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產房後,她的宮口停止開動,似乎陣痛也輕了,她有些疲憊了,迷糊着了,這時有人給她吸氧,就聽有人說道:“怎麼辦?”
主任說道:“準備搶救!”
爲什麼?爲什麼要搶救?難道她的寶寶有什麼不測嗎?
不,寶寶,我要你自己出來,你一定要自己出來,爸爸在北京等着你,你一定要出來呀!
她一急,緊跟着渾身劇烈的抖動了一下,一陣強烈的疼痛突然襲來,她不由的聲嘶力竭的大叫一聲:“昊——快點……來呀……”隨後聲音弱了下去,眼淚再次流出。
也許是她的這聲喊叫太突然了,裡面的人都楞住了,隨後就聽有人驚喜地說道:“有宮縮了!”
主任走過來,摸着她的頭說:“好,太好了,我們一起努力,爭取不剖。”
她含着眼淚,握住了她的手,說道:“求您,如果有什麼不測,別保我,要寶寶,好嗎?”她有氣無力的哭着說道。
主任拍着她的手說:“別擔心,你們母子會沒事的,聽話,我們一起努力。”
夏霽菡已經感受到了那強烈的疼痛,就像腸子攪在一起那樣疼痛。
宮口已經開全了,就等着寶寶出來了。
護士在旁邊教她如何使勁,她早已大汗淋漓,沒了力氣,隨着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她的眼睛也一陣陣的發黑,她甚至感覺到自己飄起來,又重重的落下來。
她出現了片刻的幻覺,夢到了那個灑脫飄逸、器宇軒昂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走來,越來越近,她甚至看到了他的喉結,乾淨的下巴,似乎還聞到了他那清爽的氣息,嘴角含着笑意,微微的勾着,還是那麼帥,那麼的儀表堂堂……
她漸漸地失去了意識,身子慢慢軟了下去,軟了下去……
突然,她聽到主任驚喜地喊道:“頭出來了,看見頭了,產婦,用力!用力!不然你的寶寶就危險!”
可是,她已經沒了力氣,感覺自己氣若游絲,她太累了,昊,帶我走,我好想去物外家園,好想躺在有你的大牀上,在你的懷裡睡一覺,永遠都不醒來……
“用力,聽見沒,孩子會死在裡面的!”主任急了,衝她大吼起來。
她突然清醒過來,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看見了他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她突然挺起上身,再次大喊一聲:“昊啊——”
隨着這撕心裂肺的叫聲,她幾乎用盡了平生最後一絲力氣,這才感到肚子裡的東西一滑,有大量的水排出,隨後,她便再次癱軟了下去……
迷迷糊糊聽有人說道:“是個男孩。”
“胎盤完好。”
“孩子有點軟。”
這是主任的聲音,隨後就聽到啪啪的拍打聲,拍了好多下,才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啼哭。
剛纔的劇痛已經消失殆盡,她的意識也逐漸聚攏到一起。
她想起身看看寶寶,被護士按下。
她只好歪着頭,看到了一個頭發溼漉漉的小人被護士包住,放在天枰上。很快就抱到了她的面前。
主任說:“六斤六兩,男孩。你看一眼,要送保溫箱,他有些缺氧。”
果然,她看到了孩子的小嘴和指甲蓋都是暗紫色,就流着眼淚問主任:“他……沒事吧?”
主任說:“你最後再不用力的話,就危險了。”
聽到這裡,她流出了眼淚,因爲她最後的力氣,是他、寶寶的爸爸給的……
護士抱着孩子就要往出走,她急忙攔住,說道:“等一下——”
她幾乎是哭着說道:“我再看看我的寶寶——”
14市長失蹤
護士看了一下主任,主任點點頭,孩子又被抱到她的旁邊,這時,孩子的一隻眼睛已經睜開,另一隻眼睛被粘住,嘟着暗紫色的小嘴,似乎正在看着她。
小小的鼻樑又高又挺,眼睫毛又直又密,像及了關昊。
夏霽菡抱着她的孩子,滿眼的淚水。
主任過來說:“別耽誤時間了,快送走。”
看着護士抱着孩子走出門,夏霽菡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從此,她的生命將和這個小生命連在一起。
就在孩子被放到了保溫箱的那一刻,關昊躺在看閘人老杜的土炕上也睡着了。
夏霽菡生孩子折騰了一夜,遠在幾千裡之外的他也心神不寧,整夜未眠。
也許,只有真正相愛的人,才能做到骨肉相連,經脈交錯,縱然相隔千里萬里,那種愛的訊息也會牽連到彼此,任意一點的撕扯,都會令相愛的雙方感到疼痛和莫名的煩躁不安。
原來,看閘人老杜有早起的習慣,每天他都會在天亮前圍着三關壩轉一圈,說是遛彎也是巡視。眼下是冬季,壩上很荒涼,而且寂靜無聲,只有養了多年的老狗陪着他。
今天,看閘人老杜剛要出門,就看見了跟隨他多年的狗豎起耳朵,隨後跑了出去,汪汪叫個不停。
他帶上帽子和手套,急忙走出來,就看見了兩束汽車光直射過來,然後又掉頭往回走。他認爲可能是迷路的司機,因爲這個防洪大堤,走到這裡就走到了死衚衕,只有提前繞過去,才能通向向北京的方向,經常有在這裡迷路的司機。
他出了門,帶着這條機靈的老狗,遛了一圈後,就遠遠的看見了剛纔那輛汽車停在不遠處的大堤上,他晃着手電筒,快速的走過去,那條狗圍着汽車轉了一圈後,衝着外面的人汪汪了幾聲。
老杜走近一看,就看見了關昊上身伏在敞開的車門上,地上有一大灘嘔吐物,他沒敢用手電直接照他,而是微微擡起,當他看到這個高大的男人擡起頭的一霎那,他咧嘴笑了。
這個人他認識,無論是他的長相還是從裡到外逸出的那股中正之氣,留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別看老杜是個孤獨的看閘人,接觸的人卻很多,大部分都是上級官員,但是對關昊他是過目不忘。儘管後來知道了他的身份,對他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初次見面上。
老杜知道他喝多了,就給他關上門,把他帶到自己的住處。給他燒了一壺開水,讓他洗了一把臉。
關昊洗完臉後,就聞到了一股米香味,他揭開老杜屋裡的鍋蓋,一股熱氣撲鼻而來,只見一鍋木柴熬好的小米粥黃燦燦的泛着粥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說道:“老杜,可否賞碗粥喝。”
老杜咧嘴笑了,露出了一嘴白牙,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滿是笑意,說道:“好啊,我這可是今年的新米,你們城裡人買不到的。”
老杜說着,拿出一隻大碗,洗了一遍又一遍,給他盛了一大碗小米粥,關昊喝了一口,立刻被那特有的柴火味道所吸引,他一連喝了兩碗,感到胃裡舒服極了。
人一吃飽了,睏意和乏意就來了,關昊折騰了一夜,此時只覺得自己全身的筋骨無力,看看外邊的天空剛剛有了光亮,又看到老杜的土炕上鋪着狗皮褥子,還算乾淨的被褥整齊的碼放在一邊。
他用手一摸,土炕居然溫熱的,就說道:“老杜,天亮後你這裡有人來嗎?”
老杜說:“沒人來,即便來人我也不會往屋裡帶的。您要是乏了可以歇會,我這被褥都是新拆洗過的。”
他說着就脫鞋上炕,拉開了被褥,又從一個木箱裡拿出了一個新毛毯,鋪在狗皮褥子上,邊鋪邊說:“這塊毯子還是水利局給我發的福利哪,一次都沒用過,您放心歇一會,冬天這裡很少有人來參觀,就是有人來,我也不讓他進屋。”
關昊太疲憊了,這一夜他從錦安到督城,又到北京,又回督城,無論是從心靈到肉體,感覺經歷了萬里長征一般,的確是又困又乏,也就顧不得那麼多講究了,脫下西裝外套,倒在了溫熱的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這一睡可不得了,一直睡到了快中午,急壞了秘書劉濤。
首先每週的市長辦公會正等着他開,而今天的主要議題是城市管網建設,這是早就定好的會議,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和從南京請來的城市規劃方面的專家早就拿着準備好的資料在會議室等他,負責這項工作的常務副市長路橋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其次是市公安局消防支隊隊長焦強昨天就跟他約好有重要工作跟他彙報。更主要的是早晨剛一上班,省委柳明就找他,要他儘快回電話。
下午還有一個活動就是南極科考隊隊長翟舟要來。這幾項活動都是提前定好的,還有許多日常的一些事務工作。然而,今天市長卻失蹤了,劉濤不停的打他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劉濤和路橋商量,由他主持市長辦公會,不能讓專家久等,就說市長臨時有政治任務,暫時不能參加會議。
別的事情都好說,可是柳明的電話和下午的接見,這個都是別人代替不了的。
嶽筱知道關昊沒上班,就給劉濤打電話,問昨天晚上他去哪兒了?劉濤只好實話實說,說關市長昨天和何老一起陪外商去督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