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鄞禎,假如當初你發現景軒不是你的兒子,你會怎麼做?”沈夢璐噙着冷笑發問。
朱鄞禎先是一愣,而後皺了皺眉,沈夢璐這樣的假設另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娘子,事實就是景軒是我的親生骨肉沒有錯。”
“凡事都有例外的!萬一呢?假如呢?”沈夢璐緊緊盯着朱鄞禎的眼眸不放。“你告訴我,假如景軒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會怎麼做?會像殺了龍兒一樣殺了景軒嗎?”
朱鄞禎被沈夢璐這樣無理取鬧的咄咄逼人弄得十分不悅。“娘子,龍兒是龍兒,景軒是景軒!事實證明,景軒就是我的兒子,所以你那樣的假設不存在,我不認爲有回答這個問題的必要。”
“是沒有必要回答,還是不敢回答?”沈夢璐嗤笑一聲。“朱鄞禎,我真的很好奇,倘若景軒是朱鄞祁的兒子,你是不是也會殘忍地將他殺害?是不是也能狠下心來讓姬文華體會一下喪子之痛?”
朱鄞禎的眉頭皺得死緊。“夢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咄咄逼人?難道你不希望景軒是我的兒子嗎?這麼小心眼,可不像你!”
沈夢璐想來仁善,對景軒又chong愛有加,朱鄞禎實在不明白,她爲什麼會一反常態揪着景軒的身世不放,甚至言語之間還讓人感覺,她似乎很希望景軒不是他的親兒子似的。
小心眼?沈夢璐譏諷地勾起嘴角。到底誰纔是小心眼的那個?
“我什麼希望不重要,事實才重要!”既然朱鄞禎要質疑她,沈夢璐也不想爲自己辯解。景軒的身世,她會自己去證實!
“娘子,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景軒面前提起,也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免得惹得景軒傷心。”朱鄞禎下意識地開口叮囑到,沈夢璐的反常表現,令朱鄞禎有些不太放心。他不希望景軒知道姬文華和朱鄞祁的事情,免得破壞了姬文華在景軒心中的美好形象。
沈夢璐垂了垂眼眸,到底是怕景軒傷心還是怕姬文華傷心,朱鄞禎自己心裡有數。
“你放心吧!姬文華永遠會是景軒心中獨一無二的完美母妃!”別說沈夢璐喜愛景軒,就算她對景軒並不親近,她也不會做出那種挑撥離間,傷害孩子心靈的事情。
“你還有別的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走了。你繼續畫你的畫吧,免得趕不及燒給你的華妃。”朱鄞禎對姬文華的態度,沈夢璐已經看得夠清楚了,朱鄞褶的惡行也已經瞭解了,沈夢璐覺得這些就夠了。
“娘子,你不要誤會,其實爲夫留在這裡不是爲了作畫的,而是爲了娘子。爲夫是真的擔心娘子,才守在這裡的。”見沈夢璐又要走,朱鄞禎各種蛋疼,趕緊再次軟下了語氣,表明自己的心意。
“守着我爲姬文華作畫?朱鄞禎,你可真是不浪費時間啊!”沈夢璐各種譏誚,眼神愈發地冰冷了。“朱鄞禎,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點,敢作敢爲一點?別端着你的三心二意在我面前裝深情,我看着噁心。”
噁心?朱鄞禎被沈夢璐刺得說不出話來。“娘子,你不是要聽我與華妃的故事嗎?現在故事還沒開始說,你着急走什麼?”沈夢璐周身都散發某種一去不回頭的決然,朱鄞禎只想想盡一切辦法將她留下來。
“朱鄞禎,你夠了吧?你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沈夢璐怒不可遏地甩開朱鄞禎的手,用力之猛,竟令她踉蹌了幾步,腿一軟,又差點摔倒。
朱鄞禎眼疾手快地扶住沈夢璐的腰,驚甫未定地嗔怪到。“娘子,你小心腿!”
“鬆手,別碰我!”沈夢璐卻不肯領朱鄞禎的好意,反而再次甩開了朱鄞禎的手。
“你是我娘子,我碰你是天經地義的!”費盡心思解釋了半天,沈夢璐非但沒有半點軟化的態度,還愈發蹬鼻子上臉,差點再害自己受傷,朱鄞禎也來了火氣。他突然打橫抱起沈夢璐,將她放到了貴妃榻上。“娘子,你腿上還有傷,你給我乖乖坐好,聽我把話說完,不然看我怎麼懲罰你!”
說到腿傷,沈夢璐更加上火了。“朱鄞禎,我這傷是拜誰所賜的?懲罰我?怎麼?你嫌你先前那番辣手摧花不夠火候是嗎?這次你打算怎麼懲罰?要將辣手摧花實行到底嗎?”
“啊,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當年你發現姬文華和朱鄞祁有一腿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對她辣手摧花的?景軒是不是就是你辣手摧花的產物?”沈夢璐真心氣瘋了,有些口不擇言起來了。
“姬文華的技術是不是很不錯?伺候得你很爽吧!虐待心愛的女人的感覺很不錯吧?特別有塊感是不是?姬文華是不是特喜歡狂暴的你,所以纔會樂此不彼地與朱鄞祁廝混,然後等着你對她施虐呢?S.M特刺激吧?”
“沈夢璐!”見沈夢璐越說越過分,越說越露骨,朱鄞禎終於也火了,他厲聲喊了一聲沈夢璐的名字,“沈夢璐,你夠了!不要再詆譭華妃了!華妃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華妃不是那種人……華妃不是那樣的……朱鄞禎,你除了會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還能不能有點新意了?”沈夢璐絲毫不畏懼朱鄞禎的怒氣,陰陽怪氣地噴了朱鄞禎一臉,“不是哪種人呢?蕩.婦嗎?一個連大伯的chuang都敢爬的女人,不是蕩.婦是什麼呢?楨潔烈女嗎?我是不是該替姬文華向父皇申請一個牌坊,然後寫上五個大字,我不是婊.子!”
“沈夢璐,你再敢胡言亂語,本王真的對你不客氣了!”朱鄞禎的眼眸陰鷙得可怕,握緊的雙拳上青筋畢露。
本王真的對你不客氣了?沈夢璐冷笑一聲,有種悲哀無邊蔓延開來。“朱鄞禎,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我倒真想看看你怎麼個對我不客氣法!”沈夢璐目光炯炯地迎上朱鄞禎的視線。“朱鄞禎,我拜託你,你可千萬別對我客氣!”
“你……”朱鄞禎一個你字卡了半天都沒蹦出半個字來。沈夢璐如此這般的軟硬都不吃,令他倍感無力。
“怎麼?不敢嗎?朱鄞禎,我告訴你,你今日要是不教訓我,不爲你的姬文華女神出口惡氣,你特麼就不是個男人!”沈夢璐一臉鄙夷地火上澆油,不斷挑戰着朱鄞禎的底線。
朱鄞禎被沈夢璐氣得頭頂快冒煙了,他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心中的怒火浮上來又被他壓下去了。
算了,不要和吃醋的女人計較!好半天,朱鄞禎才終於做好心裡建設,語氣平靜且帶着些許討好地開口。“娘子,爲夫知道娘子是在吃醋,娘子如此在意爲夫,真令爲夫高興!不過娘子可千萬彆氣過頭傷了自己,爲夫會心疼的。”
吃醋?!沈夢璐不敢置信地呵了一聲,朱鄞禎這般令人髮指的自視爲是和自命不凡,令沈夢璐一陣倒胃,她強忍住浮上喉頭的不適感,冷冷地望着朱鄞禎。“朱鄞禎,你果然不是個男人!難怪姬文華要找朱鄞祁了,敢情是你滿足不了她吧!”
朱鄞禎聞言雙眼陡然睜大,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苗瞬間又被點燃了。“沈夢璐,你別以爲本王對你chong愛,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你知不知道就你現在這番模樣,已經犯了七出之條了!你又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醜惡的人是誰?本王告訴你,是妒婦!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哪裡像一個王妃應有的肚量和風範!傳了出去,沐王府的臉面都沒地方擱了!”
她從來就沒稀罕過什麼破王妃!沈夢璐冷冷地勾起嘴角,“朱鄞禎,我就是這麼醜惡。你現在後悔了吧?你娶的不是一個大肚能容,能給你長臉的貴族小姐,而是一個小雞肚腸,只會讓你丟面的商女而已。朱鄞禎,我告訴你,你最好趁早休了我,不然,指不定哪一天我小的小心眼病發作了,還會刨了姬文華的墳,把她挖出來鞭屍呢!”
一個休字,攫取了朱鄞禎的全副心思。他甚至沒有聽到沈夢璐那後半句要將姬文華挖墳鞭屍的話。
“沈夢璐,你休想打這種主意!本王不會休你的!這輩子都不會!”朱鄞禎惡狠狠地扣住沈夢璐受傷的手腕。沈夢璐費盡心思激怒他,竟是爲了從他身邊逃脫,這個認知讓朱鄞禎無比憤怒。“沈夢璐,你一朝是我朱鄞禎的妻子,以後都永遠會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會是我朱鄞禎的妻子!所以,你最好趁早打消了那些歪念頭,安安分分地當好你的沐王妃!”
“腿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去哪!關你屁事!”沈夢璐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卻並沒有喊疼,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舊是一臉挑釁地望着朱鄞禎。
讓朱鄞禎休了自己,這原本只是一句氣話,可是現在看着盛怒的朱鄞禎,聽着朱鄞禎的霸道宣言,沈夢璐突然覺得,離開,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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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璐!”朱鄞禎暴怒不已,這樣無理取鬧,不可理喻的沈夢璐對他來說是十分陌生的。他習慣了那個雖然有些冷傲卻是非分明,進退有理的沈夢璐,也從來沒有料想過會遇見這樣失去理智的沈夢璐。
朱鄞禎用力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復了自己暴亂的的心情,跪在貴妃榻邊,牽着沈夢璐的手,低聲下氣地央求道,“娘子,你不要生氣了,是爲夫不好,是爲夫做錯惹你生氣了。爲夫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你別生氣了,好嗎?”
“朱鄞禎,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面對示弱的朱鄞禎,沈夢璐卻絲毫沒有軟化的意思,依舊語氣強硬。“我錯在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和你在一起!”
沈夢璐這句話一出口,朱鄞禎的心跳都差點停止了。沈夢璐這是在後悔的意思嗎?後悔跟他在一起,後悔嫁給他了嗎?
朱鄞禎心慌意亂地盯着沈夢璐的雙眼,沈夢璐冰冷的眼眸裡毫無情緒可言,除了漠然還是漠然。甚至,面對朱鄞禎的探究,沈夢璐的臉色都絲毫沒有波動。沈夢璐那樣的冷漠絕然,令朱鄞禎一顆心都揪緊了。
“夢兒,你要生氣可以,要打我罵我也可以,不過再怎麼樣,也請你不要被怒氣矇蔽了雙眼,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好嗎?”朱鄞禎幾近哀求了,這樣陌生的沈夢璐,令他毫無招架之力。
沈夢璐的眼神暗了暗,她抿了抿脣,卻不爲所動。“朱鄞禎,記得嗎?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不與人共夫。”
朱鄞禎呼吸一窒,他當然記得。當初沈夢璐拒絕他的時候,曾說過,一不與人爲妾,二不與人共夫。可是沈夢璐一開始就知道他身邊有其他女人的存在,到這個時候再來扯這個,果斷太無理取鬧了!
“夢兒,你現在來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太不可理喻了嗎?”當初沈夢璐說這樣的話,那還有理由,可是現在,她都已經嫁給自己爲妃了,竟因爲二人之間的矛盾和誤會,再舊賬重翻,真心讓朱鄞禎無法接受。
“就當我無理取鬧吧!”沈夢璐自嘲地笑笑。當初她答應嫁給朱鄞禎那是因爲她知道朱鄞禎對沐王妃那些女人無心。願得一人心啊,她原本私心地以爲,自己是可以獨享朱鄞禎的愛的。可是,她萬萬沒有預料到,朱鄞禎對姬文華的用情至深竟如此令她嫉妒。
嫉妒!是的!沈夢璐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嫉妒的感覺!也第一次這麼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感情潔癖。她原本以爲那個早已過世的華妃不該成爲她與朱鄞禎之間的障礙,可是她錯了,錯得離譜!
也許是她對自己的瞭解不夠多吧!她一直自認爲自己是個明事理識大體的人,可原來,她只是一個眼裡容不得一粒沙的妒婦!
妒婦!這個詞太可怕了!令沈夢璐不由自主想要逃開。
姬文華已然成了她的魔障了!姬文華將她推下懸崖的噩夢,可朱鄞禎筆下那副未完成的姬文華畫像,像一條一條沾滿毒液的藤條,嘞得她呼吸困難。
“夢兒,華妃當真令你這麼在意嗎?即便她早已化作一堆白骨。”朱鄞禎知道沈夢璐的心結,可是卻無法理解。他與姬文華的過去真有那麼重要嗎?爲何要如此跟一個死人置氣?
“是!我很在意!”沈夢璐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爽快地承認。姬文華是死了沒有錯,可是她卻一直活在朱鄞禎的心裡,朱鄞禎對她的愛也從沒磨滅過。這一點,讓有感情潔癖的沈夢璐,倍感無法接受。
“休了我吧!”沈夢璐神色平靜地望着朱鄞禎。離開吧,趁爲時未晚!這樣對大家都好!她不想折磨自己,讓自己淪爲一個連她自己都討厭的妒婦,也不想折磨朱鄞禎,逼迫他在自己與姬文華之間做出選擇。
“夢兒,我說過,我不會休你的!”朱鄞禎的眼眸裡有一道風暴在暗暗凝聚起來。沈夢璐竟然想離開他,這讓朱鄞禎忍不住有一種殺人的衝動!
“行,那我休你吧!”沈夢璐從善如流地改口。既然她給朱鄞禎面子,他不要,那就算了!
“夢兒,你一定要這麼蠻不講理嗎?”朱鄞禎的眼眸陰暗如井,語氣也低沉得不想話,滿滿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對!就是這麼蠻不講理!朱鄞禎,我要休了你!”沈夢璐望着朱鄞禎,勾起一抹絕然的笑容。
“我不準!”朱鄞禎徹底暴走了!“我不準,你聽到了嗎?我不準!”
“朱鄞禎,你沒有限制我的權利!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裡是我的自由!”不準?憑什麼不準?沈夢璐的眼裡一片荒涼。
“我當然有權利!只要我不點頭,你就只能是我的王妃!只要你是我的王妃,我就有權利限制你!”朱鄞禎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陰測測地開口。“夢兒,你該知道,只要我一句話,你連踏出沐王府都會有困難!所以,我的好娘子,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安安分分當你的沐王妃!”
“朱鄞禎,自大是種病,得治!”沈夢璐絲毫沒有將朱鄞禎的威脅放在眼裡,反而輕笑起來。
“你以爲我不敢對你禁足嗎?”沈夢璐的反應令朱鄞禎十分心慌。
“你敢!我知道你肯定敢!你連砍我的腦袋都敢,何況禁足呢!”沈夢璐反脣相譏,“不過,你能禁足的只不過是你的沐王妃,倘若我不再是你的王妃,你還有什麼資格禁錮我?”
“你死心吧!我這輩子都不會休你的!你永遠都會是我的沐王妃!”沈夢璐字裡行間都是要離他而去的意味,朱鄞禎感覺自己快瘋了。
“朱鄞禎,搞清楚,是我要休你!”沈夢璐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了,做出了決定,她的心也不再像先前那麼慌亂了。
“那你就更加死了這條心吧!大明沒有休夫的律例!”沈夢璐一再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令朱鄞禎微微安心了些。沈夢璐想休他,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個官媒會受理這樣奇葩的案件的。
沈夢璐勾脣一笑。“朱鄞禎,我就喜歡挑戰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你大可以試試,看我能不能名正言順地休了你!”
官媒不受理怕什麼,皇帝老頭受理就行了!朱鄞禎到現在還不知道,明德宗賜了她一道空白聖旨的事情,雖然用來休夫有點太浪費,不過……
沈夢璐望着朱鄞禎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縹緲笑容,不這樣的話,朱鄞禎肯定是不會放她走的吧!與其相互折磨,不如相忘於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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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鄞禎果斷對沈夢璐下了禁足令!
沈夢璐的反常反應,令朱鄞禎十分不安心。要是可以,朱鄞禎真想親自守在沐王府,一刻不離地盯着沈夢璐。
可是,他不行!天未亮,明德宗就派人傳了口諭來催促朱鄞禎回宮。朱鄞禎只好再三交代凝霜盯緊沈夢璐,然後揣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奔向了皇宮。
沈夢璐被禁足的事,很快傳遍了沐王府,也傳進了尉欣妍耳中。這段時間尉欣妍因爲畏懼沈夢璐的張狂,一直被迫喝着沈夢璐派人送去的安神湯,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如今得知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沐王妃竟然被禁足了,尉欣妍頓時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得知沈夢璐竟是因爲姬文華與朱鄞禎鬧翻,尉欣妍笑得腸子都快抽筋了。
“可笑啊可笑啊!枉我以爲沈夢璐是個多聰明的人!沒想到啊!也是難過一個情關啊!”尉欣妍挑着細長的眉尖,一臉嘲諷。“跟個死人鬧騰!嘖嘖!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