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四妹妹說起學雜費用，趙雙姝心裡的大石頭就落了地。
“要只是學雜費用，那倒還不打緊，”趙雙姝拉着她坐下，與她細細說道，“三嬸孃雖說只是伯府的三房夫人，伯府也確實是遲早都要分家的，我知道你心裡頭的顧慮，但唸書的銀子大可從公中支出。”
伯府雖說是周氏在打理，但一應開銷用度都是伯府出的，周氏頂多就是心疼銀子，用的不是她自己的，也就無所謂了。
況且，倘若四妹妹被送進了蘅蕪書院，以周氏的性子，又怎麼可能不把三妹妹一道送進去？
至於六妹妹，二叔定然是想要一碗水端平的，但周氏絕對不可能同意，最後也只能是二叔自己掏腰包。
五妹妹就更不必說，原就不是伯府的正經姑娘，倘若得了三叔的支持，勉強還能進蘅蕪書院唸書，只是辛氏未必就會答應。
三叔不比二叔，二叔雖說只是個從四品，還沒三叔高一些，但奈何二叔駐守邊疆多年，私下裡怎麼也會收一些金銀細軟之類的，身家比起三叔，那可是要豐·盈許多。
“這不妥，”哪知趙雙婉卻搖了搖頭，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垂眸說道，“我知道二姐姐是一心爲我好，但我不比二姐姐，我娘那邊就算是同意了，可五妹妹又該如何？”
趙雙嬈雖說不是伯府的正經姑娘，但也不是伯府的庶女，最起碼明面上還是三房的嫡幼·女，就衝着這個，都不可能單獨撇下她不管。
可要真的一碗水端平了，公中肯不肯出銀子另說，辛氏必定是不會答應的。
倘若辛氏不肯答應，而趙三老爺又心疼護着趙雙嬈，夫妻二人少不得就要吵架一次了。
趙雙姝就微微抿了嘴，小腹時不時地還有些疼，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說了句，“此事畢竟還早，四妹妹不妨放在心裡多想想。”
以三叔鴻臚寺卿的官職，這輩子能不能升官，都還是個未知數，倘若一輩子就這樣了，往後分了家，四妹妹就只能頂着個四品官員嫡女的名頭，想要嫁個更好的，着實不易。
前世四妹妹運道並不好，嫁的人更是和四皇子一般無二，甚至還要更加不如一些，所以這世她是真的想幫一幫四妹妹。
哪怕是隻能盡一盡微薄之力，那她心裡也能釋然許多。
見她總算沒有再說，趙雙婉便就輕輕地“嗯”了聲，又問道，“二姐姐過了上元節就要去汀蘭書院唸書，大伯母也要搬回公主府，往後二姐姐是住在公主府還是伯府？”
伯府裡雖說有二姐姐的生父，但大伯對二姐姐可不怎麼好，至少是沒有大伯母更上心的。
這樣的選擇，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住在公主府。
趙雙姝也不例外，先前她所有的憂慮都是因爲裴氏母女，如今裴氏母女已經不在了，那她也就沒必要再留在伯府。
對着她那位“好父親”，着實是令她沒辦法有好心情的。
不過，要想順利離開伯府，到時候還少不得要對着父親虛與委蛇一番。
“隨我娘吧，”趙雙姝點了點頭，並不瞞着她，“孃親必然是想要我跟着住過去的，父親那邊少不得要費些心思。”
趙雙婉也知道她的處境，點了頭，然後就沒再說別的了。
姐妹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想着她今兒纔來葵水，身子必定會有些不適應，趙雙婉便就起身說道，“二姐姐初來葵水，身子必定不爽利，我就不多打擾二姐姐休息了。”
趙雙婉要走，趙雙姝倒也沒攔着，只輕笑着點了頭，然後就讓禪心送她出去了。
趙雙姝躺在臥榻上，眼睛盯着天花板，頗有幾分無聊。
她抿着嘴想了想，近來並沒有宴會雅集之類的，只能宅在府裡。
可她偏偏不是個閒得下來的人，更何況前世血仇一日未報，她心裡就一日不能徹底放下。
……
趙雙姝思來想去，還沒想到要做什麼時，寧國公主就進來了。
和對待裴氏不同，寧國公主是她親孃，想進她的屋子並不需要通稟。
“娘怎麼過來了？”趙雙姝見了，便就要起身。
寧國公主連忙快步走到她榻邊，不讓她下榻，嗔了一句，“娘聽禪心說你來了葵水，這姑娘家都是要有這一遭的，只是初來葵水畢竟不適應，娘就過來瞧瞧你。”
見到女兒沒什麼不舒服的，寧國公主也就放心了。
聽到是這個緣故，趙雙姝啞然失笑，忍不住說道，“娘就放心吧，不過是一開始有些不適應，這會兒早適應了！”
寧國公主就點了點頭，接着便就和她說道，“姝兒，你這梧桐居伺候的人太少，娘讓人帶了牙婆子過來，你挑幾個放在院子裡。”
趙雙姝就擡了眸子，對伺候的人多少並不在意，但眼下孃親都已經把牙婆子帶過來了，她便就沒有拒絕，笑着應下。
很快，明杏就領着牙婆子進來了，牙婆子身後跟了十幾個婢女奴僕。
牙婆子一進來，便就給二人行了禮，然後就滿臉殷勤地笑道，“小的知道是清河縣主要挑丫鬟小廝，不敢不上心，這兩日小的差點跑斷了腿，才勉強挑到這十六個符合公主殿下要求的，男女各八個，煩請縣主看上一看，挑了那閤眼的留下來。”
幹牙婆子這一行的，沒點眼力見可不行，尋常人家要買丫鬟小廝，牙婆子就只需要找一找就夠了，可這是給清河縣主挑的，就斷然不能馬虎了。
牙婆子要是馬虎了事，寧國公主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正因爲深諳這個道理，牙婆子便就更加上心了。
這十六個人，都是犯官府上被賣出來的，個個都是懂事能幹的。
也正是因爲這些人都是犯官府上出來的，入了賤籍，這輩子就只能是個爲奴爲婢的命，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可能。
原本這樣就已經足夠可憐了，要是還不能遇上個好的主子，那他們這輩子也就算是一眼看到了頭。
眼前的這位清河縣主，這些人見了便覺得她是個好脾氣的，個個都屏住了呼吸，希望能被她挑中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