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默默的坐在車裡一句話也沒有說,柳如煙就那麼靜靜的開着車,如果說林月和林長林的死讓我覺得大快人心的話,那麼趙剛的落網讓我感到無比的悲涼。
“對於人來說,難道權利和慾望真的那麼重要嗎?”我突然問道。
柳如煙似乎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他楞了片刻才道:“人生就像是一個水缸,而權利和慾望就是這缸裡的水。有的人窮其一生也無法灌滿水缸,水缸滿了,你就必須換一個更大的來裝,有的人就這樣一個一個的換着。當有一天打算停下的時候卻發現這水早就不是原來的樣貌,它已經變成了洪流,再也無法控制,於是原本安然在水缸裡的水吞噬了一切甚至這水缸的主人。”
車子直接開回了柳家別墅,整個事情基本上已經結束,我需要好好的休息冷靜下來。當晚站在別墅露臺上,我望着遠處都市的片片燈火久久難以平靜。
我特意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雖然說我不喜歡喝酒,此時我感覺其實這紅酒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甜甜的澀澀的,我分別不出是甘甜中透着苦澀還是苦澀過後的甘甜。
我突然覺得其實那些所謂的成功人士所追求並非這紅酒的高貴氣質和上流社會的虛榮,他們尋求的不過是紅酒帶來的苦澀與甘甜交融,他們在這種感覺中尋找着迷失的自我,追憶着過去的點滴。
第二日上午,我和柳如煙去了公安局,對於昨天的事情我這個當事人需要提供證言,柳如煙也將前期所查到的有關趙剛的資料全數的交給了辦案民警。
趙剛對於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供認不諱,在他的帶領下,辦案民警在郊區的荒地中挖出了兩具已經開始高度腐爛的屍體,這其中一具是趙剛的結髮妻子趙殷珃的母親,也許她到最後也沒有想到是自己伴隨大半生的丈夫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另一具屍體應該是林長林的,看來到了最後趙剛還是成功的取代了林長林的地位,可他是否想過也許幾年後他的未來會和林長林一樣。
柳如煙陪我去看望了我的父母,在公墓裡我的父母靜靜的合葬在一起,站立在潔白的漢白玉墓碑前我的眼淚緩緩的滴落。我將整個事情告訴了他們,我希望他們能夠安心,望着墓碑上父母略帶笑容的照片我覺得雖然他們平淡一生卻比許多人都過的幸福,畢竟在他們中間沒有謊言沒有欺騙,只有一生的相守,永遠,永遠。
幾天後,我約了楊盛斌見面,對於這個在學校裡少有的朋友我必須要給他一個交代。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我們淡了很久,楊盛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坐在我對面靜靜的聽着。
聽完後他轉身離開,望着遠去的背影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知道對於這些事情他很難接受,或者說短時間內無法接受,不過我沒有打算騙他,他需要成長需要學會面對。
“我想去看看趙殷珃。”
第二天楊盛斌給我打來了電話,對此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甚至說還有一些竊喜,畢竟他能這麼短的時間裡便恢復過來並勇敢的去面對我很欣慰。
市精神病院的病房裡我們見到了趙殷珃,穿着白色病號服的趙殷珃顯得那麼純潔。
趙殷珃縮在角落裡,手裡拿着一隻絨毛玩具不停的和玩偶說着話。
醫生告訴我們,通過對趙殷珃的身體檢查,他們發現趙殷珃曾經受到過非人的折磨,她的下體多處創傷有嚴重感染現象。
看着房間裡一直傻笑的趙殷珃,我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我曾經恨過這個女人,可現在我已經原諒了她,在整個事情中她應該是受到傷害最大的人,精神上肉體上她所受到的傷害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範圍。
趙剛的問題交代的很徹底,案子很快便有了結果進入了起訴審判階段。
趙剛提出申請想要見一見我,想到神經病院裡的趙殷珃,想到長眠地下的父母我真的無法原諒這個人,我拒絕了他的請求。
幾天後趙剛的代理律師找到了我,他轉交了一封趙剛給我的信,信上他反覆請求我的原諒我能夠感覺到他發自內心的懺悔。
“他怎麼樣了?”我問律師。
“不好,很不好。趙剛的身體和精神都越來越差,法院已經作出了一審判決,判處他死刑。趙剛沒有要求上訴,這是我遇到的死刑案件中少有的,不過我還是尊重當事人的權利。”趙剛的律師淡淡的說道。
送走律師,我獨自一人站在窗口望着外邊,對於趙剛我真的不知道該這麼去形容,怨恨、可悲、可憐還是同情,我不知道,也許都有吧。
2003年很快過去,我們迎來了新的一年,在柳家陪着柳老爺子和趙老爺子一同迎接新年的到來,兩位老爺子顯得格外的高興都喝了不少。
站在露臺望着充滿節日氣息的城市和不時沖天而起的各色煙花,真的不知道在這片祥和背後有多少淒涼隱藏在黑暗之中,在過去的一年裡有多少失去的人發生的事會被人們所記得,也許遺忘也是一種快樂吧。
柳如煙和米蘭決定春節後結婚,剛過初五柳莉莉便拉着我爲柳如煙的婚事開始了忙碌,而我也徹徹底底的成爲了一個免費的合格勞動力。
柳如煙這傢伙倒是落得清閒,將所有的事情都託付給了這個我認爲並不怎麼靠譜的妹妹,而自己躲在家裡美其名曰調整心態應對新婚恐懼症,我覺得這傢伙多半在跟他的蒼老師啊,小純老師啊之類的道別。
初五許多店鋪還沒有正式開門營業,對於那些開門的商鋪來說,柳莉莉小姐的出現無疑成爲了從天而降的財神,而我索性充當起了善財童子。反正錢是出門時柳如煙這傢伙給的,既然他自己去躲清閒我也沒有義務幫他節省不是。
看着一大堆有用的沒用的東西,我一個頭兩個大,開始考慮我先前的決定是否正確,是不是應該給柳大少爺留點餘額。
柳莉莉似乎覺得太累,第二天便硬拉着米蘭一起,我也不傻索性將楊盛斌這胖子騙了出來。柳莉莉似乎對於這個新加入的勞力很照顧,反正我是輕鬆了不少。
看着一臉苦逼的楊盛斌,我心裡不由的懺悔道“兄弟,你可前往不要怪我啊,其實我也是爲了你好,就當做減肥了。”這樣的結果導致第二天楊胖子死活不出門了,使得我再一次落入了悲慘的命運中。
柳大少爺的婚禮現場就設在別墅的露天空地之上,作爲柳大少爺的伴郎我時刻不離其左右。柳大少爺偷偷的將一袋子東西交給我,讓我替他收好,好奇之下我看了看竟然是一大堆的碟片。作爲兄弟我當然不會辜負他的託付,當然我也換來了一輛新車作爲不將這些交個米蘭的報酬,我不由自主的想着是不是跟柳莉莉學壞了。
春節後柳老爺子跟我談了我以後的打算,我不想再留在臨海,我希望離開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柳老爺子尊重我的決定,在省城給我聯繫了學校和住的地方,當然這些事情都是交由柳莉莉去操辦。之所以是柳莉莉而不是柳如煙這傢伙,就要怪他小子自己了,米蘭竟然在他書房的電腦裡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搞得我們柳家大少爺賠了幾天的笑臉,最後帶着新婚妻子周遊列國去了。
柳莉莉給我安排了省重點中學,還在省城買了兩棟別墅,之所以是兩棟她的解釋是要在省城照顧躺在醫院的陳娟和我這個弟弟,可我卻知道這位大小姐多半是**病又犯了,成爲了人民幣的公敵,誓要將其消滅之。
新學校距離我住的地方並不遠,學校和老師對於我這樣一個開着限量版越野車上課的學生基本上不管,在他們看來我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富二代,上不上學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因此我也自由許多。這段時間我愛上了一本叫《心靈雞湯》的書,我覺得裡邊寫的能讓我心情變得平和不少。
“所有人和事,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不是你的也彆強求,離去的,都是風景,留下的,纔是人生。閱盡人生百態,還是誠實最好;閱盡生活坎坷,還是真誠最美。生活就是一面鏡子,於其中,或是善良誠實,或是奸詐虛僞,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情態;生活就似一部書,於其間,或是真誠相待,或是虛情假意,不同的人,留下不同的記錄。經年的風雨,流年的漂泊,即使很苦、很累,但我們依然堅信,誠實最美。矇住自己的眼睛,並不等於世界就漆黑一團了;矇住別人的眼睛,並不等於光明就屬於自己的了。”我正躺在窗邊的躺椅上讀着一段段話,體會其中的真意的時候,門鈴卻被按響了。
起身打開房門,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一身西服戴着金邊眼鏡的男人。
對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說道:“你就是徐傑?”
說完便邁步往裡走邊走邊說道:“不錯,這房子不錯。”
我心裡這個氣啊,這傢伙怎麼一點都沒有禮貌。男人坐在沙發上笑了笑將手中的紙袋子扔在茶几上道:“先看看。”
我好奇的打開袋子將裡邊的東西拿出來看了看,其實並沒有什麼只不過是一些資料。我不太明白看了看對面的男人說道:“我不明白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
男人接過我手裡的資料說道:“2002年3月31日14時52分,臺灣發生7.5級強烈地震,至少導致5人死亡,272人受傷。福建福州和泉州等地有震感;4月15日,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67客機墜毀在韓國釜山金海機場附近,機上共有155名旅客和11名機組成員。38人倖免於難;5月7日21時許,中國民航北方航空公司的一架麥道82飛機在大連海域失事。機上共有乘客103人和機組人員9人。5月25日,臺灣華航一架客機在飛往**途中於澎湖外海墜海,機上乘客和機組人員225人無一生還。據雷達資料顯示,華航失事客機在3萬多英尺的高空突然分裂成4大塊,並朝4個方位散開。8月12日晚,西藏拉薩傳來消息,北京大學登山隊在攀登西藏希夏邦瑪西峰過程中,有5名隊員遭遇雪崩失蹤。21日北大赴藏特別工作組組長王登峰表示,5名隊員全部遇難,搜救行動結束。”男人將資料收起靜靜的看着我。
“等等,首先我不知你是什麼人,其次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對於這個男人自以爲是的態度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我叫唐國平,至於這些事情的確跟你沒有什麼關係。”男人依然十分傲慢的說道。
“既然和我沒有關係,現在就請你出去。”我有些憤怒,這男人完全就是來破壞我的心情的。
唐國平笑嘻嘻的看着我說道:“是跟你沒有關係,但這裡邊每件事情發生的時候都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女孩。而這個女孩不久前死在了臨海。”
我一聽心中不由的一陣的狂跳,這是巧合還是有着別的原因,難道說整個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唐國平不理會驚訝中的我,而是站起身四處打量着我的房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哪個女孩的死跟我沒有關係。”
我有些不耐煩了,這人的態度讓我琢磨不定卻感覺不出他有什麼惡意。
唐國平轉過頭看着我搖了搖頭說道:“還以爲你有多聰明,原來這麼傻。真不知道我哪傻妹妹怎麼對你這麼上心,告訴你吧整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些是我哪個傻妹妹讓我告訴你的。要不是從小就太慣她了,我才懶得搭理你呢。”說完拿起餐桌上的蘋果咬了起來。
“你妹妹?你是說唐堯?”我突然想到這男人也姓唐。
“傻是傻了點,反應都是不慢,不能算笨。”唐國平笑着說道。
我心情萬分激動,唐國平擺了擺手說道:“不要問我唐堯的下落,這丫頭老頭子都管不了,我更別說了。好了交代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我走了。”說着便往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