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樑被鬆贊土司的巡邏隊當盜獵者抓住,不由他分辨,連同幾位真正的盜獵者一塊押回土司莊園。
鬆贊土司的莊園距離這個山坳有幾十裡地,就在嘎貢橫嶺的一處山口。到天快亮的時候,黃夢樑與那些盜獵者被投進土司牢房。坐牢對黃夢樑來說已經不陌生,他這是“二進宮”了。不過,兩次坐牢的原因都一樣,都是冤枉。
看來,人的一生中被冤枉是常有的事。只是黃夢樑這次被冤卻實在是冤大了點,簡直就成了冤大頭。
到了土司莊園,黃夢樑的白花騾馬和行禮就被送到大管家木洛那兒。木洛管家打開包袱一瞅,嚇了一跳——乖乖!這傢伙好有錢,如此有錢的人家居然也來做盜獵者,不可思議?實在是錢財的數目太大,木頭洛管家趕緊拎着黃夢樑的包袱去見鬆贊土司。
把包袱攤開一瞧,鬆贊土司也是吃驚。包袱內亂七八糟的,什麼玩意兒都有,除了乾糧、衣物、鐵鏟工具等,其餘的件件值錢。計有鴿蛋大的珍珠兩枚,墨綠的“石頭”一塊,銘有南府字樣的金錠一塊,竹葉形金葉七片,外國金幣幾十枚,大洋十數塊,紙質大額英鎊一疊;還有望遠鏡、指南針、貂皮睡袋等洋玩意。這些東西隨便一樣,都不止幾隻幾十只藏羚羊的價值,這麼有錢了還來盜獵,簡直慾壑難填。
包袱內還有值錢貨哩。一枚紅色雪蓮,這可是雪山上罕見的寶貝。另有大半隻火紅的“蘑菇”,大約也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此外,還有一柄不起眼的短劍,看起來好像有點鋒利,鬆贊土司把它抽出來,不經意地削了下他的卓卡藏刀,竟輕鬆就削去卓卡藏刀一大塊鐵削。
“嗬!這真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刀,不錯,不錯。”鬆贊土司讚不絕口。
木洛管家還從行禮裡翻出一件東東來,是一張布料包裹,裡面軟軟的,好像是件衣服。木洛管家隨意打開一瞧,嘴裡不禁“咦”地一聲,萬沒料到,這布料包裹的竟是一件和尚的袈裟。
包袱裡有件和尚的袈裟,其實黃夢樑自己都不知道。袈裟是格西□□師相贈的,格西法師本意是吉祥菩薩下凡超度叢生,逗留塵世只穿着普通衣物,若是要在那登壇講經,就得隆德莊嚴,就需要袈裟,於是便把自己珍藏的這件袈裟敬獻給吉祥菩薩。
這是格西法師向佛敬佛的心意,哪知黃夢樑這人太粗心大意,那天早上格西法師敬贈袈裟時,他只顧着快點離開,隨便把法師送的包裹連同袈裟塞進行囊,就再也沒有去翻看。今日,要不是管家來翻搜他的包袱,還不知要到幾時,黃夢樑才知道自己包袱裡原來有件袈裟。真是枉費了格西法師的一片拳拳心意。
鬆贊土司也被管家的叫聲吸引,扭頭一瞅,見是件袈裟,心中即對黃夢樑產生了異常厭惡的情感。鬆贊是位極敬佛禮佛的土司,每到藏家節氣,家人喜喪,就必去附近的明昭寺拜佛燒香,添油祈禱,而且每年還派人去雪山神殿祭祀,感激大慈寺格西法師率衆僧爲他女兒頌經祛災。現在,一個盜獵者居然也身藏袈裟,是何居心?
在鬆贊土司心中,凡盜獵者皆該殺,而持有大量金錢的盜獵者必是其中的頭目,更是該死。再則,這人身上帶有外幣、洋玩意,定非我邦族類,尤其是一個外國人不知從哪盜來或者買來和尚袈裟倒賣,直玷污了佛門神聖,實在罪該萬死!
鬆贊土司心中對黃夢樑極爲憎恨,便下令管家:“去把這個外國人扔進石圈,餵我的寶貝——嗯,其餘的盜賊明天再說。”說了,又拿起那柄短劍翻來覆去看過不夠。
這黃夢樑真是受了天大的委曲,他哪是啥外國人喲,更不是盜獵者。然而,管家下去一聲命令,幾位虎狼家丁便不由分說,押上黃夢樑去了石圈,去喂那鬆贊土司的寶貝。
黃夢樑起先還跟幾位盜獵者關押一塊,也沒有人給他們食物,正餓得慌,忽然來了幾位彪形大漢,將他推推搡搡押到一個地方,這兒有一扇厚重的木門。想來,那木門後面就是土司老爺的啥石圈了,就不知裡面關的是啥子寶貝。
一位手拿鑰匙的中年藏人從旁邊的小屋出來,上下打量了眼黃夢樑,瞅他身上穿着虎皮衣褲,就衝他“嘿嘿”一笑,說:“年輕人,不是我貪圖你的衣物金貴,實在是你進了石圈就再也用不着了——自己把身上的衣物脫了,我用一壺青稞酒來換,你喝了青稞酒上路就沒有那麼痛苦了。”
大約這中年藏人有點權力,他這麼說,押解他的家丁也跟着附合,惡狠狠地叫黃夢樑快脫,還用槍口捅他。黃夢樑赤手空拳,被幾隻步槍抵住,他再氣憤也只得乖乖就範。一會兒,黃夢樑自己脫帶被人剝,身上就只剩下兩件單薄的衣衫。此時,是高原的初冬季節,且正在下着漫天大雪,氣溫已經降到零下20多度。黃夢樑雖然體格有異,可在這樣的嚴寒裡,僅穿着兩件薄衣那也十分夠嗆。
但黃夢樑性子卻十分倔強,也沒有收那藏人的青稞酒,等他打開那扇木門就走了過去。當他剛走近門邊,後面有人猛推他一把,令他一頭跌進到丈餘高的石坎下。
將黃夢樑推進石圈,中年藏人立即鎖上木門離開,他也不想聽這年輕人撕肝裂肺的慘叫。他最清楚,一個活人投進去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被石圈裡面的猛獸吃得罄盡,連骨頭都會被它們嚼碎吞嚥。
這中年藏人是鬆贊土司的一名莊奴,或許土司見他可靠,就派他來專司餵養石圈裡的猛獸。因那些猛獸是鬆贊心愛之物,故土司才喚它們爲寶貝。鬆贊土司所謂的的寶貝其實就是青藏高原的三獸之一——藏獒。
我們都知道,藏獒是一種非常兇狠的猛獸,它忠於主人,但又極具領地意識。除了主人和飼養他的傭工,誰要膽敢入侵它們的地盤,必被受到殘忍的攻擊。加之,這石圈內的藏獒常用活人飼餵,它們就亦把投進的活人當食物。
在那飼養莊奴的記憶中,犯了嚴重家規或者盜賊,一律被扔進石圈讓藏獒活活咬死。多數人還沒投進去時,就已經嚇得昏死過去。這樣也好,免得被藏獒撕咬時痛苦。也有少量膽兒肥尤其是還會點功夫的傢伙,下場就十分悲慘了。
別說沒有那拳打南山虎,腳踢北海蛟的好功夫,就算有,也敵不過一羣如同猞猁般靈活,雄獅般兇猛的藏獒的攻擊。必然的結果就是,一陣淒厲的慘叫,一陣肉碎骨斷的搶奪之聲。等恐怖的聲音停息後,再去瞅那石圈,僅剩下一些破碎的衣物和一大灘血清。
今天,事情有些蹊蹺,那年輕人被投進石圈後,藏人莊奴沒聽見木門內有任何聲響。莊奴雖感到奇怪,但依然自以爲是的猜測,恐怕這年輕人早已嚇破苦膽,已經被一羣藏獒撕得粉碎。
這藏人莊奴只顧得去瞧他才得來的虎皮衣褲,沒去細思量事情的蹊蹺之處。須知,就算那年輕人嚇得昏死過去,也應該有藏獒搶奪食物的喧鬧聲嘛——事實上,石圈裡面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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