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可是你是雷均,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我和其他男人是一樣的!”他冷冷地哼道。
他以爲只要摒棄一切,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可是一切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想到她被其他男人抱在懷中的那一瞬間,就好似有人拿刀狠狠地往他的胸口上捅。
那股無邊無際的痛至今還未癒合!
他明白丁慧玲是好意,是想把他安全的往岸上拉,但誰也救不了他,只有那個無情的女人可以!
雷均沒有再多瞧她一眼,而是轉身離去。
見他轉身離去,她便急急地在後追,而他卻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走。
出了青樓之後,他漫無目地走人熱鬧的大街上,甚至他刻意地融入人山人海的人潮之中,任憑多熱鬧,他終究還是孑然一身,甩不去渾身的一片孤寂。
丁慧玲始終跟在身後,她不放心他。
他停了下頭,淡然地問:“你一直緊跟我,何事?”
“雷均,我要回京了,這次是真的,我是想來和你告別的。”丁慧玲的語氣滿是堅決,眼眸專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突然間,他這才明白自己耽誤這個女人很久了,一直都沒有善待過她。
“這次,我是真的要離開揚州了。”丁慧玲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神色便立即釋然起來。
“你想去哪裡呢?”雷均淡淡地問起。
“回京城。”
“你決定好了嗎?”
“嗯。”
“那我派雷安護送你回京。”
丁慧玲輕輕地搖頭,微微一笑便回絕了。
“不再考慮一下嗎?路途這麼遙遠,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不用了,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雷均的神色有些黯淡,抿了抿脣,輕輕地問了一句,“你在心裡怨恨過我嗎?”
丁慧玲衝他苦澀一笑,“沒有,當一個人真正愛過另一個人,再恨也會化解,恨的反面就是愛。”
雷均聽了心中一震,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深深地恨着那個女人,卻又非她不可。
“希望你不要怪我,只怪我們沒有緣分。”雷均端睨她,俊容上滿是歉意。
“快別這麼說,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丁慧玲晶瑩的水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視着眼前這個令她瘋狂的男人。
她的話剛畢,雷均的心中涌起了更深的歉意。
雷均盯着她的眸光越發深沉起來,又帶着股淡淡的無奈和悲哀,“先不管其他的,就我們兩人而言,在一起也不適合,我雖是皇上的寵臣,皇上是信任我,但我又不能羽翼過於豐滿,得低調,倘若我們結合,我是手握重兵的將軍,岳父是丞相,再加上整個丁家的財富,可謂有權有勢有錢,我跟隨皇上多年,皇上一個眼神我便知他是何用意,你想,睿智英明能幹的皇上就算再信任,恐怕也會擔心某一天會發生宮廷政變,會擔心有人取而代之吧!”
聽了雷均這一分析,丁慧玲心中一震,急切地問,“可是,皇上也明知,整個丁家是想輔助皇后的大皇子做儲君啊,丁家對皇上,對朝廷是沒有二心的。”
“皇上可比我們想得遠多了,一旦丁皇后的大皇子做了儲君,整個丁家的勢力無疑會順勢壯大,說不定到時丁家還有更大的野心了,丁皇后垂簾聽政,皇上就做個傀儡皇帝,或許丁家索性弄死皇帝算了,丁家之人直接篡位就是了。”
說完,雷均意味深長地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再次出聲,“這種事情歷朝歷代都有過,你反過來想想,王貴妃如此囂張跋扈,皇上爲何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還不是皇上想找個制衡點,能夠與整個丁家互相牽制。”
“可是,我們丁家從沒有這種野心勃勃的慾望。”丁慧玲有些着急地辯解起。
雷均露出不以爲然地冷笑,“我相信是沒有用的,得是皇上相信!”
“慧玲,其實這些話我是不想告訴你的,因爲太過殘酷,也許你父親早就料到了,只是苦無對策,對於你南下,皇上面上雖不動聲色,但內心裡早已如翻江倒海。”雷均的嗓音越發低沉,低沉的聲音又帶着更多的無奈。
丁慧玲的心越來越沉,她明白,雷均說的話在理,皇后是丁家的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謝謝你今天的相告,回去我會轉告父親。”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一路順風,祝你幸福!”他有些微微激動地回。
丁慧玲看着面前這張俊容,她從不後悔愛上他,人生只能向前,絕不可以後退,就是愛上了他,落得身心都是傷痛,她也沒有後悔過。
就因爲他是她愛過的男人,此時他正處於人生最危險的岔路口,再往前走,也許一步地獄,他爲了那個女人喪失了理智,一股陰森的癡念從此深駐於他的心頭,長此以往下去,終有一天會徹底毀滅了他。
沒有遇到這個男人之前,她過着成天作畫、女紅,讀書、彈琴的清靜日子,豆蔻年華的少女,卻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
就在集英殿宴會時,他面如玉冠的俊容便闖入了她平靜無波的心湖,蕩起了陣陣的漣漪................
倘若這一切能重來,她會祈求上蒼讓她早王綺珍一步遇到他-----------
那樣的話,她怎麼也不會離開這個癡情得一塌糊塗的男人!
&&&&
王子俊府中
一早用完早膳,王綺珍便依偎在牀塌上看醫書,正她看得津津有味之時。
她的丫鬟靜兒喜樂樂地從外面奔了過來,“公主,今天府中可熱鬧了,有官媒登門提親了。”
聞言,王綺珍擡起美眸看了下她,漫不經心地問起,“哦,給誰啊?”
靜兒笑嘻嘻地回,“公主,您猜猜是給誰提親?”
“這..................”王綺珍納悶不解地放下了手中的醫書,看了一臉神神秘秘地丫鬟,問起,“不會是給靜兒你吧?”說完,露出戲弄的嫣然一笑。
“公主!”靜兒羞得小臉通紅,又氣又惱地道。“您怎麼總是愛逗靜兒開心了!”
“那我就不逗你了,靜兒,你告訴我吧,是爲誰?”
靜兒喜笑顏開地道,“公主,您可能萬萬想不到,這次前來提親的可是尊貴的江陵知府的千金,她自從上次見過我們公子,便茶飯不思,日夜徹想,死活要嫁給我們公子,哪怕做妾都願意,那這江陵知府派人前來給她的千金來做媒呢!”
王綺珍先一聽有絲驚訝,隨即便又笑了起來,“公子一直孤單一人,倘若這次親事能夠成功,我真是爲他感到高興,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是的,可是就不知公子的想法。”
“公子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妻子了。”
靜兒接着又說,“公子身份顯貴,人又長得一表人材,能文能武,沒有女人愛慕他,這才奇怪了。”
“這話倒是一點也不假。”
靜兒又調皮地眨了眨眼,“不過我敢打賭,公子肯定會直接拒絕了這門親事。”
“啊?”王綺珍倒是驚訝起來了,“靜兒,此話怎講?”
“我待在王府這麼久,公子是個什麼人,靜兒最明白了,公子是個寧缺毋濫的男人,而且是個感情很專一的男人!”
驀然,王綺珍的腦海之中跳出一張熟悉的俊容,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述說着恆久的愛情誓言,可如此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他們現在彼此怨恨彼此,相互折磨,卻又彼此難以忘懷!
怎麼回事?她怎麼又想那個殘酷的冷血殺手了?
王綺珍露出苦澀一笑,“哦,是嗎?”
靜兒說,“奴婢就不明白了,公子身邊一個親密的女人都沒有,他怎麼總是拒絕前來示好的一切女子呢?可真不知他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女子來共渡一生呢?”
“可能緣分還未到吧!”王綺珍想了想回,一會,她接着又說,“靜兒,過幾天我們一起去姑蘇的靈隱寺上香還願吧,我想爲死去的父母祈福。”
這些時日,她挺想父母的,心裡頭總是忐忑不安。
“公主,奴婢大膽,您莫怪奴婢,您是金枝玉葉,萬萬可不能有什麼閃失,這件事得和公子商量一下,我們絕不能私自出府。”
其實靜兒說得也很有理,也沒錯。
“空下來我會告訴他的。”
“公主,奴婢是擔心您的安危。”靜兒有些膽怯地回起,生怕公主怪她以下犯上。
“沒事,靜兒,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就先去準備下去靈隱寺的行李吧!”王綺珍衝她微微一笑。
“嗯,好的,公主,那靜兒這就去準備準備!”說完,歡樂地又蹦又跳地退去。
王綺珍見她愉悅的背影,下意識地露出微微一笑。
&&&&
東方破曉,莫道君行早。
丁慧玲昨夜睡得不是很好,她和丫鬟小玉一直在整理行李,所以睡得比較晚,她換下了身上的白色衣裙,穿上了利於遠行的便裝,回首環視了生活了這麼久的房間,心中產生了戀戀不捨。
不捨倒不是這溫馨的房間,而是這房裡渡過的日日夜夜,還有在這房裡的所有回憶,儘管絕大部分都是傷心難過的,但也有欣喜,她想這可能是她這一生當中最深最美的回憶了吧,也是她用一生來不斷回憶的雋永記憶。
唉,該走了,不管多麼不捨,也得走了。
既然她永遠也無法得到那個男人的心,那就放棄吧,倘若讓她寡廉鮮恥地留下來,她做不到!
這一刻,當她真的要離開的時候,她才知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痠痛和不捨,她以前自己會很平靜,然而心裡還是涌起了一股始料未及的痛。
慢慢地和貼身丫鬟踏出房間,她心中又難過起來,她對於那個男人來說,永遠只是個過客人,他的真心永遠留給了王綺珍,她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原來,留下來很難受,但離開心又變得很痛。
也許從此兩人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再無牽絆,再也不會見面了!
走出雷府的她,心中一片蒼涼!
這時,她看到雷均從雷府走了出來。
兩人安靜對視,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雷均終於開口了,嗓音低沉平靜而又淡然,“一路走好!”
丁慧玲漂亮的脣角邊勾起淺淺的笑意,“我知道,會的。”但這笑意卻帶有幾分酸楚和苦澀。
以後和這個她愛着的男人將難以重逢了。
他注視着她的笑顏,沉默了一會,才緩緩地再度出聲,“路上注意安全。”
她的小手緊緊地交織在一起,拼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回了一句,“好。”
好似,話到此外,他該說了已經說了,跟她告別了,她也該滿足了。
“小姐,該啓程了。”一旁侍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丁慧玲輕咬着快要吞到喉間的哽咽,強忍住迷上一層水霧的眸子,微微地扭過頭去,看到整裝待發的侍衛們,她是該出發了!
她又回頭深情地看了一眼面前愛着的男人,然後輕移蓮花,頭也不回朝馬隊走去,隨即便跨上馬車,低聲地吩咐道:“出發吧!”
接着,一大隊的人馬開始緩緩地向行駛,速度漸漸地由慢變快。
她透過馬車的玻離窗凝着着心愛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地站着那裡跟她告別,就那樣一步又一步地遠離她,直至永遠地走出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