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她握着那令牌出神,敲了敲棋盤:“繼續。”
“皇上,這東西,臣不能收。”她將那令牌推了回去,開玩笑,如果真的收了,那麼到時候若是皇帝掛了,那她不就麻煩了。
“曾經顧夫人替朕護下了西鳳的江山,朕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如顧夫人那般,千里勤王救下朕的下一任皇帝。顧丫頭,朕相信以你的實力,要扶一個人登基,並非難事。”皇帝意味深長的看着她,那蒼白的脣角勾起的笑與蘇恆醒還真有些像。
顧空梨垂眸,摩擦着手裡收了回來的令牌:“您都知道了。”難怪第一次上朝的時候他就盯着自己看,而且還直接將她派到了蒼洲,爲的不過是試探她的能力罷了。
“能令萬民伏令的,唯有她一人,如今多了你一個。”
顧空梨看了看棋局,動了馬,皇帝步步退讓,到了最後卻打得顧空梨險些沒有還手之力。
“皇上就這麼信任臣?臣要輔佐的並非三王呢?”大殿外面下起了雨,烏雲低壓,狂風大作,有宮人端了燈盞進來擺在兩人的桌案邊,那窗子被關上之後大殿裡又安靜了許多。
“朕知道你與你母親一樣,嚮往自由,所以朕會在走之前封你爲攝政王,你想歸隱山林也好,你想遊走江湖出罷,無人可以管束你。”
“那我可以管束三王麼?”顧空梨脫口而出,皇帝頓時樂了,動了他的棋子點了點頭:“咳咳,這是自然。”
“朕輸了。”他瞧着棋盤上的棋子,笑得別有深意,一旁的公公端了一個盒子過來,將那盒子奉給了顧空梨:“大人,此物萬萬要收藏妥當。”
顧空梨將那盒子打開一看,盒子裡面是一枚五色流光的玉璽,顧空梨有些詫異:“皇上?”
“朕活不長了,什麼長生不老藥?都不過是騙人的,以後朕便將三王託與你了,你要如你孃親一般,替朕、替你孃親護着這西鳳啊。”皇帝站起身來,身影有些搖晃,顧空梨瞧着他遠去的身影,眸光有些溫熱。
殿門被打開來,顧空梨將東西交給了青葉與後來趕過來的白霜,轉身離開了皇宮,皇宮終究是個金碧輝煌的囚禁籠,一不小心就囚禁了一個人一輩子的青春與夢想。
她坐在馬車裡,一路回了狀元府,府坻裡那些人站在門口迎她,她一下了馬車立即就有人撐着大傘跑了過來,一個端茶的,一個拿披風的,顧空梨這待遇簡直就是從未享受過的,這狀元府被他們打理得很文藝,牆角的那一棵梅樹,屋檐下的那個風鈴,無一不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大人,奴才們已經按照大人的吩咐將顧員外接了過來,特請了最好的大夫來醫治,現已經大好了,只是這會正在後院呢。”管家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她永遠都是衣飾得體,言行舉止總讓人覺得很舒服,顧空梨點了點頭,她好像有些明白,爲什麼蘇恆醒要給她安排一個女管家了。
她將顧空梨引到後花園,
此時正下着雨,顧員外身披蓑衣與斗笠正在背雨忙活着,顧空梨瞧着他將一盒一盒的小箱子藏進院子裡挖的坑裡挑了挑眉:“顧員外,你這是在做什麼?”
“埋錢,省得被那個敗家子給花光了。”顧員外頭也不回,低頭拿着鏟子在忙活着,他將那大箱子推進堆裡之後就開始填土,如今正是暴雨連連,坑裡很快就積滿了水,顧錢渾身都是泥,剷土的動作也做得有些吃力了,他扶着腰喘了口氣。
“唉,我要是不多藏一點,到時候要是萬一她哪天惹了皇帝,來個淨身出府,以後還能帶回走不是。”
顧空梨有些哭笑不得,將傘撐到他的頭上:“需要幫忙嗎?顧員外?”
顧錢擺了擺手:“去去去,誰讓你進來的?不是讓你別進來偷看嗎?以後要是丟了…你回來了?”他扭過頭去看顧空梨,臉色有些扭曲,大約是不知道以一個什麼樣的面目去見她,所以這個時候的顧員外那張臉很有意思。
顧空梨將他拖到了長廊上,伸手將他的斗笠給摘了,身旁的侍女伸手接了過去,笑道:“大人,您沒回來的這些日子顧員外可整日都念叨着呢。”
“呸,誰會念叨着他?”顧員外臉色有些扭曲,傲驕的呸了一聲。
顧空梨取了乾的帕子遞給他:“你別埋了,就算哪一天我真的一無所有,我也養得起你,你還是洗洗早點睡吧。”
“你!你懂什麼,我這是未雨綢繆,如今你那地都還在三王爺那裡,你怎麼拿得回來?三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後離他無一點,實在不行就把你這個什麼狀元的身份給去了,這官場上伴君如伴虎,我告訴你,當年若不是因爲那狗日的皇帝,你娘她…唉呀,反正你聽我的就對了!我告訴你,我是沒見着皇帝我要是見着他,我非打他一頓不可!”顧員外說到最後有些激動,咬牙切齒的恨不能將皇帝給拖過來鞭打一百遍啊一百遍!
顧空梨不瞭解那些往事,拍了拍顧員外的肩膀:“以前的事情就別再想了,當下好好活着吧,說不定你還能憑藉着狀元爺的恩人這個名頭重新響徹整個北奧皇城呢。”
“唉家產都被敗光了。”顧員外嘆了嘆氣,辛苦了十幾年的家當,如今被顧嫣然給敗了個乾淨。
“對了,我前兒個在三王的府裡瞧見一個與你以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要不是當年你娘告訴我曾經給你換了容貌,我差點還認作是你。”顧員外跟着顧空梨一路回了餐廳裡,餐廳裡擺滿了色香俱全的菜式。
顧空梨挑了挑眉,坐在椅子上瞧着顧員外:“所以,我其實是你真正的女兒,顧嫣然纔是假的,那你認她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反正是爲了你好,原本是想着,你要是嫁給三王,那以後你就是皇后,你婆婆就是太后,有這麼多人護着你,自然無虞,誰知道最後還是求人不如求已,你告訴我,三王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顧員外最近被狀元府的人當成祖宗一樣的
伺候着,那頓頓都不離肉,所以這才一個月多的時間,他那瘦得皮包骨的肉又長了回去。
顧空梨不得不承認,這貨真的是一隻奇葩,也難怪集美貌與才華一身的顧夫人會折在他的手裡。
“他知道了,顧員外,三王登基了,咱們就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隱居吧,闖蕩江湖也行,過痛快的日子。”顧空梨喝了一碗湯才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顧員外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手裡還抱着一隻豬蹄在啃。
“你要記得,千萬不要太過顯眼!”
“本官生來光芒萬丈,低調不了。”顧空梨最近又開始覺得餓了,所以飯量也就跟着多了,吃了飯之後在外面溜了一圈,顧員外已經洗了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坐在院子裡,雨已經停了,夜裡的空氣帶着一股潤潤的味道,他手裡拿着一個酒壺在喝,一旁的侍女小聲道:“大人,這些日子顧員外一入夜就喜歡坐在那裡喝悶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受了刺激,有時候還會念着什麼皇的…奴婢也沒聽明白,您還是去看看吧。”
顧空梨提了一個酒壺坐在他對面,開了酒蓋與他的酒壺碰了碰:“我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這整個皇城都快成你雲狀元的了,你還有事求我?”他指了指自己,打了個飽嗝,作爲一個父親,如今沒能護住自家孩子就算了,如今還要靠孩子養活,唉,丟人啊,丟人吶,他如今連門都不想出了,就是怕那些曾經一起的商戶笑話他。
顧空梨從衣袖子裡掏出一疊商鋪契約給他:“這是我以顧空梨的身份在這北奧皇城做的所有投資與店鋪,繡雲坊我也有入股,我沒時間去處理那些事情,所以這些事情就交給你了,賺了算你的,輸了也算你的,如何?”這樣總不會愁沒錢花了吧?
顧員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接過那一大疊鈔票,抹了一把眼睛,哼哼道:“當初你在賭坊裡賭去的還少啊?後來不是全落三王府那兒了,還捐作軍餉,你真以爲那狗日的皇帝沒錢不成?我告訴你,那傢伙光是金山就藏了十幾座,他花不完的錢,切,沒想到如今竟然摳門摳成這個樣子!”
顧空梨有些哭笑不得,喝了口酒,朝顧員外笑道:“曾經啊,我也差點當媽媽了,不過可惜,跟那兩個孩子沒有這個緣份了。”她的聲音有些小,就像從心裡發出來的一聲嘆息,悶沉而蒼白。
顧員外倒是耳尖,湊了過去,一臉狐疑的問:“你方纔說什麼?”
顧空梨裝傻充愣:“這些商鋪是你應得的,別這麼看着我,我當初說過會還給你就一定會還。對了,有一半是戰雲兄的入股,你算錢的時候記得將他那一份算清楚,他的那一份,只能多,不能少。”
“你…你不會是跟赫少將軍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吧?他可已經娶了正妻了,你也知道赫家的規矩,赫家是隻能一妻的,頂了天也就再多一個妾,你可不能動這個心思,你要是給赫家當妾,我就弄死那姓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