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關昊躺在夏霽菡的屋裡,幾乎睡着的時候,此時遠在北京的關媽媽可是急得團團轉。
她往軍區大院的老幹部活動中心打幾次電話,都是忙音佔線,其實她不知道,是關垚給爸爸打通了電話,當關垚趕到活動中心的院子時,爸爸早就等在了那裡,很快他們就回到了家裡。
關正方直接進了書房,哆哆嗦嗦的去翻自己的通訊錄。
關垚激動的對媽媽說道:“哈哈,媽媽,恭喜你!你做祖母了,當奶奶了!”說着,伸出手,抱住媽媽轉了一圈。
媽媽沒聽明白,捂着轉暈了頭說:“小垚,你說什麼?”
“哈哈,媽媽,哥哥說小夏生了,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她父母也不知道。”關垚說。
媽媽一聽,激動的眼淚很快溢滿了眼圈。她撲通坐在沙發上,說道:“小垚,疼死媽媽了。”說完,捂住嘴哭了。
關垚坐在媽媽旁邊,也狠勁的眨着眼睛,纔沒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他說:“我一會跟哥哥去廈門,保證把小夏和您的孫子找回來。”
這時,爸爸出來,他給高達撥通了電話,說道:“高達,老子我今天求你辦一件事,你把廈門所有的醫院都給我翻個底朝天,找一個就夏霽菡的女人,前不久她在廈門醫院生了孩子,應該不難找。”
高達哈哈大笑,說道:“首長,您不會又犯桃花運了吧,還找什麼女人,哈哈……”
關正方看了老伴兒和兒子一眼,小聲說道:“混蛋,那是我兒媳婦,你必須幫我找到,沒商量,不然我死不瞑目!好了,小昊和小垚馬上去找你,怎麼回事他們就告訴你了。總之你要不餘遺力。高達,算我這老幫菜最後求你了,你萬望幫忙……”
他說不下去了。
高達有些震驚,首長什麼時候這麼低三下四過,而且,聲音裡還聽出了哽咽。他趕忙說:“首長,您放心,我在軍區大院等他們,哪兒也不去,他們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關正方把寫有高達號碼的紙條遞給關垚,關垚把這個紙條收好後,就和父母告了別快步走了出去。
關正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楊雪,怯怯地說道:“看來,我真釀成大錯了。”
楊雪還在低低的哭泣,聽到這話後說道:“老關,我現在不好說別人什麼,但是你不難比較出誰纔是你兒子最值得愛的人,她忍辱負重,一個人在外,懷着關家的骨肉,你卻還說她是勢利之人,你用錢收買她的愛情,你纔是最勢力的。自以爲爲了兒子好,可是你知道他有多難過嗎?說白了,你不是擔心兒子會受影響,你是看不上她的出身,看不上她在婚內和小昊好上的,聽信別人的讒言。”
楊雪憤憤的將擦眼淚的紙巾扔到地下,關正方趕忙彎腰撿起,扔進了垃圾桶裡。
楊雪接着說道:“小夏能夠爲小昊擋一刀,能夠懷着他的孩子背井離鄉,足以說明她是愛他的,如果她真是勢力之人,拿了你的錢,把孩子打掉,不是生活的更好嗎?何苦在外顛簸流離啊……”
關正方站不住了,他愣愣瞌瞌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其實,他早就後悔了。
老伴兒楊雪說的對,他實際就是看不上她婚內出軌,小昊那麼有定力的人都被她誘惑,可想而知這個女人的魔力有多大。
這樣一個女人進了高官的家裡,會禍亂不斷的。古代有妲己,現代有領袖最忠誠的學生,她們給國家帶來的災難都是毀滅性的,儘管小昊不可能做到國家領袖的份上,但是許多官員落馬都是因爲後院失守造成的。
作爲一個政府官員來說,重要的不是愛情,而是一個賢惠、明理能守住一切寂寞甚至是貧困的賢內助。所以,他之所以沒把這條拿出來公開講,實際上他是有私心的,如果指責小夏的不守婦道,那也分明暴露了兒子亂搞男女關係,所以,什麼政治影響呀,羅婷呀就都成了他強化主題的佐證。
儘管他後來對羅婷有些不滿,但兒子跟羅婷復婚,還是一勞永逸的事。所以老伴兒說他纔是最勢力的人,他沒有絲毫反駁的慾望。
但是他的確低估了這個女人對兒子的愛,當關垚跟他說小夏生了孩子時,關正方几乎有些站立不穩。
因爲前幾天聽說一個老同志的兒子出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亡,當時兒媳已經懷孕三個月,兒子死後沒多長時間就要去醫院做手術引掉孩子,這位老同志苦苦哀求,希望兒媳能夠生下這個孩子,甚至提出可以出一筆錢補償兒媳懷孕的辛苦,這個兒媳最終沒有答應,做掉孩子後就尋找自己的幸福去了。
這個老同志一病不起。作爲上了年紀的人,沒有什麼比見了隔輩人更親切的了,家族有後就有望,這是他們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
他原來聽說小夏懷孕出走,儘管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但他想她不會要這個孩子的,她那麼年輕,又沒有結婚,帶着個孩子算怎麼回事。
所以儘管兒子心裡異常痛苦,還沒太沖擊他這個當老子的內心,這次聽到小夏生了孩子,他的內心受到了衝擊。
他對這個女人不由得的肅然起敬。她能夠忍受他關正方的羞辱,生下關家的骨肉,這一點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的。
於是,心裡就對那個小生命有了一種牽掛,有了對小夏一種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也就有了對高達的“低三下四。”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高達的身上,希望自己這個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部下能幫助兒子找回媳婦,找回他的孫子。
然而,這畢竟是關正方的一廂情願,因爲這注定是一次沒有任何結果的尋找。
夏霽菡鐵了心不讓他們找到自己,她第二封信也就是那個小腳印是她花了半天多的時間,趁表哥出差,讓大姐給她看孩子,自己偷偷跑到廈門投遞的,她不敢讓表哥幫她辦這事,擔心表哥心軟告訴了爸爸和媽媽。
關昊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按圖索驥,他和關垚來到廈門後,在鋼炮叔叔的幫助下,幾乎找遍了廈門大小婦產醫院和有着婦產科的醫院。最後又擴展到廈門周邊縣市的醫院,甚至離市區最近的鄉鎮醫院。一週的時間過去了,沒有任何結果。
回到軍區賓館,鋼炮叔叔在屋裡走來走去,就像一個戰敗的將軍,他說:“這是我最失敗的戰役,就咱們這樣的找法,她就是一根針,都能撈到了。除非有兩種可能,那就是障眼法,她根本就沒在廈門,或者是在其他的地方,故意在廈門寄出的信,或者她就沒用自己的身份證,那樣的話找起來難度就真的大了。”
關垚看着心力疲憊的哥哥說道:“哥,咱們回吧,就像振哥說的那樣,她是成心消失,所以咱們找不到。”
關昊一聽,眼不由的一黑,身子搖晃了一下,關垚趕緊扶住了他。半天他纔回過神來,說道:“咱們明天回,不找了,我看她什麼時候回來。”是啊,他必須要回了,都出來一個星期了,畢竟,他還是錦安的市長,畢竟,春節前還有許多事情要辦。
“你爸爸這個老…..”高達很想說:“老糊塗”,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說道:“英明一世,糊塗一時!”他說的咬牙切齒。
關昊徹底絕望了,是的,她的確是成心消失呀,是根本就不想讓他找到她。萏萏,你的心怎麼變的這麼狠了?
離開廈門時,他們跟鋼炮叔叔告了別,鋼炮叔叔讓自己的司機送他們去機場。出了軍區大院,關昊跟司機說道:“同志,麻煩你繞道走市區的解放路。”
司機點點頭。關垚知道哥哥的用意,他想再看看那個她發信的郵政支局。
果然,當汽車行駛到解放路郵政支局的跟前時,他示意司機停在了路邊。隔着馬路,坐在車裡,默默的注視那個有着墨綠色圓頂的郵局,一言不發。
關垚說道:“哥,下去看看嗎?”
他搖搖頭,似乎沒有下去的力氣了,向司機揮揮手,汽車繼續往前駛去。剛來廈門的時候,關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她發信的這個郵局。
回到北京後關昊就病倒了,頭上飛機的時候他就有點發燒,渾身沒勁,等下了飛機,他渾身癱軟的幾乎開不了車,堅持着把車從機場開到了家。
他本不想回家,因爲單位還有很多事,但是實在堅持不住了,燒的有些哆嗦,就躺在一樓媽媽的牀上。
吃了媽媽給的藥後,關昊只在家裡睡了兩個多小時的覺,退燒後他就走了。單位的事實在太多了,而且年底自己許多關係也是要打點的。談不上送禮,但是必要的感情維繫還是需要的。
人情往來,是民俗也是官俗,官場也是人間,是不可能把這種事隔絕乾淨的,無論是世情還是政風,都不可能獨立在某個領域和空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