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保衛處的工作又轉入正軌,陳譽幾人的工作也恢復日常化辦公。
不久,教務處傳來消息:鑑於這次生活體驗活動的成功舉辦,學校決定表彰在其中表現突出的學生和老師、工作人員。
學生方面的表彰人選顯然不是這些同事們關心的重點,大家更在意的是後者。
兩天後教務處的獲獎名單出來了,包括那位李老師在內的幾乎所有同去舊崗村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表揚,帶隊的李老師更是被評爲年度優秀工作人員,據說很可能在職位上更進一步,從副科的職位升任爲科長。
教務處的人固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一同前往舊崗村的人無不暗自慶幸趕上了好事,因爲各種緣故推諉不去者只能羨慕嫉妒恨,感嘆沒攤上好事。
但同樣參與的保衛處卻還沒有傳來風聲,如同一個池塘的兩邊,明明對岸已經水面泛波,偏偏這邊悄無聲息。
這讓同去的幾人心裡各有想法。
這天,金小白忍不住悄悄對陳譽道:“譽哥,外面有不少說法呢。”
陳譽淡淡道:“關於這一次生活體驗的表彰嗎?”
“對啊,”金小白忙道,“老王他們都有意見呢,說學校怎麼一碗水端不平,教務處都有獎勵,怎麼就沒有保衛處的份呢?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呢?”
陳譽道:“是不是還說,要讓我向上面反應下情況?”
金小白點頭道:“是啊,譽哥,你怎麼知道的?他們說譽哥你是周校長都看重的人,這一次的工作主要也是你帶隊,功勞最大。所以也最有資格向學校反映下我們基層的想法。我想想也是這樣,所以才忍不住對你說了,譽哥,你別怪我啊。”
陳譽笑道:“我怎麼會怪你。只是提醒下你,以後跟一些機關的老油條打交道要多留個心眼,不要被人家當槍使了。”
見金小白點點頭,露出感激的眼神,又繼續道:“從學校整體的角度來考慮,上面不可能這樣厚此薄彼,搞區別對待的,特別是這次我們保衛處確實做了很多工作,保障了師生的人身安全。無論從今後保衛處工作的積極性方面來考慮,還是從整個學校各個機構的均衡長遠發展,或者是教師職工的人員流動合理性來謀劃,學校都不可能不對保衛處進行一次表彰獎勵的。”
金小白聽完,也不理會陳譽話裡一些東西自己有沒有真正理解了,便高興道:“總之,說到最後,學校是一定會表彰的,是不是這樣?太好了!”
陳譽苦笑道:“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也先別高興得那麼早。既然是這個道理,但爲什麼教務處的表彰下來了,我們保衛處還沒有動靜呢?顯然是有分歧,有爭議。”
金小白把聲音壓低道:“譽哥,昨天我在走廊,無意中聽到東哥說,有些人去了也白去,有些人去了就上去了,有些人不去也會上去。”
陳譽道:“有人在岸邊釣魚,有人在岸上看熱鬧,不管有沒有魚兒,每個人都各有打算。”
金小白想了想,道:“那水裡面肯定有魚嗎?”
陳譽道:“肯定,但不知道魚兒是大是小。”
金小白道:“那……釣魚的總是有希望的,岸上的終究是看熱鬧?”
陳譽露出讚許的笑容,輕輕點點頭。
金小白又繼續道:“所以釣魚的必須專心致志,不要受到干擾?”
陳譽接口道:“有人志在魚兒,有人只是一份情趣,還有這點的區別。”
金小白忍不住道:“譽哥,你是哪種呢?”
陳譽笑了笑道:“你肯定知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
金小白露出激動的表情,握拳道:“譽哥,我一定支持你!”
陳譽卻繼續道:“其實,不想將軍的士兵也可以是好士兵,或許,他的志向在於當總統呢?”
金小白呆了一下,道:“但他必須先當上將軍再說啊。”
陳譽笑道:“所以說人各有志,不能一概而論。說回剛纔的釣魚,不是每個人都把眼光盯緊水裡那幾條魚的。有人並不在乎這幾條魚兒能否上鉤,他的目標是到大海中去釣更大的魚呢。所以你也不要把這幾條小魚看得太重,眼光放更長遠一些。”
金小白聽了出了他話裡的鼓舞和期盼,覺得這幾日來縈繞在心間的愁雲像被燦爛的陽光一掃而空,心情無比的開朗,前方充滿希望。不由振奮道:“謝謝譽哥,我只希望能一直跟着你前進!”
陳譽微笑道:“我說過,很喜歡這裡,也希望能和你一起愉快的工作下去。”
金小白聽到他這樣說,頓時放下心來,專心工作去了。
但事情卻沒有像心情那麼容易隨意陰晴好壞,各種說法漸漸在同事中流傳起來,有愈演愈烈之勢。
連一向對各種事情比較淡漠的莫華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工作時沒有平時那麼專心,更遑論其他人了,只要陳譽還是一幅風清雲淡的樣子,金小白在他的影響下也是反應相對很平靜。
這天,保衛處多數人正心不在焉的在辦公室遊蕩閒聊的時候,神采飛揚的顧順和章玉單突然來到了辦公室。
章玉單今天披着件紅色的小馬甲,烏黑的頭髮梳洗的鋥亮挺拔,走路時硬底皮鞋把地面敲擊得咚咚作響,姿態做得很足,顯然心情頗爲燦爛。
來到門口,他咳咳的清了清嗓門,提醒正在晃盪中的衆人,自己的到來。
其實兩人那高人一號的聲響早就顯示了自己的存在,如果是在平時,大家最多把腦袋看過去點點頭算打了個招呼,因爲這兩個關係戶向來飛揚跋扈,我行我素,人際關係很差,只是爲了不得罪他們背後強大的老爸老媽才做些表明上的關係維繫。
但今天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同,在場的除了陳譽和金小白兩人還在繼續忙着手裡的工作,其他人都自覺不自覺的停下了活,把眼睛望過去。目光中有疑惑,有驚訝,有擔憂,有羨慕,有敬畏等,不一而足。
章玉單見到這樣的情景,頗爲滿意,又變臉似的馬上換了一幅討好的表情,朝身後恭敬的道:“顧科長,這邊請。”
這聲“顧科長”說出來簡單,但傳到許多人耳中,卻不啻於驚雷,把有的人驚得差點坐不住位子,把有的人轟得外焦裡嫩,把有的人心田對過後將至的春雨的期盼徹底勾引起來。
這幾個字包含的涵義確實太豐富。
當這邊好些人還在討論和閒聊關於保衛處的表彰命令的時間問題,探討其背後透露出的各種信息時,那邊卻已經有人似乎提前享用了勝利的果實。
就好比一羣建築工人還在討論着大樓的樓梯該怎麼設計時,已經有人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的坐着電梯在他們頭頂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