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里,你有一個很棒的競選夥伴啊。”
華盛頓,白宮。羅斯福總統爽朗的笑聲從橢圓形辦公室裡面傳了出來。
不過坐在羅斯福總統對面的杜魯門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爲美國各大報紙把約瑟夫.肯尼迪用手槍打導彈的照片登上頭版,還配上了滿是溢美之詞的社論對杜魯門的競選之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
因爲這代表了美國的輿論導向在發生飛彈襲擊事件後,仍然是支持對德作戰的,而且高度一致!而這這主流輿論高度一致的背後,顯然有財閥的黑金在作祟。
不過無論美國的財閥們在這些報紙上砸了多少美元,大部分美國民衆在目前仍然會信任這些報紙,會被報紙上的社論、評論和新聞所左右。
現在報紙上面一片喊打,美國民衆也糊里糊塗跟着一起喊打,白宮如果逆民意而爲,答應德國人開出的苛刻的求和條件,那可就真的成了美奸賣國賊。
到時候不僅杜魯門選不上總統,連民主黨的國會議員選舉也會遭遇滑鐵盧……
民主黨要是垮了,牽扯到的利益可就大了,不曉得有多少從19世紀起就赫赫有名的民主黨政治世家要砸掉祖傳的金飯碗——自由民主的美國當然有各種世家,杜魯門自己就是世家出身他是美國第10任總統約翰.泰勒的曾外甥。美利堅的開國元勳們只是反對一個家族代代壟斷政權,並不反對由一堆世家來搞共治。在歷史上,1952年前艾森豪威爾當選總統之前,美國的政壇就被認爲是“古典政治時代”。
“總統先生,”杜魯門皺着眉頭,“肯尼迪的表現再出色,也無力挽回民主黨目前的頹勢。根據蓋洛普公司的民調,我們不僅在總統大選中落後,在國會議員的選舉中同樣處於劣勢。如果我們不能順應民意,那麼在11月初的大選過後,白宮和國會山都會落入共和黨之手!而我們的民主黨失去的可能還不止白宮和國會的控制權,甚至可能從美國兩大政黨之一的地位滑落,變成和國家法西斯黨、布爾什維克黨差不多的中小政黨!”
杜魯門可不是在危言聳聽!共和黨和民主黨這樣的政黨同納粹黨、法西斯黨、布爾什維克黨這種組織嚴密的黨是不一樣的,共和黨、民主黨不過是“政治協會”式的黨,沒有嚴格的紀律,奉行的是“合則來,不合則去”的組織原則。一旦政治理念失去選民的認同,瓦解起來也是非常迅速的。
根據最新的民調,美國民主黨在南部的七個“鐵票州”的優勢正在動搖,原本支持民主黨的選民正在被國家法西斯黨吸引。如果民主黨不能及時改變,還要單獨負起戰敗求和的責任,那麼該黨很有可能會在南部七州遭受南北戰爭以來最慘的慘敗!
“哈里!”羅斯福的語氣突然變得非常嚴肅,他說:“我們首先是美國人,美國的政治家,然後纔是一個民主黨人。現在遇到危機的不僅僅是民主黨,還有美利堅合衆國。恰巧在這場危機到來的時候,我們民主黨人還控制在白宮和國會山。而這不僅僅意味着權力,還意味着巨大的責任!我們必須負起責任,去做正確的事情,領導美國走出危機……然後纔是民主黨自身的利益!
民主黨,不,是任何一個美國政黨都沒有權力將自身的利益置於美國的國家利益之上!”
聽到羅斯福這樣一番表態,杜魯門的心臟就一陣噗噗亂跳——大事不妙啊!看來固執的羅斯福要做他認爲正確,但是其他美國人都認爲不正確的事情了……
“總統先生,”哈里.杜魯門不忍心看到自己曾經的偶像羅斯福在正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您認爲正確的事情,在其他美國人眼中恐怕是不正確的……比如您帶領美國擺脫了孤立主義。”
“那次是我錯了!”羅斯福白了杜魯門一眼,“但是這一次,我是對的,美國正在打一場註定要失敗,而且還有可能造成巨大損失的戰爭。這場戰爭必須停止,就在我的任期之內。”
“總統……”杜魯門搖了搖頭,還想再勸,卻被羅斯福揮了揮手打斷道:“哈里,這是我必須做的,也是民主黨必須要做的。哪怕我和民主黨會爲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也必須毫不動搖的去做。”
“哪怕賠上新政的大部分成果嗎?”杜魯門問。
羅斯福的眉頭擰了擰,泛着病態潮紅的面孔上浮出的一絲痛苦的表情,然後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對!”羅斯福說,“哪怕讓新政的成果歸零,我也要將美國從一場災難性的戰爭中拖出來。”
說到這裡,羅斯福又認真地看着杜魯門,“哈里,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在擔心美國人民不理解我要做的事情……這其實是因爲他們不瞭解真相,他們以爲美國還有機會取勝。所以我決定要在未來幾天,就在總統和國會選舉投票前召開國會參議院調查聽證會。在聽證會上,我將和美國軍方的領導人一起作證,向全體國會參議員說明美國在世界大戰中正面臨極其不利的處境,儘快實現和平是最佳的出路。
而在這次國會聽證結束後,我還會向全美人民進行演說,開誠佈公的把國家面臨的困境告訴他們,並且請求他們支持我的停戰求和計劃。”
聽到這裡,杜魯門已經知道自己當不了美國總統了,而且整個民主黨也會在這次大選後元氣大傷。
因爲羅斯福無論在國會作證和演說中說得多有道理,共和黨、國家法西斯黨還有布爾什維克黨都不會放過攻擊他和民主黨的機會。而且美國的各大報刊,也一定會從中尋找出漏洞大肆攻擊。
至於民主黨和國家法西斯黨的結盟鞏固七個鐵票州的計劃,更是想都不用去想了。現在民主黨擺明了要背黑鍋(這鍋本來就是民主黨造出來的,他們不背誰背?),國家法西斯黨吃飽撐的去和民主黨一起背鍋?
而沒有了國家法西斯黨的合作,民主黨在美國南部的基本盤都要動搖,看來在1944年大選中,民主黨失去不僅僅是總統寶座,還有自身立足美國政壇的根基!
……
“總統先生,胡佛前總統到了。”
有點失魂落魄的杜魯門前腳才走,卡頓上校就走進橢圓形辦公室告訴羅斯福,在1932年大選中敗北的共和黨前總統胡佛來探望他了。
前總統胡佛和羅斯福的關係不好,雙方的政見更是針鋒相對,他是共和黨保守派——所謂保守派在羅斯福當權的十幾年中大概就是“反對羅斯福”的意思,凡是羅斯福擁護的他們就反對,凡是羅斯福反對的他們就擁護。
羅斯福要擴大財政支出拉動經濟他們反對,羅斯福要增加對資本家的稅收他們反對,羅斯福要扶植工會他們更反對,羅斯福要擴軍備戰他們還是反對,羅斯福要支援英國反納粹他們更是反對。
而胡佛雖然在敗選後選擇了隱退,但是他仍然在幕後給共和黨的保守派出謀劃策,算是保守派的幕後總軍師,同羅斯福也是政敵關係。
在羅斯福臥牀的時候,許多共和黨的頭面人物包括杜威都去白宮探望,胡佛偏偏沒有出面。現在羅斯福已經“康復”,胡佛卻跑來白宮探病,自然不是出於對羅斯福的關係了,他是來摸羅斯福的底牌的!
“好吧,請他進來。”羅斯福很快就猜到了胡佛的來意,笑了笑就吩咐卡頓上校把自己的老對頭領進了橢圓形辦公室。
“嗨,赫伯特,”羅斯福衝着自己的老對手招了下手,“你的氣色可真不錯啊,比我的可強太多了。”
“我沒有你那麼多傷腦筋的事情。”胡佛伸出右手和羅斯福握了一下,然後在一把扶手椅上安坐下來。很快,一個白宮的秘書給他端來了香噴噴的咖啡,同時給了羅斯福一杯清水和幾粒沒有什麼用的藥片。
羅斯福將藥片和着清水吞下,然後苦笑着對胡佛說:“我現在只能喝清水和牛奶,咖啡、酒精和香菸一律不能碰了。”
“那是爲你的健康着想。”
“是啊,我必須保持身體健康,因爲美國還需要我,只有我才能讓美國以最低的代價退出戰爭。”
“你決定要退出了?”
“是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羅斯福聳聳肩,苦笑着說:“我錯了!我沒料到那些德國佬那麼能打,也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會出現核裂變炸彈這種喪心病狂的武器……赫伯特,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知道。”
“那你知道美國不能再打下去了嗎?”
“我不知道。”胡佛搖搖頭,“我只是一個隱退的共和黨人,知道的事情不多。”
羅斯福笑了起來,他知道胡佛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問:“如果由我和民主黨承擔戰敗的主要責任,你們會理解並且支持這個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