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在哪裡……
我們的王……最偉大的存在……
王……
神爵猛地睜眼,墨瞳有着一瞬間的迷茫,卻馬上恢復清明。
“怎麼了?”神爵的突然清醒讓神祭炎微微驚訝。
“不,”神爵搖頭,“沒什麼……”
那個聲音……神爵垂下眼簾,墨色的眼瞳掠過思慮。在她初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也聽到過,迷迷糊糊,卻能感覺到語氣裡的渴望與哀求,時隔十三年,神爵沒想到還會再聽到這個聲音。
王?神爵微微皺眉,這是在,叫她嗎?
“再睡會吧,昨晚你也累了,”神祭炎悠悠躺下,姿態懶散,“再不睡的話,就沒有時間了。”他們很快就到達目的地了。
“睡不着,”神爵如實說,她已經睡得夠多的了,今天早上出發的時候都是神祭炎抱着她上獸使車的。
神祭炎挑眉,不懷好意地看着神爵,“那我來幫幫你?”
神爵鄙視地看了一眼神祭炎,隨手拿起一本書,語音淡淡:“不用。”一看就知道沒好事。
神祭炎討了個沒趣,摸了摸鼻,他怎麼感覺自己在神爵面前沒有絲毫吸引力。
路上,神祭炎也知趣地沒有去打擾神爵,車上頓時有了難得的寧靜。
不過這種寧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陛下,”卡德走近車邊,“路西城將至。”示意神祭炎做好準備。
裡面沒有傳來聲響,直到過了一會兒,才傳來“嗯”的一聲。
卡德馬上走開,一路做好準備。
路西城,這絕對可以算是那不拉南方的最邊緣,臨近出海口,一年四季都可以在這裡享受美味的肉食,再加上這裡的氣候比起那不拉大部分地區要暖和得多,所以一旦到了冬天,很多人都願意不辭辛苦地來到這裡度假,即使是過了源夜,也有很多人不願意離開,但是,現在因爲水災,路西城裡的人比往年要少了許多。
神爵聽卡德說起這些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路西城城主府上最豪華的庭院裡休息了,神祭炎不在,神爵估計那個男人正在會議廳內與那些老頭討論一些國家大事。
卡德對於這些地理似乎非常熟悉,他款款而談,這倒讓神爵不禁對卡德有些刮目相看。
這個卡德,除了囉嗦以外,還是有些用處的。
至少比某位天皇陛下要靠譜得多。
“呼……”神祭炎走了進來,神情像是終於從困境逃生了一樣慶幸,“我應該感嘆這些年我的能力沒有落下。”不然他怎麼脫出那羣老頭的圍攻。
神爵微微擡眼,但很快視線又到了手中的書中,“那是因爲有我。”因爲有她經常找他練習。
神祭炎苦笑了一下,搖頭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爲什麼像我這種熱愛和平的人一定要天天被迫跟你交手呢。”而且還要保證面前這傢伙沒有被傷到。
神爵輕哼一聲,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非常傷人:“你覺得你的存在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嗎?”
神祭炎神情一滯,眼神似無奈似寵溺。
“算了,”不過他的神情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隨意地揮揮手,“我要出去一下,你要去嗎?”畢竟他是來看看水災情況的,好歹做個樣子。
“不去。”果然,某七皇子很乾脆地拒絕了。
神祭炎聳聳肩,顯然這是在意料之內的,然後像是漫不經心地隨意提起:“對了,聽說路西城的漁民昨天有了大收穫呢……”
神爵神情微動,似乎是動心了。
神祭炎輕笑,然後走過去,如同往常一樣牽起神爵,往門外走去。
“喂!我說我不去!”神爵怒了,掙了掙手,沒有喜歡隨便被人動手動腳的,雖然這種行爲已經持續了六年。
“叫我‘炎’,”很認真地糾正神爵的口誤,神祭炎漫不經心地說:“天天在屋裡看書你難道不覺得悶嗎?像你這種生活經歷蒼白的孩子我實在是很擔心你會未老先衰耶。”
神爵大怒,“滾!”
接着,是一輪好久不見的每日小鬧劇上場。
十分鐘後——
神爵面無表情地吃着明明很不錯的食物,神祭炎又不知道去了哪裡,據他自己所說,是去“視察”。
嘁,騙誰呢,那種傢伙。神爵冷哼,神祭炎那個傢伙纔不像是會全心全意地爲國家服務的人呢。
不過這次,七皇子顯然估錯了天皇大人的心思。
神祭炎回來的時候,神情看上去雖然還是平時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但神爵還是能感覺出其中的一縷沉重。
難道真的很嚴重?神爵忍不住想,“炎?”
神祭炎擡眼,看到神爵的眼神,輕笑一聲,“我還以爲我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爵的這個眼神呢?”
什麼眼神?不過神爵並沒有糾結這個太久,她問:“很嚴重?”她指的是水災。
神祭炎點點頭,神情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嗯……南邊臨近出海口的村莊幾乎被淹滅了,大部分人逃到城裡來,雖然因此得到了庇護,但也給城裡人帶來了恐慌,現在很多人人心惶惶,每天都有大批的人離開,導致城市遭受了重大損失。”
這麼嚴重?神爵皺皺眉。
但是神祭炎還沒說完:“原本這還是在可控制的範圍內,但是現在,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以前建的防水牆不知道爲什麼裂了一道大痕,裂痕正在逐漸增大,估計再過不久,那座牆將會被洪水摧毀,到時候……”
神祭炎嘆了一口氣,原本他不應該擔心這些事的,但是,這是他答應過的事啊……
神爵沉默了,許久,她擡頭,“我想看。”
神祭炎挑眉,“你確定?”那種場景無論誰看了心情都不會太好。
“我有看過更糟的場景。”神爵垂下眼簾,她明白神祭炎的擔憂,但這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至少比那種,眼看着最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卻無能爲力的感覺,要好得多。
“既然這樣,”看着神爵似乎很堅持,神祭炎只能答應,“不過,你要保證不脫離我的視線範圍內。”這樣,他才能保證她的安全。
神爵點頭。
水災發生最嚴重的地方並不是很遠,再加上神祭炎和神爵都是換了一身白袍,一路也沒什麼阻礙,所以他們很快就來到距離最近的災害區。
神爵很早就聽說過像洪水這樣的天災有多麼無奈,但是親眼看到,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被水衝得只剩下遺骸的房屋,依稀還能看出平日裡的熱鬧,偶爾幾個人還在不死心地在房屋附近尋找,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親人,時不時傳來婦女的哭喊,懷中抱着死去的人的屍體,所謂的天災過後,以爲能永遠的他們,瞬間陰陽相隔。
神爵垂下墨瞳,心裡沉重。
死亡,是活着的人無法理解的事,而生存,是死了的人無法體會的煎熬。
“看,就是那座牆,”感覺到神爵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神祭炎指向那座裂了一道大痕的牆,語聲還是往常般悠悠,“如果不是那座防水牆突然裂開,也許這裡就不會這麼悽慘。”
神爵視線轉到牆上,那座牆的龐大有些超乎她的想象,整體用笨重的花崗石做成,接連處不知道用什麼銜接,顯得很結實,整體高約百來米,就連厚度也不遑多讓,看不清楚它有多長,但是看到這麼龐大的防水牆,神爵忍不住想象這究竟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完成的。
神爵眼神突然一頓,落在一處,在那座牆上有一道十幾米的裂痕,雖然比起整體顯得有些微小,但是誰知道在猛烈洪水的衝擊下,那道裂痕會擴張到多大呢。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神情瞬間冰寒。
“那道裂痕……是故意的?”要不然怎麼在這種非常時刻,這麼恰巧的時機裂開了呢。
神祭炎沒想到神爵的感知這麼敏銳,無奈點頭,“嗯,大概吧,我看過那道裂痕,雖然已經被洪水衝得沒有了棱角,但是那種被熔融的感覺是不會錯的,應該是誰用火炎造成了那道裂痕。”
神爵的神色更冷了。做這種事的這種人,這種人……
怎麼可以這麼不顧別人的性命?!他又不是神,他有什麼資格摧毀別人的一切?!
而且這種事,這種過分的事……就算是神,也是不可以的!
就連神也……
神爵沉默,那雙墨色的眼瞳裡幽光閃爍,似乎有什麼正在破體而出。
“爵!”神祭炎突然叫神爵一聲,就連抱着神爵的手也緊了緊。
神爵一怔,墨瞳又恢復了平時的淡漠,“怎麼了?”她剛剛,好像聽出了神祭炎的聲音中有着着急和不安。
着急……不安……神爵搖頭,不可能的,這種情緒不會出現在神祭炎的身上,而且,也不適合出現在神祭炎的身上。
“沒事,”神祭炎看起來還是那副神情悠然的樣子,他漫不經心地替神爵整理頭髮,結果被神爵狠狠地瞪了一眼。
“得寸進尺了?”七皇子冷哼。
天皇大人笑了笑,散漫地往回走,語聲悠悠,“拜託,我可是你的父皇,摸幾下沒關係吧……”
“滾!”
……
又是一場每日小鬧劇的上場。
神祭炎繼續挑弄懷裡的人,笑鬧間,血色的瞳卻掠過一絲擔憂。
它……還沒有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