黑狗也將前腿彎下。行了個狗界的大禮。
凡是生還的。皆屏息詫異望着我。
尤其阿棄的眼神異常尖銳。似乎再表達。原來你是個冒充妖精勾結神仙的魔女。
被黑狗圍在中央的蒙鐸。表情怪異望着我。貌似再說。我勒個去。這其貌不揚的毛丫頭居然是魔後。
蒙孑相對淡定。面上顯出一抹狐疑。看他神色應該再琢磨。魔君的口味好重啊……
我將視線遊移一週後。咆哮着澄清。“我不是魔後。”
“參見魔後。”烏壓壓一團放出更爲響亮的嗓門。
我抖了抖。真是忒嚇人了。
我掌心的羽毛印記都不曉得該問候誰。
此寺廟的氛圍瞬間降到零度以下。周圍沒有一人出聲。
我一手晃悠着掌中印記一面小心翼翼挪到挾持阿棄的魔將身側。我說:“你放了她。”
“我等奉魔尊之命前來殺掉此人。魔後不要爲難我等。”
觴無虐同阿棄有仇麼。
我拽住阿棄。可跪地的魔將卻不肯撒手。
我將羽毛掌劈過去。裹着全皮手套的魔爪有些掉皮。我趁着魔將吃痛鬆開的一瞬。將阿棄搶了過來。
“魔後此舉。我等要向魔尊如何交代。”很顯然。魔將不服氣。
“觴無虐呢。”我問。
“屬下不知。”
“哦。”我環視一週。仍是烏漆抹黑跪了一地的場面。“你們幹嘛跪着不起來。”
“魔後未曾准許。我等不敢起身。”
我一下子精神起來。“這麼說我不許你們起來。你們就一直跪着。”
默了片刻。爲首魔將自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字:是。
看來魔界的禮儀提倡得不賴。我乾咳兩聲。“你們都在原地跪着。誰也不準起來。”
四魔將互相望望。衆妖魔鴉雀無聲。
還未曾斷氣的衆人亦沒吭聲。
我有些着急。衝着僧人及祭司們提示道:“多好的機會。快點下手砍他們啊。”
衆人沒反應過來。又或許實在琢磨不清我到底屬於那一派。只握緊手中兵器茫然着。
我帶個頭。奪了蒙孑手中的問生劍。朝着一位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小妖魔一劍刺過去。
小妖魔瞬間化爲一縷黑煙。飄散不見。
爲首魔將磨了磨牙。沒敢吭聲。
衆人見我率先做了個表率。遂將對我的信任度拾回幾分。揚起兵器對準跪地的衆妖魔打算來一場史上最不公平的廝殺。
關鍵時刻。捲過來一陣旋風。落在妖魔頭上的兵器被集體捲到半空。再落地成粉。
“你這丫頭。怎麼如此不講理。打架講究得是公平。”
遠天傳來清泠之音。卻未見說話之人。但我卻聽出是觴無虐的勾魂嗓音。
我瞬間有些心慌。“你……你在那。你出來。”
耳邊拂過微暖的呼吸。“丫頭。我在這。”
我跳開一步。果真見到觴無虐那張湊得很近的巴掌臉。
看來他的傷養好了。早知道他會組織衆妖魔來人間練手。我就不將自己的鮮血灌給她喝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魔尊。”衆妖魔很懂禮節。興致勃勃同他們的頭兒打招呼。
估計衆魔心裡早淚奔了。魔尊啊。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觴無虐擡手。打發了衆妖魔。瞬間。寺廟裡縈繞得污氣散得乾淨。
衆僧及侍衛未敢放鬆。因魔尊乃是傳說中的大人物。離現實生活太過遙遠。他們不敢先一步整出個動靜。皆屏息觀望。
剩下大難不死的零星宮女看起來很是享受。盯着觴無虐看得羞紅了臉。
好在阿棄沒有被驀得殺出來的魔尊迷了心智。她淡淡瞅我一眼。
我指着阿棄向他尋問道:“是你要殺了阿棄。”
觴無虐點點頭。“對啊。”
阿棄看起來有些懵懂。我接着諮詢。“爲什麼。”
“因她的存在對我魔界有些不利。”觴無虐說着走到蒙孑面前。“你說對麼。”
蒙孑凝視他一眼。遂將阿棄護於身後。聲調鏗鏘沉着。“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將她從我身邊帶走。”
觴無虐哈哈大笑兩聲。並未同蒙孑較真。反而轉步到蒙鐸身邊。“連你也知道是何原因。”
蒙鐸不語。只將視線偏移幾分。望向蒙孑。
就在大家默契的陷入詭異沉默之時。一位臉頰通紅的宮女站了出來。她結結巴巴同觴無虐道:“魔……魔尊。你魔界還要人麼。”
我有點岔氣。這姑娘毛遂自薦勇氣可嘉。打破物種歧視。於瞬間增進種族友情。爲六界和諧做出一個典範。
魔尊淺笑。靠近她一步。且將一隻手覆在宮女頭頂一寸方位。他說:“不要。”
宮女失望。只是她還未將面部表情收一收。便化作一具簡單潔白的骷髏。
一衆人冒了涼氣。
顯然剛剛變作骷髏的宮女還不知發生何事。轉着嘎吱響的骨頭架子望了我們一眼。低頭瞅見自己的新造型後。乾脆利索躺地上死過去。
我見完全散落成一百多塊的凌亂骨骼。轉頭向觴無虐討個說法。“你爲什麼要殺了她。”
她只是崇拜你而已。
觴無虐將臉湊過來。解釋道:“在魔後面前勾引魔尊。該死。”
我覺得我該誇誇他。可危機意識讓我快步擋在阿棄面前。“你不準殺她。”
“爲何。”
“因……因爲阿棄已被我認作乾姐姐。”
“哦。是這樣。”他似有狐疑。
我拼命點頭。
“若是這樣……暫且放過她罷。”
我剛鬆了一口氣。又提上來一口更悶的氣。
只因觴無虐緊接着冒出一句。“丫頭。隨我回魔宮吧。”
我望望門口的方向。挺遠。逃出去的心思瞬間沒了。
“你這是又要綁架我。”我用得是進菜市場買菜的商量口吻。
“是請。”他很有禮貌。
我腳步移得雜亂無章。“如果我說我不去呢。”
他笑。笑得溫良。
“我會請你去。”
這特麼不是綁架這是什麼。
我氣運丹田。調整一下被氣得逆轉的奇經八脈。擠出個無害笑容。“我們來玩個遊戲罷。你若贏了我。我就跟你回魔宮。你要輸了。不許傷害任何生物。你自己回去。”
觴無虐似乎興致很濃。眸光閃過促狹。“哦。”
“玩是不玩。”我凜然道。
“當然。”
“好。從現在開始。你從一數到十。再從十數到一。輪迴一圈數到一之後再來追我。你如果追上我。我就輸了。反之。我贏。”言罷我拽了阿棄狂跑。
我並非向寺院外跑。恰好相反。我腳底抽風衝進佛殿之內。
我將上古畫卷迅速取出並割破阿棄的手指將血滴了進去。可惜我未將日前收藏的阿棄的那滴血隨身帶着。只得就地取材了。
我握緊阿棄的手吩咐着。“我入了這幅畫後你就將這幅畫藏起來。他絕對蒐羅不到我。”
剛要一腦袋扎進去。我回頭仿似立遺言般鄭重道:“阿棄啊。你可千萬別進來啊。否則咱倆再也出不來了啊。”
我在阿棄怔然的目光中。鑽了進去。
腦中竟閃出步生花曾說過的一句話。若是日後冤家找上門來沒處躲。便一腦袋扎進去。保證誰也翻不出來。多麼安身保命的上古寶物啊。
此刻。我終於體會到此話中內涵。想我曾入了畫境三次。皆因辦公差。唯有這次是因避禍才躲進去的啊。
哎呦。忒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