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沒大錯。”蓉蓉偎進允禮的懷裡, 允禮伸手爲她掩了掩被角,聽見蓉蓉下面的話,手下一僵。只聽蓉蓉悄聲說道:“達色家的事情, 如果皇上有旨, 你應下來就是。”
感覺到允禮的僵硬, 蓉蓉暗自嘆了口氣, 把他的胳膊攏進被窩, 緊緊的抱進自己的懷裡。
未來的事情難以預料。孃親雖然說過老八最後會被雍正害死,什麼時候卻沒有記清。自己陷到他們的糾紛這麼深,無論哪方動手, 自己都難逃干係。無論是爲了孩子,還是允禮的將來, 都應該早做打算。
事情雖然可以這樣安排, 可是心裡卻是涼涼的。人非草木, 孰能無情。
饒是蓉蓉鐵石心腸視人間如地獄,可允禮的呵護陪伴, 妞妞的天真純潔,都已在不知不覺間軟化了她。做下這些最壞的打算,蓉蓉竟然有些不捨。眼睛酸酸的,連忙貼在允禮的胳膊上,熱熱的解去那些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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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禮還不能把四哥與八哥的爭鬥和蓉蓉聯繫起來, 誤解了蓉蓉的意思:“我不要應。好好的日子, 做什麼要多出來一個人。皇上若是真的要指婚, 大不了不做事了, 我正好落個清閒。我算過了, 咱家人少,剩下的俸祿足夠咱們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了。我還想着去當我的獵戶呢!”蓉蓉知道他誤會了, 卻不好解釋自己爲什麼堅持,只好說道:“這也是權宜之計。你不也說過,朝裡情況複雜。我想着,就好比一鍋熱油,表面沒什麼,就等着誰做那個水星子。你想啊,八哥一向謹言慎行,怎麼這回這麼主動的和你說呢?你又沒跟他打聽,皇上也沒說,這種妄測天心的事情對他可是費力不討好的。除非,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這麼做!依我看,至少他要挑撥的你去和皇上鬧,但是這樣對他能有什麼好處呢?”
蓉蓉那邊自問自答,允禮也慢慢冷靜下來,接着說:“明的好處沒有。不過,現在朝裡議論紛紛,流言四起,說皇上得位不正,要誅殺兄弟,血洗朝綱。若是我去找他鬧——”
“那你就是出頭的椽子,逼着雍正把流言變成事實!最後八爺可以混水摸魚,說不定——”
夫妻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沉默了一會兒,蓉蓉道:“你的心我知道,就算真娶進來了,擱一邊兒不也成嗎!這院子裡女人也不少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允禮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是不會娶的。不過那邊的椽子我也不會當。”突然握住蓉蓉的手,力氣大的讓蓉蓉皺了一下眉頭:“我一定要保護好你們母女。”
沉默繼續蔓延着。
過了一會兒,允禮道:“當務之急是弄明白雪媚女的來路。我覺得她來找你的時間蹊蹺。怎麼就選在現在這個當口?莫非是有人要挾?”
蓉蓉道:“我也是這樣想的。當年天晤崖和八爺,四爺的關係都不簡單,但是不好把握究竟是哪邊的人要挾着她。不過,至少雪媚女心裡還是有我的。明天我再去看看。”
心裡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擡頭摸索着吻了吻允禮的脣,接着說:“既然你都能知道,我想別人也會知道。你知道滿朝文武明明都是擁護八爺的,可是爲什麼四爺登基的時候,那些重臣都蔫蔫的不吭聲嗎?“
允禮一愣,隱隱約約覺得一個大秘密在他面前揭開,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蓉蓉伏在他耳邊說道:“四爺手裡有本《百官行述》!“
啊?允禮壓低嗓子說道:“不是燒了嗎?“
蓉蓉道:“教主當年留下了一本,都是重臣元老的。“
允禮沉默了一會兒,聲音略微有些發抖:“你、你給了四哥?“
蓉蓉道:“不錯,換了一個承諾。救了素素那丫頭,還算划算。“聲音雖低,卻語調輕鬆。
允禮暗自嘆氣,問道:“那現在呢?“
蓉蓉道:“這種事情瞞不住。這幾年也夠有心人追查到我頭上了。如果雪媚女是真的被八爺要挾着,我估摸是八爺現在想要這本書!”
允禮下意識的抓住蓉蓉的肩膀,壓低聲音道:“那、那是謀逆,不能給啊!再說,你不是已經給了皇上了嗎?”
蓉蓉拍拍他,“有第一本就有第二本。現在重要的不是我有幾本,而是他們相信我手裡還有沒有!而且――”蓉蓉咬牙切齒的說:“他們不讓我安寧,那就誰也別想舒坦!誰要我就給誰,這樣才公平!他們咬得越兇,我就越開心!”
她早就因該知道的,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幸福的安寧。一切不過是下一場戰爭的帷幕……
依然是茶樓酒肆的繁華熱鬧。只是屋裡的氣氛已經降到了極冷。
“是八爺抓的老頭子!”長時間的沉默後,雪媚女似乎想通了,一股腦的端出來,“哪有那麼巧,抓他不抓我的。他們根本事先就打聽好了,我的身份被查的一清二楚,一起被帶進了京城。我沒有見到八爺,是一個叫何拄兒的太監告訴我這麼做的。但是做什麼沒有說。只說要見你。”
蓉蓉點頭,問道:“那昨天你又見到他了?”
雪媚女道:“昨天他們似乎是想看看你對我的感情怎麼樣,大概還滿意,所以昨兒晚上找到我,告訴我你這裡有一樣東西可以換老頭子的命。”
蓉蓉挑了挑眉毛,果然不出所料。
“他說,要你當年給皇上的東西!”雪媚女眉頭微皺,看着蓉蓉:“蓉蓉,你又拿了什麼東西?”
蓉蓉似乎早就成竹在胸,說道:“媚婆子,這事我知道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對了,如果這回你家老爺子能回來,你打算怎麼辦?”
雪媚女道:“自然是天涯海角,遠走高飛。”
蓉蓉道:“嗯,這樣也好。你回去跟他們說,我可以給,但是必須先放走你們。我要收到你們已經出京的消息,才能親自交給他們。到時候,我自然會安排人送你們出京。離開這裡後,能躲多遠躲多遠。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雪媚女有些訝異蓉蓉這麼簡單就決定下來,不由問道:“你、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蓉蓉道:“這是遲早的事情!沒什麼好考慮的。過來,我告訴你出京後該怎麼辦……”
兩人附耳秘語了一會兒方纔分開。雪媚女已是熱淚盈眶,跪在地上要給蓉蓉磕頭,蓉蓉一把攔住她,“我不過是個順水人情。你無需謝我。如果真的要報答什麼,就幫我祝禱來世修個好人家吧!”
雪媚女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伸手攏了攏蓉蓉的碎髮,“蓉蓉,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就連你現在也不是洛蓉了,我在京這幾天都聽說了,十七爺對你是沒得說的好。你還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吧。”
蓉蓉似乎有所觸動,“我又何嘗不想呢?只是你也知道的,象咱們這樣的人走到哪裡都是一身的是非。除非他是個平頭百姓,還要離人羣遠遠的。象京城這種要頭要臉的地方,不是容身之處啊!”
次日中午,一隻雪白的鴿子落在窗前。咕咕叫的鴿子順從的任憑主人從自己的腿上拆下竹筒,優哉的啄食着身邊的食物。陽光灑在雪花似的羽毛上,泛出柔和的光澤。
那看信的人臉上卻是陰晴不定:傍晚時分,城東的土地廟見。
雪媚女已經出城,而且想見她的似乎不是她原來想象的那樣。
“來的這麼急?看來大家都等不及了!”蓉蓉喃喃自語。
擡頭看看天空,鴿哨呼呼的在頭頂響起。天空藍的刺眼,乾淨,明亮!
“額娘,雞――飛飛。”一頭栽進來的妞妞口齒不清的指着天空中盤旋的鴿子,“妞妞,飛,飛飛!”
“乖!”蓉蓉蹲下身子,把妞妞身上爬髒的衣服整理好,眼眶有些紅,“額娘要出去一段日子。好好聽阿瑪的話。將來阿瑪給你找了新額娘,你一定要乖乖的聽話,知道嗎?”
嗯?妞妞收回看天的目光,歪着頭看着蓉蓉。伸出胖胖的小手,抹抹蓉蓉的眼淚,幾塊髒兮兮的黑痕留在蓉蓉白皙的臉上,“額娘,妞妞要額娘。”
蓉蓉低頭笑笑,伸出手指點着妞妞的鼻頭說:“傻丫頭,傻丫頭!”
“額娘,不哭,”妞妞學着蓉蓉的樣子想點她的鼻子,胖胖的小手卻拍在額孃的臉頰上,“妞妞吹吹,吹吹。”鼓起腮幫子,呼呼的吹着蓉蓉淚水,竟也有三兩顆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斜斜的滑落下來。
“嗯,不哭。”蓉蓉抹淨眼淚,“宋嬤嬤,你帶着小格格去吃點東西吧。”
“夫人……”嬤嬤搓搓手,欲言又止。
蓉蓉揮揮手,不願多說。
土地廟。老樹昏鴉。
“見過姑娘。”來的不是廉親王的人,從懷裡掏出一封廉親王的信,恭敬的呈了過去。
蓉蓉看了看,“王爺寫了這封信,還蓋了自己印鑑?”
“王爺說姑娘冰雪聰明,非如此不能令姑娘相信。”
蓉蓉冷冷一笑,“王爺現在何處?”
那人愣了一下說道:“方纔奴才出門的時候,皇上好像派人宣王爺。”
“哦,”蓉蓉點點頭,“如此,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是嗎?”
嗯?那人依舊好脾氣的躬着腰,“奴才不明白。”
蓉蓉道:“是不是你的主子吩咐過,不管我有沒有交出東西,都要帶回去?”
那人的腰躬的更深了,蓉蓉靜靜的等着。模糊的夜色中,一乘小轎擡進土地廟,彷彿是幽冥使者的接引。這一次,自己還能逢凶化吉嗎?
教主死了,他還在。
夜幕沉沉,心也如死灰一般。
果郡王府,被拖去喝酒的允禮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裡,天色已經黑了。
“蓉蓉?蓉蓉?人呢?”
“十七爺,夫人傍晚的時候出去了,還沒回來。”
“這麼晚,去哪了?”敲着額角,允禮掙扎着找到椅子,癱在上面。
“夫人沒說。”管家小心的回覆,“不過,已經出去大概兩個時辰了。”
嗯?允禮蹙眉強睜開眼,發生什麼事了?蓉蓉很久沒有行事這麼詭秘了。
“王爺,”門外匆匆走進來一個下人,“李公公來了。”
“什麼事?”皇上這個時候還派人來?
李公公到了近前,陪着笑小心的說:“皇上讓奴才過來說一聲,熹貴妃最近身體欠安,她說十七爺家裡的是早年的故人,甚爲想念。皇上體恤,已經宣進宮敘舊了。請王爺勿念。”
蓉蓉和熹貴妃?荒謬!
冷風驟起,允禮腦子忽的酒醒。這裡有鬼!
“王爺,”又是匆匆的腳步,“門外、門外突然來了許多軍士,已經將府邸團團圍住。”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回是什麼風浪?
“御前侍衛圖裡琛求見。”
允禮揮揮手。圖裡琛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圖裡琛奉命保護十七爺及諸位王爺的安全,請王府閒雜人等不要隨意出入。”
允禮強壓噁心,問道:“圖裡琛,發生了什麼事?”
圖裡琛倒是沒有隱瞞:“剛纔不知道爲了什麼事兒,皇上把十三爺和八爺都罵了一頓,盛怒之下,已經關了起來。”
“責罵他們,爲何要封所有的王府。”
“呵呵,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十七爺少安毋躁,想必明早兒,皇上氣頭過了,一切就好了。”
“那,那你在宮裡,有沒有,見到洛蓉?”
乾清門一戰,圖裡琛對洛蓉素素兩姐妹很熟悉。愣了一下,說道:“倒是沒有見到。奴才一直侍奉皇上在養心殿,夫人就算進宮也應是在後宮。”
允禮見他不像是說謊,頭更疼了。點點頭,算是知道,讓他下去。
“阿瑪,阿瑪”本來應該睡覺的妞妞不知爲什麼沒有睡,吵着要見允禮,“阿瑪,雞,飛飛,高,高高。額娘,額娘哭哭,哭……”
妞妞急切的比劃着,允禮看她似乎要告訴自己什麼,蹵着眉頭看向嬤嬤。宋嬤嬤趕緊說:“今天傍晚,老奴帶着小格格去夫人那裡,小格格看見夫人窗前的鴿子飛說是會飛的雞,鬧着夫人讓她飛,夫人大概不許,老奴遠遠的沒有聽見,後來夫人喚老奴來的時候,似乎哭過。”
鴿子,有什麼人給蓉蓉送信嗎?想起前兩天雪媚女的事情,蓉蓉本來說今晚商量,現在突然失蹤,可是與此有關?!
“他們咬得越兇,我就越開心!”蓉蓉的話不期然的響起,允禮打了個冷戰,酒醒了大半。
養心殿已經恢復了寧靜。蘇培盛低着頭呈上落在地上的書本,雍正接過來看了看,嘴角掛上一絲得意的微笑。洛蓉送來的這個東西果然是個寶貝,不僅當年可以鎮住那些老臣,現在又把老八套了進來。老八恐怕從來沒有料到,他竟然能搶在前面控制了雪媚女!和天子鬥,他憑什麼!
正想着,門簾一挑,進來一個灰衣人。蘇培盛看了一眼那人腰間的牌子,領着宮女太監悄悄的退了出去。
雍正臉部肌肉跳了幾下,點點頭對那人說:“帶上來吧!”
進來的赫然是洛蓉。還是土地廟裡的那身雪色銀緞馬甲襯掐銀邊的杭綢裡衣,整個人似乎比以前豐潤了許多。聽說老十七對她一往情深?!
“你一定要見朕才交出來?”雍正的聲音隱隱有着壓抑的興奮,彷彿嗜血的野獸捕獵前的喘息,又帶着一絲絲的疲憊。一隻溫順的哈巴狗正懶洋洋的躺在他的手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抓撓着。
蓉蓉抿抿頭髮:“是也不是。”
“怎麼講?”
“那人不過是個跑腿的,這麼重要的東西我當然要交給他的正主,此爲是;”
“不是呢?”
“我手裡什麼都沒有,此爲不是!”
“你是怎麼發現的?”片刻沉默後,雍正問。有些懶得猜了,該做的都做了。
她今後應該也僅僅是個女人,在金堆銀砌溫暖馨香的臥室裡等着男人的女人。雍正突然很懷念那個午後的慵懶。
“用印鑑和親自來有什麼區別?既然不肯親來,又怎麼可能用那個死物呢?雪媚女或許是被八爺人找到的,帶她來京的,卻是明目張膽的官府的旗號。皇上,這個時候,八爺還敢動外放的官吏嗎?”蓉蓉的神態仍然那麼疏離,還透着幾分清冷。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這個倒是朕忽略了。”雍正慢慢咂摸着。只是一隻喜歡咬人的貓兒罷了。雖然他更喜歡狗的忠誠,但是也不介意偶爾養只小貓玩玩兒。
“你處心積慮,處處模仿八爺,誘使雪媚女爲八爺索要行述,連我都差點被騙過。”
“哦?那你是什麼時候醒悟的。”
“雪媚女出京的時候,看見跟蹤她的人,就明白了。”
“那你還去?”
“從我見雪媚女那一刻起,該我做的事情就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您的安排,和八爺的舉動了。土地廟――去與不去有什麼差別!”
“哦?沒差別你還去?這麼說你是故意的?或者――還有行述?”雍正慢慢坐直甚至,眼睛也眯了起來。他不想養虎爲患。
“沒有!”
“你以爲我信?”
“與我無關。
“你不怕朕抄了十七的府?”
“你要對八爺九爺下手,剩下的兄弟,要殺誰是我攔的住的嗎?”
“你以爲朕不敢?”
“別人敢,你卻未必!”
“混蛋!”雍正拍案而起,蓉蓉倏的站直身子,蔑視的看着這個自尊又脆弱的男子。
她說對了。他的確不敢,因爲每一個皇子背後都有老爺子安排好的一堆人。或許他們可以坐視老八的沒落,卻不能不在自己危險的時候起來反抗!老十七平日裡就不甚與人來往,說他是老八的黨羽未免有欲加之罪的味道。如果殺了他,雍正閉上眼睛,那無異於告訴所有的皇子,自己將對所有的兄弟開刀,到時連老十三恐怕都不會幫他!那可就真的衆叛親離了!所以,即使扳倒老八的人,同時他還要再立起一個兄弟,證明他的“善意”!
這不是他期望的皇帝,尤其是從一個女人嘴裡說出來!
雍正惱羞成怒的瞪着蓉蓉,蓉蓉微微昂起頭,神色依然從容還帶着些微的得意!
屋裡的空氣突地僵了起來。兩人對峙着,誰也不肯後退半步。
蘇公公跪在地上,偷偷的看,暗叫糟糕:可惜喬姑姑被送走了,若是還在興許還能管點事?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被激怒的雍正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又是一聲脆響,蘇培盛差點沒暈死。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蓉蓉輕鬆的甩甩手腕,吹了吹。好久沒用力了,打了有點疼。
雍正不可置信的慢慢轉正腦袋,一手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良久,才從牙縫裡齜出一句話:“你這個瘋子!”
侍衛們這才驚醒過來,蜂擁而上擼肩抹背,摁住蓉蓉。蓉蓉倒也沒掙扎,匍匐在地,不再吭聲。
侍衛們多少記得,雍正曾經似乎彷彿和這女子如何,眼下不敢太多使力,只是摁住,並沒有面部貼在臉上。饒是如此,蓉蓉也很狼狽。
沙……沙……,緩慢的腳步聲來到近前,散了一地的黑髮紋絲不動,彷彿是另一種僵局,變成另一種嘲笑。
良久,下巴一緊,猛的被一股大力擡了起來,脖頸在這瞬間彷彿被撕裂似的,狠狠的拉了一下,“你找死!”
蓉蓉邪邪的一笑:“這個,不是正好給你個理由嗎?”
“你以爲朕想讓你死?”
“你未必想讓我死,不過,我活着總會讓你難受!我大概是以前活下來的人中不多的一個了。”
雍正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層血霧。那些秘密籌劃的歲月裡,所有本來消失的熟悉的人突然變得清晰,裹着黑霧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蓉蓉的嘴角掛着冷笑,低低的說:“害怕了吧?!”
雍正打了一個冷顫,眼神變得兇惡,恨恨的說:“朕要你死,何必如此費事!”
蓉蓉撇撇嘴,竟是滿不在乎的憊懶,“你問我,還是問你自己?”
雍正一愣,深吸一口氣說道:“不錯,朕是不想你死。”突然站起來,沉聲說道:“你們都下去!”
踢踏的腳步聲過後,屋裡一片寂靜。蓉蓉站起身,雍正道:“從今往後,你就留在宮裡伺候朕。別的就別想了!”
蓉蓉突然後退一步,手腕一抖,雙手一分,一根細細的金絲已經纏繞在脖子間。金絲極細,卻甚爲堅韌,彷彿利劍的鋒刃環繞在脖子間,只需輕輕一拉,自己也可以讓自己身首異處!
雍正一愣,隨即嘲諷的罵道:“你?爲老十七守節?也配!”
蓉蓉倒是淡然:“與他無關。就是不想活了。”
誰都不再說話,雍正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黑洞洞的深淵,沒有慾望,沒有要求,散漫的向外、向四周發射着黑色和冷冰冰的淡漠。
不管殺了她還是折辱她,他的憤怒和尊嚴在這份黑暗面前都顯得那麼渺小,那麼可憐。
雍正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跌坐在牀榻上。他不能輸!尤其不能輸給這個女子。
他唯一算錯的地方就是低估了她的膽量――她根本不怕死,也不在乎死。丈夫、孩子、名分,她都可以統統不在乎!這是妖怪!
“你放下,朕……不逼你。”雍正擡擡手。
蓉蓉點點頭,一晃手,一跟細細的金絲落在地上。
“不怕朕出爾反爾?”雍正半真半假,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思。儘管它看起來危險無比,就像刀鋒上的舞蹈。
蓉蓉還是那副德行:“無所謂!死有很多種方法。”
呵呵呵,雍正低低的笑起來,繼而放聲大笑。
蘇培盛趕緊進來,雍正揮揮手:“把十七弟家的帶到絳雪軒休息。另外--”雍正突然頓了一下,“朕記得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連咬舌都不行。既然你不想伺候朕,那就替朕試試那藥性,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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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更形ing……
誤會大發了,俺去年領證了,一直沒有辦酒席。老人們一直憋着,見面就提,所以今年五一給大家一個機會收集一下禮金,也算補償一下兩家老人若干年來往外送錢,沒有回收的遺憾。
另外,俺明天白天會非常非常忙,公司裡不能更新了,今天晚上先更新一些。如果明天晚上有空,再繼續更新。謝謝大家的體諒。
還有,懶水的《連城惑》也更新很多了哦!謝謝水大體貼,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