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兩將在陵城斷魂嶺交戰，這一場史上稱爲魂斷奈何橋。
這一戰，傳聞沒有一個人活着逃下山。
這一場，鮮血灑滿斷魂嶺。
後來史家稱：斷魂嶺，魂斷命絕之地。
當華月下趕到斷魂嶺的時候，山腳下一堆已經被人撥亂的石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由不得全身一抖，似有什麼呼之欲出。
空氣一點一點的從她的肺葉裡抽離，她踉蹌着腳步踏上前去，細數那些撥亂的石頭，不多不少，剛好三百六十五顆……
陡然間一陣窒息，她非要張大嘴努力呼吸才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月下，你沒事吧！”公子顏見她臉色慘白，混身顫抖輕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沒……沒事……”原來她的聲音已經虛弱至斯，連自己都聽不見。
果然是他，他沒有死，而且成爲二皇子的黨羽，在這裡設下了斷魂陣，幾千名戰士就這樣犧牲於他屈指一動之下……
“啊……”華月下嘶吼聲出來。
“月下……”公子顏抱着她擔心不已。
“你在怨我嗎？怨我當初棄你不顧，可是你怎麼忍心傷害這麼多無辜的犧牲命……”華月下悲傷殤極對天狂吼。
“月下，他……”還活着，公子顏神色胚變，完全料想不到這一戰是他主導的。
“我們……上山……”華月下掙脫了他的懷抱，一步一步的踏足上山。
遍體橫屍，血流成河，她的眼前恍惚出現了那一場撕殺，血腥，狠絕的廝殺……
“呃……”越是深入，她便越是痛苦難當，昨天他們還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可是今天他們被魂斷至此，也不知道他們之中幾多少是妻兒家人……
夕陽映紅了整個斷魂嶺，那紅光映照着斷魂嶺上血流成河，那是懾目驚魂的顏色。
斷肢掛滿瓣壁，頭顱滾下瓣頂，屍身堆滿瓣道，這是一場慘烈而悲壯的戰鬥！鮮血流成河，匯成海，無數的生命在悽嚎厲吼中消逝，血化成赤紅的激流，流滿了整個斷魂嶺……。
“除了他，天底下沒有一個人可以有一樣的能耐，將瞬間將一山嶺化爲無間地獄……”華月下似是終於信了，卻也終是絕了。
“我倒是不知道他居然還有如此之才。”公子顏憤恨出聲來，先趕到陵城三千兵馬竟然一夕之間盡折，他何不痛心。
“他爲何要這麼狠絕，爲什麼？”陡在間淒厲的怒吼之聲隨着山風迴盪搖曳
。
“月下，你不要這樣子，真正的對決還沒有到來，誰贏誰輸還當不知。”公子顏抱着她冰冷得發顫的身子。
華月下木然的臉上忽然涌起潮紅，一雙眼睛定定地瞪視着，亮亮的仿如能滴出水來，灼灼的仿如能燃起赤焰，可射出的眸光卻是那樣的冰冷、鋒利“到現在你所心念的還是你帝王大業，難道你不會爲了這些爲你的帝王大業所犧牲的將士而感到難過痛心嗎？”
“成大業者死傷難免，我知道你頭一次見到這等情形不能接受，但是決戰之期只怕遠不止這樣……”公子顏扶着她的雙肩，雙眸晦暗難辯。
華月下的身子不停的抖動，猶如風中落葉“我們還可爲他們做些什麼？”
“安撫他們的家人，讓他們的家人無憂，他們便可含笑九泉……”公子顏一掃滿地屍體殘駭，他心中的痛是沒有人可以理解的，但是就是因爲已經太多人爲了他而犧牲，所以他便更加不能後退。
“這以年輕就死了，真的能含笑九泉嗎？”華月下嘲弄出聲來。
“至少，他們了卻了一樁心願……”公子顏不容置辯。
“原來戰爭是如此的殘酷……”華月下呢喃出聲來。
“戰爭本就是如此……”公子顏唯有如此應和。
“人命原來這般草菅……”華月下甩開他的扶持緩緩地離開。
“月下……”公子顏不安的喚着她。
“你放心，我還是會幫你，就算是成全這些英傑的亡魂吧！”華月下迷離的聲音透着無可窺知的冰冷。
他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想大聲地告訴她，告訴她，他擔心的僅是她，僅此而已……
“大皇子……”
“一把火燒了吧！總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吧！”
這麼多條犧牲，到最後卻要用一把火來焚燒，嘴脣不斷的哆嗦着，眸中各種光芒變幻……那是憤！那是怒！那是怨！那是悔！那是苦！那是痛！那是哀！那是恨……
“絕玉，希望這一次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華月下嚅動了一下脣，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最後一次相信他。
“幹得好，幹得真漂亮。”公子辰這才相信了他有毀天滅地，逆轉情勢的驚天才華，喜不勝喜。
絕玉只是端看着杯中酒，神色一片迷離“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幾千條性命堆出來的勝利有什麼值得高興。”
“爲什麼不值得高興？我們勝了，敵方慘死精銳將士三千，我方纔老弱殘病幾百……
”公子辰絲毫不掩其得意。
“戰爭果然是殘酷的。”絕玉微嘆出聲來。
“今天你是最大的功臣，我敬你一杯。”公子辰心情大悅。
“不需要，我要幫的從來不是你，而是陵城千千萬萬的百姓。”更重要的是背起所有的罪孽，還丫頭一身清白在人間。
公子顏的精兵直達陵城，首戰在所難免，到時候最可憐的便是這陵城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戰爭的後果不應該留給他們。
公子辰臉色變換，神色莫沒的盯着他“怎麼？你後悔了？後悔幫我？”
“後悔……”絕玉擡起冷魅的眸子，那眸光之中一片空寂之色“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覺得我還能後悔嗎？”
公子辰眸光一轉，笑意在脣邊形成“你知道就好，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最好記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不需要你來提醒我……”絕玉陡然間疾言厲色的瞪着他。
公子辰的臉色難看下來，深沉的目光盯着他的絕色，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今天我便不和你計較，但是你莫忘記了，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絕玉陡然間狂笑失聲來，瞬間髮帶掙脫了束縛，披散在他的腦後，那張狂之意竟叫天地爲之失色。
“你笑什麼？”他的笑徹底的激怒了公子辰，他面色一凝，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放回桌面上。
“笑你可笑，笑你可悲……哈哈哈哈……”絕玉笑得黑髮肆飛，那笑意間暗暗藏天地合開之氣度，叫人爲之動容。
“何來可笑，何來可悲……”與他的天地合開的笑相比起來，公子沉陰沉的臉色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真的沒有必要用我的一條賤命來要脅我，因爲那真的不值錢，一點都不值錢……哈哈哈哈……”絕玉的笑越發的肆意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哐啷”一聲碎響，公子辰被他激得全身鼓躁着怒火，狠狠的將桌上的杯子拂到地上“不要笑了……”
“哈哈哈……呃……哈哈哈……”絕玉撫着胸口笑得有些艱難。
“我叫你不要笑了……”他的笑似魔音一般穿透他的耳膜，那裡面嘲弄與不屑是不言自喻的。
絕玉止住笑，含淚的眼睛盯着他“你不要妄想你可以掌控得了我，事實上，你實在可笑至極。”天底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掌控他，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