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七公主的那一刻，趙雙姝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嘴角。
她以爲今日必定能避開七公主了的，可沒想到還是不行。
哪怕她已經出了伯府，在這街上也還是能遇得到七公主。
“阿姝。”不知何時，七公主對她的稱謂，從“清河縣主”變爲了“阿姝”。
和她不同的是，七公主見到她，心裡卻是萬分高興的。
從那日得知阿姝和他是嫡親的表兄妹後，七公主便就歇了心思。
可這些日子以來，七公主左思右想，總覺得自己不必過於顧忌。
就算因爲二人是表兄妹的緣故，他不能娶阿姝，但他大可以“表姐”的身份陪在她身邊。
心裡決定了之後，七公主就三天兩頭地往伯府跑，便就是嫺妃也攔不住。
“公主殿下還是喚我清河縣主吧！”對着七公主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趙雙姝並不能做到鐵石心腸。
但要她對一個冒名頂替之人和善，那也是絕對沒可能的。
“……”七公主心裡就頗有幾分委屈，但到底沒有氣餒，聲音輕輕的，“你我有親，無需這般生疏。”
這回換成趙雙姝萬分無奈了。
其實，七公主並不是個壞的，她也不應該因爲七公主召了好友身子，就對七公主冷言冷語。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七公主每日找到伯府裡，在梧桐居里一坐就是一個時辰，她也並不是不願開口說話，而是七公主自己，每次張口也只是短短一兩句。
有些時候，更是隻“嗯”一聲。
縱然明白七公主性子素來如此，但時間久了，總是有幾分不舒服的。
“君臣有別，臣女並不敢越矩。”趙雙姝面上仍舊沒有笑意，語氣也帶了些疏離。
她不願過多地和皇室之人來往，孃親只是個例。
見她執意如此，七公主就只好不再說這個，見禪意抱了塊紅色的大石頭，問了句，“這是什麼？”
芸枝跟在七公主身後，瞟了一眼，在禪意回答之前說道，“公主，那是紅石，可做紅絲硯。”
紅絲硯縱然名貴，但比起端硯還是要差了一些，畢竟墨色纔是最貼切的。
芸枝從小就跟着七公主，進出嫺妃宮中，對硯臺自然也有些瞭解。
哪知七公主一聽她回答了，心裡便就有些不快，語氣微冷，“我與阿姝說些話，你站遠一些。”
動怒了的七公主，說話總是要比平時更多一些，也要更英氣一些。
趙雙姝自然是聽出了這細微區別的，眉頭少不得皺了皺，到底沒有多說。
想來是因爲從前的七公主說話就這般，導致了他也不好改吧！
可芸枝見她皺了眉，心就往上提了一提，生怕七公主漏了陷。
“公主，可是娘娘叮囑過奴婢……”芸枝站着沒動，低眉說道。
“……”一說到嫺妃，七公主頓時就無話可說了。
他今日能夠出宮，原就是和母妃保證過的，母妃要芸枝寸步不離地跟着他，才肯答應。
倘若他此時讓芸枝站遠一些，回宮之後母妃問起來，芸枝必定會“如實相告”。
一想到這個，七公主就只好說了句，“隨你。”
左右不管如何，只要他能和阿姝多說幾句話就行。
“是。”芸枝心裡倒是一喜，以爲這是七公主對她又好了。
趙雙姝冷眼看着二人，自然知道七公主出宮必然不可能只帶了芸枝，這周圍不知跟了多少個暗衛。
她不喜歡和七公主獨處也有這個緣故。
街上畢竟要更冷些，趙雙姝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對着掌心哈了口氣。
“今兒確實要比昨日更冷許多。”七公主不開口，姑娘也不開口，禪心就只好開了口。
禪心心裡倒是對七公主沒芥蒂，反倒覺得七公主平易近人。
要是換了丹儀郡主在這兒，禪心可不敢這般說話，那丹儀郡主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最開始的時候，瞧着像是個溫和端莊的女子，可後來久了，便是禪心也瞧出了楊丹儀的真面目。
七公主仍舊沒有開口，趙雙姝倒是點了點頭，邊走邊說，“明日便就是除夕，除夕過後很快就能回暖了。”
她一開口，七公主便就開了口，輕輕說道，“除夕過後，還得等到過了清明。”
清明節還有一段時間是冷的，只有過了清明節，才能真正回暖。
不過……
他這樣一說，就成了有心和她作對一般，趙雙姝眉頭一皺，到底沒說什麼。
畢竟，他說的是對的。
……
遇到了七公主，趙雙姝就不便再去鐵石鋪子了，只好朝禪心吩咐道，“禪心，你把這塊紅石送到南屏街的鐵石鋪子去，要他最遲明日早上送到伯府。”
禪心點點頭，抱過紅石就走了。
七公主對她要做紅絲硯頗爲好奇，說道，“我那有臺父皇賞的端硯。”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給她。
這些日子以來，趙雙姝自覺自己已經摸清了七公主的性子，聞言便就接了句，“端硯名貴，公主殿下自己留着吧。”
她並不缺端硯，做紅絲硯是爲了送給孃親。
哪知七公主頗爲執拗，搖頭說道，“我不用端硯。”
趙雙姝，“……”
你不用端硯就不用唄，也並不一定就要送給她的啊！
趙雙姝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何滋味，但總歸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
她這般冷言冷語地對七公主，難得七公主沒有怪罪她，反而還總想着送她東西。
“既然這樣，那臣女就先謝過公主殿下了。”沒辦法，趙雙姝還是點了頭。
她怕自己不收下，七公主今日就要糾結到底了。
見她收了，七公主心裡這才鬆了口氣，朝她微微彎了彎脣角，露出極爲淺淡的一抹笑容來。
很快就要進書院唸書了，到時候他就能不穿女子才穿的羅裙。
哪怕是一身黑色的騎馬裝，也要比穿着一身羅裙更舒服點。
伯府離司玉坊並不遠，走了一小段路，便就到了伯府大門前。
“公主殿下可要進府喝杯熱茶？”縱然心裡是不想邀他進府的，但面上功夫還是得做足。
趙雙姝面上一派淡然，並未過分諂媚，也不至於過於冷漠，拿捏得很是恰當。
七公主就毫不猶豫地點了頭，然後就在趙雙姝複雜的目光下，擡腳邁進了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