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山長素來比較直接，說話更是不喜繞彎子，見謝皇后沒回，心裡多少也猜到了幾分。
“晚娘，你知道我的，我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收她爲徒，便就會護她到底，雖說她有嫡親的生母寧國公主，但倘若她真成了五皇子妃，便就會如當年的大皇子妃一般。”班山長低聲勸道。
當年班山長爲何會不收大皇子妃爲徒，也並不是因爲大皇子妃離她心目中的弟子相差甚遠，還有就是因爲班山長不喜皇室之人。
明知道大皇子妃有嫁給大皇子的意思，班山長自然不可能再將她收爲弟子。
如今，晚娘竟又要來這一招！
說起來，班山長心裡還是有幾分不舒服的，畢竟先前那位大皇子妃也就罷了，畢竟也不是特別想要收徒，只是難得遇到個還算閤眼的。
可如今的這個趙雙姝，班山長都已經打算要和寧國公主好好說一說了，偏偏晚娘又露出這等心思來！
“你就當真這般想要收趙雙姝爲徒？”謝皇后並未否認，而是雙眸極爲認真地看着她，鄭重問道。
那趙雙姝確實是個難得一遇的，聰慧過人且有不俗的容貌，身份也算得上尊貴，這樣的一個女子，做五皇子妃再適合不過了。
可偏偏她又是好友看中的弟子人選，謝皇后心裡也並不是沒有煩惱的。
天底下這麼多女子，卻沒有一個能入得了好友的青眼，好友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個趙雙姝，她理應成全才是。
“嗯，”班山長聞言，極爲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晚娘，誰都可以做五皇子妃，唯獨趙雙姝，可否相讓？”
這麼多年來，哪怕謝皇后已經做到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班山長身爲謝皇后至交好友，也從未求過謝皇后。
如今，令謝皇后沒想到的是，懿姿開口求她，卻是爲了趙雙姝。
多年的好友情誼，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瞬間擊中了謝皇后心底。
謝皇后爲之一震，心裡說不清是不是有些吃味，笑着說了句，“如此看來，你當真是很想要收她爲徒的。”
說完，又見到好友目光裡露出的期盼，謝皇后抿了抿嘴，頗有幾分淡淡的憂桑。
從前她是好友心裡唯一的，往後恐怕就不是了。
一想到這個，哪怕尊貴如謝皇后，也難免有幾分不是滋味。
“罷了罷了，你既然這般想要收她爲徒，往後我便就不再打她的主意就是。”謝皇后終究還是做出了退讓。
這個世間，能夠令謝皇后做出退讓的人，也就只有班山長。
見好友終於答應了，班山長不由鬆了口氣，面上露出了笑容來，“謝了。”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謝皇后頗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
許是屋內的氛圍頗有些冷，謝皇后到底在乎班山長這個好友，便就主動笑着說道，“我讓岸止從宮裡帶了芸豆卷，是我親自下廚做的，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班山長最喜歡吃的就是五穀雜糧，這其中又數芸豆爲第一。
說是讓班山長品嚐，其實這已經不是謝皇后第一次下廚做芸豆捲了，每次都是相同的藉口。
“好。”班山長欣然應下，眸子裡流露出濃濃笑意。
岸止便就將食盒打開來，取出了四菜一湯和一碟點心來。
“棲鳳宮新來了個廚子，手藝還不錯，”謝皇后邊爲她佈菜，邊含笑說道，“這道雙椒鯽魚，還有這道水煮白菜，我吃着就覺得很不錯。”
對於謝皇后主動給自己佈菜，班山長半點受寵若驚也沒，早已是習以爲常，挨個嚐了，然後笑着點了頭，“確實好吃。”
宮裡的御廚做出來的菜餚，確實是要比尋常人好上許多。
雖說御廚的廚藝未必就是最好的，但謝皇后要吃的食材，那都是選用最上乘的，口感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
“這是什麼？”班山長又嚐了嚐醬爆肘子和東漢菜湯，目光掃過最邊上那道黑黢黢的菜時，筷子猶豫了下。
這……這該不會是那個御廚端錯了吧？
謝皇后並未介紹這道菜，原就是想等好友自己問出來的，此刻聽了便就笑着說道，“這是酒糟魚，上回寧姐兒來書院報道時，曾見趙雙姝吃過，聽說是她身邊的丫鬟做的，寧姐兒覺得新奇，便就讓御廚也做了一道，我嘗過了，味道實在不錯。”
如今，謝皇后每隔三日都要吃一次酒糟魚，每次都還要吃很多。
班山長一聽，頓時就來了興趣，笑道，“那趙雙姝原就是個多才多藝的，沒想到連她身邊的丫鬟竟也這般有才藝！”
廚藝好了，往後就是再怎麼樣，也不至於餓死。
班山長表面上看着是個多正兒八經的，可實際上卻也是個貪吃的。
但好在班山長有個謝皇后好友，尋常要是有什麼想吃的，便就會託謝皇后吩咐御廚做出來。
至於她自己，自然是能不進宮就不進宮，就連這次的上元節宴席，哪怕謝皇后再如何三催四請，班山長也還是沒進宮。
她不喜歡宮裡的那種壓抑和森寒氣氛。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趙雙姝和她實在是脾氣相投，相像得很。
“……”聽着好友又當着自己的面誇讚趙雙姝，謝皇后扯了扯嘴角，心裡頗爲無奈。
她就不應該提起趙雙姝的，懿姿八成是中了趙雙姝的魔怔了。
謝皇后吃了一塊酒糟魚，然後笑道，“寧姐兒和她交好，原先我還以爲寧姐兒這輩子都會一直都是那個性子了的，可沒想到自從趙雙姝出現後，寧姐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何止是變了個人，簡直就像是把身體裡的芯子也給換了。
要不是寧姐兒那張臉沒變，謝皇后都要以爲七公主換了人。
“先前你和我說起過，可後來我卻覺得七公主也並非不說話，不過是性子要比其他人更安靜一些罷了。”提起七公主，班山長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十四五歲的少女，正是對事物的認知懵懂之際，有所變化也正常。
謝皇后見好友半點疑心也沒有，不由在心底微微嘆了聲氣，到底沒再多說。
罷了，好友一生都這般單純，還是不要去破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