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毛筆字。”彭長宜也由衷地說道。
“據她自己說,上學時就開始練字了,也有十來年的功夫了。”王部長正說着,桌上的電話響了,彭長宜拿起了話筒,問清對方身份後,將電話交給了部長,小聲說道:“範主任。”
範主任,範衛東,市委辦公室主任,也是王家棟在亢州政壇的宿敵。
王家棟接過電話,故意高聲說道:“範主任啊,有什麼指示還勞您親自打電話,讓手下的人知會一聲就是了嗎?”
範衛東在電話裡說道:“你說你多大毛病,明明就在電話機旁邊,還讓秘書接。”
彭長宜知道,他們倆人,既有表面上看得見摸得着的較量,也有背後的互相傾軋,他們在公衆場合,從來都不會給對方下不來臺,而且表面互相恭維、滿臉堆笑,你好我好大家好,但真正的功夫都用在暗處。
不過,作爲王家棟的心腹,彭長宜還比別人更有幸地領略到王家棟和範衛東兩人的嘴上功夫,那就是他們在明爭暗鬥的同時,也不失時機地過過嘴癮,泄泄私憤,儘管這個時候不多見,而且大多是在他們單獨相處或者是打電話的時候纔有,但往往這個時候很精彩,精彩的像電視劇。
按說,他們這個級別的領導,不會意氣用事,但他們之間就有這樣的時候,眼下,範衛東就首先有挑釁的意味。
部長“哈哈”大笑,說道:“沒辦法,走道兒拿蝨子——有。要不你也弄個秘書,沒人攔着你啊?”王家棟故意說道。
範衛東的秘書被他下派到了北城區任區委副書記去了,目前他還沒物色到合適的秘書人選。
範衛東說:“別跟我顯擺了,就你那樣的秘書,我這裡一抓一大把。”
“你那裡的秘書是什麼水平我還不知道嗎,你別忘了,是誰給你分去的,能有出彩的人嗎?好的,我都扣下了,哼哼——”王家棟冷笑了幾聲。
果然,範衛東愣了一下,不再跟他鬥嘴了,而是嚴肅地說道:“好了,聽着,下午兩點半看常委會。”說完,就掛了。
王家棟放下電話,說道:“下午兩點半開會。”
彭長宜迅速記在了一張紙上,他要切記在兩點半之前提醒部長開會的事。
彭長宜見部長沒有別的吩咐了,就說道:“我有個事想跟您請示一下,今天晚上想請請同事們,那天大家都給我隨了禮,飯沒有吃,水沒有喝,就都急着回來上班了,有些過意不去。”
王家棟說:“禮尚往來,別太較真兒,再說馬上就要開兩會了,各個部門都很緊張,還是少在會前搞這些聚衆活動,以免給別人落下什麼口實。”
彭長宜當時對部長的話沒有完全理解,直到周林落選後,他纔回味出王部長這話的深意。
“行,我聽您的,不搞了。要不科室小聚一下吧,歡迎新同事嗎。”
“只限於你們科室,別擴大範圍。”王家棟囑咐道。
“是,明白。”彭長宜點點頭說道。
他們科室人員本來就少,老科長退休後,還剩三個人。彭長宜接任科長後,又是科裡的事又是部長的事,有的時候忙不過來。這次總算來了一個,儘管是個女的,也比沒有人強。
考慮他們科室四個人吃飯有些冷清不夠熱鬧,彭長宜下午約了辦公室主任候中來和副部長盧輝,盧輝又約了副市長江帆。
在機關裡,彭長宜平時和盧輝和江帆走的比較近,三人年齡都相差都是四歲,盧輝最大38歲,江帆34歲,彭長宜30歲。
下午的常委會頭下班的時候就散了,彭長宜由於事先跟部長請了假,所以,他提前就來到了酒店等大家。
不一會兒,盧輝和江帆走了進來。彭長宜發現江帆臉色不大好,而且悶悶不樂。因爲在他的印象中,江帆總是那麼笑容可掬、風度翩翩。
房間裡只有他們三個人,他就給江帆倒了一杯水後說道:“江市長有心事?”
江帆看了一眼彭長宜,嘆了一口氣,起身去了洗手間。
盧輝小聲說道:“他今天回北京着。”
簡短的一句話,彭長宜就知道江帆爲什麼“煩”了。
自從江帆來到亢州掛職那天起,就常住亢州,人們很少發現他回北京的家。有一次彭長宜和江帆晚上喝酒回來,兩人在江帆的辦公室聊天,聊到興致最濃的時候,沈芳把電話打到江帆辦公室,問彭長宜什麼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