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許芯荷涉世未深也不恰當,可她偏偏就被安王筠眼中的柔情所迷惑了,心中滿是得意。
這俊朗的王爺心悅於她,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再加上北宮筠所言不虛,許芯荷當即就信了。
“姐姐我們走吧!”
許芯竹也覺得此地不可久留。姐妹二人立刻跟隨安王筠離開了營帳。
安王筠一路上帶她們躲避崗哨,有幾次看起來十分兇險,安王筠不得不脫下士兵的衣服,以王爺的身份,說出來散步,才讓她們過了關卡。
最後離開營盤的時候,安王筠還體貼的備了馬車。
許芯竹率先上了馬車,許芯荷與安王筠話別。
“經此一別,再見來日不可期,芯荷姑娘,一定要多加……保重。”安王筠說的情真意切,甚至不自覺的伸出手想要撫摸許芯荷的臉,卻在距離臉頰一寸的位置,改成了拍她的肩膀。
許芯荷心頭微微顫動,這還是第一次有男子用這種寵溺的眼光看她,若是五師兄也能這樣看她,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啊!
“安王殿下珍重。”許芯荷柔聲細語的說了一句,款款福身算是道別。
許芯竹坐在馬車裡,許芯荷駕車,眼看着馬車軲轆開始滾動,安王筠又低聲呼喚了一句:“本王會去孤雲峰看望你的。”
許芯荷微微低頭,沒有迴應,但是心中仍舊欣喜不已,因爲安王筠說的是看望‘你’,而不是‘你們’。
此刻坐在馬車內的許芯竹明顯沒有許芯荷那份心思,她一心想着將這個消息告訴白九夜,白九夜會不會對她另眼相看,會不會就此將她留在身邊並肩作戰,不再送她回孤雲峰呢?
“籲——”許芯荷叫停了馬車。
許芯竹翻身下車,按照姐妹二人的計劃,要有一人提前去紅葉山盯着,萬一白九夜兵馬來不及提前埋伏在三條路上,那麼追擊的時候,就需要準確知道,太子那個綁着綠綢的馬車究竟選了那條路。以免做無用之功。
“芯荷你回去報信,我去紅葉山,一路上我會留下記號。”
“不行,姐姐你身體不好,還是我去紅葉山,你去報信。”
許芯竹搖頭:“此處離紅葉山近,離平川城還很遠,策馬疾行我受不住,這件事必須你去。”
許芯荷咬着下脣有些猶豫,她更想讓姐姐去向三師兄獻計。
看出妹妹的信息,許芯竹欣慰的拍了拍許芯荷的肩膀,柔聲道:“放心吧,你三師兄會明白的,有些事,我們不必做的太刻意。”
許芯荷看自家姐姐態度堅決,又想到此番往返確實需要策馬疾行,最終還是決定讓許芯荷去紅葉山盯着,她回平川城報信。
馬蹄噠噠噠響,當許芯荷抵達平川城下的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
平川城守將還未問清許芯荷的身份,天樞便先一步發現了許芯荷。
“許二小姐,你怎麼在這?”天樞詫異的問道,他是真的詫異,白九夜剛剛決定明日大規模進攻北陵營盤,這許二小姐就忽然跑回來了,難道說北陵那邊收到什麼消息了?
許芯荷不喜歡天樞這種打量人的表情,冷聲道:“廢什麼話,我要見三師兄!”
“王爺休息了,二小姐有事不妨與屬下說,待明日王爺起身了屬下立刻稟報。”天樞不想去吵醒白九夜,白九夜爲了早一點去聖醫城見墨靈犀,幾乎把所有軍務都壓縮在一起處理,已經幾日幾夜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這會兒人剛剛睡踏實了,還沒過一個時辰,怎麼能去吵醒呢!
“狗奴才!你聽不懂人話嗎?本小姐說了,我要見三師兄,我有十萬火急的軍務要稟報,耽誤了事情,你擔當得起嗎?”許芯荷語氣不善,態度也惡劣。
她此刻確實心急了,因爲回城報信兒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就說穿過六鎮的時候,她就迷路了好幾次,已經和自家姐姐分開兩個多時辰了,再加上天色也快亮了,她實在怕這次的事情弄巧成拙。
天樞心中十分不滿,王爺和王妃纔是他們的主子,而他們的主子都從來沒有把他們當奴才看,這個大小姐有什麼資格對他們頤指氣使!
見許芯荷繞過他要往城主府內院走,天樞一個側身攔住了許芯荷的去路:“許二小姐,屬下得罪了,可王爺確實好不容易纔睡下,實在不便打擾。還請許二小姐先休息一下,明日天亮再來。”
天亮再來?天亮再來什麼都來不及了!許芯荷氣急,手上握着馬鞭說話間就往天樞身上抽了過去。
天樞本可以奪下來,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阻攔許家小姐,卻不能與她們動手。只好生生的捱了一鞭子,咬着牙忍了下來。
然而院子的動靜雖然沒有驚動白九夜,還是驚動了住的比較靠外面的陸長風。
看到許芯荷陸長風連忙上前問道:“你姐姐呢?”
許芯荷此刻太心急了,也顧不得邀功事情了,連忙說道:“大師兄,你快去,快去幫姐姐,姐姐一個人在紅葉山阻截北陵太子啊!”
轟的一聲在陸長風腦海中炸響,許芯竹怎麼會去阻截北宮烈?北宮烈取道紅葉山要逃跑嗎?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陸長風怒斥道。
許芯荷一把拉住陸長風的手腕:“來不及了大師兄,我們路上說!”
天樞聽到這消息也知道必須去稟報白九夜了,然而卻被陸長風攔住了。
“先不要去告訴阿夜,等我回來再與他說。”
“陸將軍這是何意?”天樞不明白。
陸長風皺眉嘆口氣,雖然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想來肯定是許家姐妹擅自做主做了一些事情。
他不想此刻稟報白九夜,也是不想白九夜對許家姐妹惱怒,尤其是不想白九夜對許芯竹產生不滿。他想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再與白九夜說,若是有過,那這便是他的計劃,他和許家姐妹揣度的計劃。若是有功,那便實話實說,這是許家姐妹的功勞。
陸長風拍了一下天樞的肩膀,開口道:“讓阿夜好好休息吧,有我在北陵人翻不起什麼風浪!我去去就回!”
陸長風說罷就帶着許芯荷離開了城主府。天樞站在原地想了想,覺得陸長風說的也有道理,論起排兵佈陣,調兵遣將,陸將軍絕對靠得住。
——
從城主府到軍營的一路上許芯荷已經將大致情況跟陸長風說了一遍。
陸長風雖然心急,但是常年領兵的他顯得十分沉着。
按照許芯荷說言她偷聽來的護衛人數,陸長風最後還是謹慎的點了五千人馬,到紅葉山設伏不需要太多人,可若來不及設伏,打追擊的話就需要人手多一些。而且陸長風不會只追擊綁着綠綢的轎子。
爲將者注重萬無一失,寧殺錯不放過,若是追擊,陸長風會三路同時追擊。此外陸長風還點了曹馳率領兵馬去桃葉鎮,另外一名將領率兵去官道堵截。此二路兵馬只需確認馬車中是否有北宮烈便可,不需死戰到底。
看到陸長風有序的分兵,許芯荷焦急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他們有這麼多兵馬,還有陸師兄的指揮,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然而陸長風卻沒有許芯荷這麼樂觀。
自古以來兵行詭道,這麼容易得到的消息,會是真的嗎?陸長風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帶兵馬趕往紅葉山。
一路上沒有點火把,馬蹄上也綁着面布,靜悄悄的策馬疾行。
陸長風在路上就想好了,若是到達紅葉山之後,北陵人還未進山,那麼他就直接在山腳下設伏,若是中途北陵人出現援軍,他們也可以及時撤退。
可若是他們在山中設伏,如果北陵人出現了援軍,他們就很難離開紅葉山,只能往山上撤,紅葉山的另外一邊就是北陵的地盤了。他們總不能慌不擇路的逃往北陵國境內吧,那豈不是跟送死沒有區別。
可當他到達紅葉山腳下的時候,卻遺憾的發現了許芯竹留下的暗號。
“該死的,他們已經進山了!”陸長風啐了一口。
許芯荷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安的,連忙開口道:“那我們也快進去吧,他們只有寥寥百餘人,還兵分三路,我們這麼多人,一定能打敗他們的。”
陸長風有些無奈的閉了閉眼,他們這麼一進山,萬一後面再上來北陵人把他們圍了怎麼辦?
看陸長風猶豫,許芯荷以爲陸長風不敢與北宮烈正面對上,有些厭煩的說道:“大師兄,咱們這麼多人你怕什麼啊!再說了,姐姐已經進山了,難道你不管姐姐了嗎?”
陸長風愣住了,是啊,許芯竹已經進山了,他總不能不顧許芯竹的死活啊!
陸長風抿了抿脣,最後留下五十人看守山腳,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也可以放信號箭來提醒。
然而陸長風不知道的是,他們剛剛進山沒多久,留下的這五十人,就被冷凝煙用迷香放倒了。
北宮烈攬着冷凝煙從暗處走出來,不顧衆位兵將在場,大手在冷凝煙領口探入放肆遊走。
冷凝煙滿心羞憤屈辱,卻不敢反抗。
“瞧瞧本殿的煙兒,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呢!”北宮烈一劍刺入一個暈倒的士兵喉中,鮮血噴涌而出,北宮烈卻好像剛剛不是殺了一個人,而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平靜。
“殿下過獎了,殿下這樣就能哄騙那個白九夜進山麼?”冷凝煙想和北宮烈說兩句正經的,讓他不要繼續褻玩她。
然而北宮烈並沒有如她的意,仍舊手腳繼續不老實的動着,還把他抱在懷裡,耳鬢廝磨。
“只要陸長風被困在山中,那白九夜就一定會來。你只要想好如何困住他們便可!要知道,即便本王把五十萬大軍都堆在這裡,也攔不住白九夜進山,既然攔不住他進山,就攔不住他下山!”北宮烈輕咬了一下冷凝煙的耳垂兒。
冷凝煙身子一震顫慄,聲音也帶上了些許情/欲的味道:“嗯~殿下放心,煙兒……煙兒知道怎麼做。這紅葉山有瘴氣,只是瘴氣稀薄對人無害,煙兒配置了毒藥,待白九夜進山之後,只需要將毒藥灑在山腳下,那毒藥就會通過瘴氣散播開來,到時候紅葉山就人畜無活了!”
“哈哈哈哈!好,困住白九夜本王重重有賞!”北宮烈在冷凝菸屁股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冷凝煙疼的有些呲牙,可生生的忍住了扯出一個微笑。
在她心中有另外一層算計,待白九夜在紅葉山成困獸之勢之後,她再想辦法逃離北陵營盤,來救白九夜,到時候虛弱的白九夜還不是任她爲所欲爲!
——
陸長風進山之後很快找到了許芯竹,看到許芯竹安然無恙,陸長風鬆了一口氣,隨後便開始率兵追擊北宮烈。
然而事情如北宮烈算計那般,陸長風將三路人馬都斬殺了,卻沒有發現北宮烈的身影。當得知自己中計之後,陸長風立刻率領剩餘人馬衝下山,卻被北宮烈安排好的五萬兵馬生生的逼退回山中。
許芯竹驚愕,許芯荷恐懼,然而此刻陸長風卻沒有照顧姐妹二人的心思了,幾番苦戰下來,陸長風已經遍體鱗傷,最重的一刀在腹部,腸子都出來了一截。
他們此次出兵急躁,急行軍中沒有帶草藥,就更別提軍醫了,那麼恐怖的傷口只能用裡衣先包裹住。
白九夜得到陸長風率兵進紅葉山的事情時,已經是第二日午時後。而且他不是從天樞口中得知的,而是從北陵人送來的戰書上!
戰書上說陸長風被困紅葉山,讓白九夜率兵前來救人,北宮烈領五萬大軍恭候大駕,若是白九夜不來,他便會死守紅葉山,把陸長風餓死在山中,
與信同來的還有陸長風的佩刀。
戰場之上,將軍失刀,不是死了,就是受傷啊!
“該死!”白九夜將戰書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
天樞嚇得心裡咯噔一下,今日王爺醒來他就想稟報的,沒想到竟然被一個急件搶了先,如今這般……天樞倒抽一口涼氣,感覺自己要倒黴了。
“其他兩路兵馬呢?”白九夜問向曹壤。
曹壤連忙道:“其他兩路發現沒有北宮烈的蹤跡便撤回來了,有幾個受了點輕傷,沒有人陣亡。”
見白九夜臉色不見轉好,曹壤立刻開口道:“屬下願領兵十萬衝進紅葉山救陸將軍!”
白九夜現在沒辦法讓曹壤去領兵救援,他不是不信曹壤,而是不能將陸長風的生死交在別人的手上。
五萬兵馬而已,還擋不住他的去路。
白九夜當即就決定讓曹壤率軍突擊北陵營盤,自己同樣率領五萬兵馬進攻紅葉山。臨行前天樞想要跟着,被白九夜一個冷眼瞪了回去。
十七拍拍天樞的肩膀,嘆口氣道:“平川城總要有自己人的!替王爺好好看着平川城。”
天樞懊惱的點點頭。
白九夜率領五萬兵馬進攻紅葉山,幾乎是和北宮烈正面對敵,雙方人馬打的昏天暗地不可開交。
北宮烈沒有提前設伏,甚至沒有提前排兵佈陣,就彷彿一個被氣炸了的莽夫一般,只想和白九夜殊死搏鬥一番。
看到豁出去的北宮烈,白九夜心頭稍鬆,心想北宮烈應該是沒有其他辦法將他困在山中,所以才拼死阻攔他進山救人。
然而正是這種先入爲主的想法,讓白九夜突破防線之後,不管不顧的衝入紅葉山中。
“王爺,我們進山,不怕他們山下再來援兵嗎?”十七擔憂的問道。
白九夜搖頭:“不會,曹壤去攻擊營盤,他們無暇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