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一直在偷偷地觀察着表哥,望着他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不由得心暗自發緊,臉色發白,她連忙低下頭去,咬緊了紅脣,手指緊緊地握住了手心裡剛給他繡的繡帕。
她和表哥自小青梅竹馬,早就已芳心暗許,爲了討好他,她更是三天兩頭地煲湯或繡些隨身小飾品送給他,這條繡帕是她昨晚熬夜縫製而成的,可是此時她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繡了又能如何呢?
是不是她這侯府的千金不能與皇家國親宰相千金相比?
現在她已然感覺到表哥待她很冷淡,是不是以後會更加冷淡?
想到這裡,青青纖指越捏越緊,心中涌起了滿滿的不甘。
她正欲想開口問些什麼,可這時正巧總管飛魚進來有事稟告,他手中還緊捏了一份文件,似有要事稟明主子。
“青青,你還有事嗎?”金飛立看了一眼進來的總管,隨即便低下頭問她。
“沒事了。”青青微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那表哥,你先忙,我就先回去了,這是我爲你繡的繡帕.”青青把手中的繡帕輕輕地放到了書桌上.
表哥現有要事要辦,她不能做個不識趣的討人嫌。
“嗯,回到府中幫我向姑母問安。”金飛立看了一眼桌上的繡帕,表情很是複雜.
離開金飛立的書房後,青青的心情卻更加難過。
聽到表哥對那位丁姑娘的形容,她感覺,雖表哥沒有流露愛意,但對於丁姑娘,他並不討厭,甚至有些淡淡地喜歡。
不,金家是個龐大的貴族,而表哥作爲金家唯一的子嗣,將來承襲爵位,又深受皇上的重視,不可能將來只有一位妻子的,也必定會納妾。
爲他心愛的男人,她不介意爲妾。
她還是有機會的!哪怕表哥愛上那個女人!
表哥深得皇上的賞識,將來的另一半良人非富即貴。
自己的條件很好,但跟當朝宰相之女一比,可有云泥之別了。
這個丁姑娘應該是對錶哥也存有着深深的愛意吧,不然,她怎會冒着閨譽盡失的大風險一次又一次地往金府跑,這恰恰更是說明了她看重了表哥這個人,而非他的身份與權勢.................
宋朝的社會風氣普遍十分保守,尤其對於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而言,外出私下和男子接觸這是大忌,一旦被旁人知曉,就等同於閨譽掃地,以後再也難尋到好人家了。
但就算是這樣,也有些嚮往自由,追求心愛男子的大膽姑娘,會想盡辦法向心愛男子來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大都往往會透過一些巧妙的手段與心愛之人暗通款曲------------
比如燒一些好菜,或又比如縫製衣裳,或送一些心愛之人很鐘意的禮品。
而丁慧玲藉着一次次送美食往金府奔,這也算是投機取巧了,大都熟悉金飛立的人都知道,他非常喜歡品嚐美食,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爲了他甘冒如此大的風險,除了沒心沒肺的傻子或心有所愛的男子,又有哪個男人能不動情,不感動呢?
她想表哥也應是如此吧!
反正表哥將來不會只娶一位妻子的!
幡然醒悟過來,青青整個人像是突然清醒一樣,鬥志反而變得更加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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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府
果然,過了幾天,霍都找上了門來
霍都漠然地負着雙手,慢慢地回過頭來,眸光深沉而又複雜,但面上卻一片憂慮。
“久仰,原來是霍東家!”雷均笑容滿面地走進大廳,看了一眼滿是憂色的霍都,劍眉微挑,“霍東家是個大忙人,難不成這次過來專程找本將軍暢飲一杯嗎?”
霍都微微地打量了一下傳聞中的大將軍--------
他身着一件淡青色袍子,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裡,也是丰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感。
好一個俊美又不失陽剛的男人!他不禁在心中讚賞道。
聞言,霍都稍微怔了怔,“將軍所言甚是,霍某早就久仰雷大將軍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反響。”他連連地唯唯點頭,笑容滿面。
“霍東家真是繆讚了!”雷均微微地咧開脣角一笑,“今日霍東家能來,真是雷某三生有幸啊!”
“將軍,客氣,太客氣了。”霍都笑得雙眼成了一道縫痕。
“霍東家,請上座。”雷均執禮甚恭。
霍都拱手讓了一讓,隨即便落下座。
待丫鬟們送上熱氣騰騰的熱茶後,雷均這纔開口道:“昨日我接到姑蘇城的總兵來報,提及近日繳獲了一批幾船的私鹽,不知霍東家可曾聽過此事?”
突聞雷大將軍提起此事,霍都不由得心中一愣,“哦,這麼巧哦!”
說完,他的臉上稍微黯淡下來,面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瞞將軍,霍某此趟前來進貴府拜見,也正想到將軍提及此事,”他順着雷均的話往下說道。
“這麼說,霍東家早已得知姑蘇城扣押的幾船私鹽的事了?”
“嗯,我也這纔剛剛得到消息,正想到您府上來商量這件事的。”
“哦,霍東家於前幾日早已得知這消息了,如此說來,霍東家的消息倒是很靈通的嗎?”
霍都的眸光閃爍,“這個.....................”
霍都一時虧於詞窮。
雷均抿嘴一笑。“敢問霍都,那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
霍都忙拱起手,臉帶肅穆之色。“草民蒙將軍眷顧,纔能有今日的飛黃騰達,草民愚鈍,不敢妄自評論。”
“霍東家太謙虛了!”雷均大喝一聲彩,“我也是替聖上辦差,一切都是皇恩浩蕩!”
話畢,霍都心中又是一愣,覦着眼,瞅了雷均一下。
“將軍在朝中德高望重,威名遠揚,又身負重任,雖有皇恩的提拔,但更多的還是將軍自身的才華與卓越的才能。”霍都擡眸,劍眉挑得微微發高。
“雷某初到揚州不久,難免諸事不明,不能一一理會得,”對着霍都,雷均再次抿起脣角微笑,“今後還得仰仗霍東家相助,要不然雷某可真是不知該如何去辦事了。”
霍都本是前來求情的,突然被捧得高高在上,他這下可真是噎着咽喉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可真是不好對付!
耳畔之處傳來的明知都是一些官場客套,但卻又是令人心生敬畏,見雷均滿帶笑意,笑容看起來還很誠懇,可是越是這樣,霍都的心中越是沒底。
“嗯,嗯。”霍都清了清嗓子,定了定心神,這纔再次開口道:“將軍的話可真是太見外了,草民向來久仰將軍的大名,我霍都願爲將軍的左右手,爲您辦事,我當義不容辭,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霍都算是大大的客套了一番。
“很好!“雷均喊了一聲,”既得霍東家承諾,戮力相助,我雷某真是天大的福氣!“
“君子一言九鼎,一切要仰仗您將軍了!”霍都高聲應諾。
聞罷,雷均的俊容上終於有了真正的歡笑。
“人都說,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將軍有氣魄、有擔當,真是令霍某佩服!”接着二人便聊些家常事,霍都明顯熱絡許多,全程有說有笑,有問有答。
“將軍,霍某開門見山的說吧。”霍都稍微遲疑了片刻,終於再次開口,“霍某想請將軍幫個忙,可否?”
“哦,是什麼忙啊?”雷均滿臉趣味地注視着眼前的男人,又接着往下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以霍家雄財巨勢,豈會有要本將軍相幫的事呢?”說完,還故作露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聽聞,霍都的脣角邊微微一扯,暗自壓制住心中的不快,他當然聽得出雷均的嘲諷之意,“將軍真是言重了,霍某不過是一介商人!”
“霍東家真是太謙虛客氣了!”雷均笑盈盈的,又接着往向笑道,“但不知是何事,能讓霍東家親自跑一趟,說來聽聽。”
“那幾船被姑蘇總兵扣押的私鹽正是霍家商行的。”霍都開門見山,也不多廢口舌去加以解釋,只想三言兩語氣事情說清楚便可。
“霍家的?事涉私鹽?”雷均故狀沉吟,臉色刻意凝神,接着回道:“這事可真是太麻煩了,事關大宋的禁例,我說霍東家,想你也名震整個江南,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
霍都並沒有爲自己進行辯解,只是面色平靜地望着眼前權勢浩天的雷將軍,等待他的下文。
“也罷,既然霍東家都親自登門來求,那本將軍少不得就此濫用一回特權吧,替霍東家討回那被扣押的幾船私鹽吧。”雷均雙手擊拍,答應得十分爽快,“不過得讓你們姑蘇城的管事掌櫃主動投案,必須得由他一個出面承擔所有私運鹽務之罪,以便對各個部門都好有個交代,霍東家,你看如何啊?”
“將軍,這霍家向來都是我做主,這讓個下屬前去擔責,傳出去,我霍某還要不要在商場上混啊!”霍東的臉色有些微微發沉。
雷均的笑臉頓時便僵住了,“本將軍向來秉公守法,從來不違反大宋的綱紀,方纔答應於你,實則已算是破例一回了,霍東家不要....................”雷均的話沒有一口說滿。
“霍某是東家,咎責在我。”霍都仍然堅決地回道,他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沉的雷均,接着說道:“還望將軍高擡貴手,不要追究他人。”
“本將軍就不明白了,難道霍東家甘願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下屬,自願領罪?”雷均俊容上滿是差異,劍眉蹙得緊緊的。
“是。”
雷均沉思了片刻,好半晌,脣角邊扯出一抹冷笑,幽幽地開口。
“既然如此,請恕將軍直言,霍東家這個忙,本將軍幫不了!”
霍都一愣,他沒有想到雷均會一口拒絕,“將軍,爲何?”
“霍東家,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甘願自行出面承擔此罪,那整個霍家便羣龍無首,長久以往,便會慢慢地瓦解,霍都,你是個聰明人,本將軍相信你不會自尋死路的”雷均說完,便擺了擺手,“你自己考慮清楚。”
不過雷均心中還是挺佩服這個男人的,有擔當,相信和他合作,會是個美好的開始。
霍都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氣,方纔有些焦慮的臉色逐漸恢復鎮定,“將軍的意思,霍某明白了。”
“哦,是嗎?”雷均漂亮的脣角微微上揚,“可是當真明白嗎?”
“將軍,只要您能鼎力相助,私鹽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說完,霍都精明的眸光牢牢地看着雷均,又繼續往下說道:“至於令狐大人所提的要求,霍某全部統統答應。”
“很好,霍東家果然是個爽快人,不過本將軍仍然希望霍東家能夠更加大方一些,”說完,雷均燦爛地笑了起來,這是一個愉悅的笑容,“除朝廷入股的這兩成,我派去的人還要坐鎮霍家商行,可否?”
真是好大的口氣,好狠的出手,簡直是趁火打劫啊,是不是代表着朝廷可以插手霍家商行的事情?
想到這裡,霍都的臉色陰森得可怕,卻又無可奈何。
雷均瞥了他一眼,見他深沉得嚇人,他也不想逼得這個男人太緊,萬一逼得霍都鋌而走險,一氣之下索性不再合作,那這一切不都是白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