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姆娜帶着一支人馬趁勝追擊,欲一鼓作氣攻下國王城堡,活捉堂叔。她率衆衝到城堡門前,卻看見一位老人獨自站立門下,而那位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西郡的國王。西郡國王面色灰白,神情漠然,好像大病初癒一般。
芭姆娜心知有異,立即下令停止前進。
這會,堂叔從從她父親身後轉了出來,衝芭姆娜大聲說:“芭姆娜侄女,你誤會我堂叔了,我並沒有謀逆篡位,是你父親重病在身,你跟庫勒爾王子又不在西郡,迫不得已他才傳位給我的——不信,你問問你父親,讓你父親當着衆人的面解釋。”
堂叔這人,軍事上一竅不通,可玩弄陰謀詭計卻是一流。他知道大勢已去,已經沒有力量與芭姆娜公主打下去了,於是就把國王推出來抵擋,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作打算。有國王在城堡前作擋箭牌,芭姆娜不敢強攻,她投鼠忌器。
果然,那老國王開口緩緩說道,說他真是因爲生病才把權力交給堂叔的,芭姆娜帶兵來攻打城堡纔是大逆不道,應該馬上棄械,縛荊到堂叔面前來請罪。老國王聲音不大,但芭姆娜和她手下百多號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聽父親如此說道,芭姆娜大吃一驚,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人老了,卻依然是位寧折不彎的月伽族漢子,她一時想不明白視死如歸的父親,怎麼會說出如此是非不分的話來。
一邊的黃夢樑忽然小聲對芭姆娜說:“芭姆娜,你父親好像不清醒,他是跟着你堂叔在說話,你堂叔說什麼他就跟着說什麼。”
黃夢樑說的是真的,堂叔像操縱木偶一樣,把國王當傳聲筒,讓自己的話通過國王傳遞給衆人。這一招極其陰險惡毒。可惜的是,堂叔不知道芭姆娜公主身邊有位黃夢樑,黃夢樑的聽力是常人數倍,他自認爲是竊竊私語卻被黃夢樑聽得明明白白。
聰明的芭姆娜恍然大悟,馬上明白父親被堂叔施了法術,已經被控制了心智。
“堂叔——我現在還尊你一聲堂叔——你真是卑鄙無恥,竟敢戴着我父親的王冠,還對國王施法,用邪術迷惑我的父親,你該當何罪!你想用我父親的口說出你自己的話,欺騙得了別人欺騙不了月伽族的護佑之神,欺騙不了我芭姆娜!是月伽族漢子,就不要像懦夫藏在我父親身後搗鬼!敢站出來與我芭姆娜單打獨鬥嗎?”
國王城堡前,是個開闊的廣場,芭姆娜停止進攻不久,西郡的百姓漸漸都聚集圍觀。大家屏息靜氣,看□□師與芭姆娜公主爭鬥。
堂叔等的就是芭姆娜這句話,他一下抓住芭姆娜話間的空隙,說道:“好哇!芭姆娜侄女,你不是一直都說你是月神的親授弟子,今天我們就當着衆人的面比試,看誰纔是真正的月神傳喻弟子。我輸了王冠交還給你,任憑你處置,我贏了,你立刻離開,永不許再踏西郡的土地——芭姆娜侄女,你敢嗎?”
這堂叔的確老奸巨滑,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居然想出鬥法這一狠招來掰回失利。這是堂叔最後一張厲害的王牌,他確定只要芭姆娜接招,勝券就已經握在手中了。而芭姆娜卻不得不應戰,她的父親此刻在堂叔手上,若要硬攻,父親必死無疑。還有,當着西郡衆人她芭姆娜不應戰,就算攻進城堡殺死堂叔,以後也難以服衆領導西郡。
本是欲與堂叔刀對刀槍對槍決鬥,卻叫堂叔抓住話柄與自己比試法術。比試法術,芭姆娜深知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已經當着西郡臣民的面說出了單打獨鬥的話來,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這堂叔實在是太奸滑了。
漸漸,國王城堡外的廣場上圍攏了近萬族民,差不多是西郡人口的全部。
□□師堂叔走出城堡門外數丈,公主芭姆娜也離開自己的隊伍上前,二人立在廣場當間,將施術鬥法,一爭高下,看誰纔是暗夜之主月神的傳喻者。
不知這二人如何祭起了什麼神術,只見他們肅立不動,口中嘀嘀咕咕念出一長串含混不清的咒語——月神的法術當真是撼天動地,甚是了得,適才頭頂還是旭日東昇,藍天白雲,眨眼功夫,一片烏雲飄來,遮蔽了西郡天空,廣場竟然暗淡了下來……
更爲神奇的是,那洞開的城堡大門,忽然竄出幾十上百的毒蛇來,長的二三米,短的三五尺,領頭的卻是一條近兩丈長碗口粗的眼鏡王蛇。這羣蛇彷彿着了□□師堂叔的魔咒,口中吐露着鮮紅的蛇信,曲奇遊動徑往廣場中央,經過堂叔的時候,竟然分成兩路從他身邊繞過,端直向芭姆娜撲來。
芭姆娜公主也不示弱,她嘴裡也在默唸咒語,念一陣,口中便發出尖銳的哨音。同樣不可思議的事也發生了——佈滿陰霾的天空,突然飛來許多利爪鉤喙的鷹隼,鷹隼之首卻是一隻兇猛的金雕。
金雕翼展三米有餘,一雙鷹眼閃爍着寒光,虯勁的鋼爪可以凌空抓起一隻碩大岩羊。它似乎也能聽明白芭姆娜公主的呼喚,率着一羣猛禽,從天而降,衝進蛇陣。剎時間,一場世間絕無僅有的鷹蛇大戰,在西郡的廣場上開演。
鷹蛇之戰極爲慘烈。毒蛇沒有鷹隼靈活,被猛禽利爪一把鉗住,便帶到高空;但毒蛇身體柔軟有力,只要沒抓住它的七寸,它就回轉頭來,狠狠咬一上口。鷹隼被咬,立即中毒,數秒之後,無力飛翔,抽搐幾下便跌落死亡。然而,毒蛇的命運也好不到哪去,從鷹爪中掙脫出來,亦只有被摔得皮開肉綻骨散的厄運。
最爲殘酷的是金雕與眼鏡王蛇的搏鬥。
那條眼鏡王蛇真的是大得少見,身子大茶盅粗細,一丈開外長短,見金雕從空中俯衝而來,它立刻盤踞一團,豎起三尺高的扁平頸項,揚昂着腦袋朝上噴出一股毒霧。金雕烏雲似的急墜落下,速度快得驚人——瞬間,它伸出鉤狀利爪,猛地鉗住眼鏡王蛇中段身子,撲楞雙翼復往空中飛去。
眼鏡王蛇分量顯然不輕,金雕抓住它爬升飛行的速度慢了許多。更棘手的是,那王蛇不斷掙扎,不甘束手就擒,懸空的身子倏地捲曲挺立,張開大口疾朝金雕眼睛噴射毒液。金雕一隻眼睛沾毒,頓時痛得嘶鳴着在天空翻滾——眼鏡王蛇趁機一口銜住巨鷹的翅膀,將毒液注入它的體內。
金雕中毒,命在須臾,可它臨死也不放開那王蛇,鷹爪深深剌進王蛇皮肉,抓出幾個血窟窿來——這巨鷹大蛇相鬥,以命搏擊,結果雙雙掉墜落在廣場,皆是奄奄一息。
□□師堂叔與公主芭姆娜一場鬥法,似乎未分高下,然而卻瞧得西郡的臣民心旌搖動,目瞪口呆。黃夢樑也是初次看見真刀真槍的魔法爭鬥,實乃大開眼界。□□師堂叔呼喚來的毒蛇從城堡內游出來,顯然是他預先飼養的,而芭姆娜呼喚羣鷹,至天而降,那纔是貨真價實的神奇法術。黃夢樑對芭姆娜簡直佩服得一塌糊塗。
其實,芭姆娜的喚鷹之術說破了一點不神奇。只因她從小餵養鷹隼打獵,懂得鳥語,且又放生過許多猛禽,故她一呼喚,自然招來羣鷹。
鷹蛇大戰塵埃落定,鬥法未分勝負,那就以武力一決輸贏。芭姆娜欲拔出半月彎刀,率衆衝殺過去,卻突然看見城堡內又跳出幾隻斑斕猛虎,氣勢洶洶朝自己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