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意比禪心要更好糊弄許多,從來都是趙雙姝說什麼就是什麼,連懷疑都很少有。
趙雙姝說着,還把信封拿過去讓她看,禪意看了眼,信封上果然沾了雪花,這才相信,再想瞄一眼時,姑娘又不給她看了。
見禪意伸長了脖子,趙雙姝很無奈,扯了扯嘴角,“把那件斗篷放屏風上晾着,記得明兒你一個人進來,收好了斗篷再讓其他人進來。”
“啊?”禪意愣愣地擡頭,不過就是件斗篷,怎麼姑娘卻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
趙雙姝就在心裡白了她一眼,這當然是不能讓別人見到的。
北越民風何其開放,倘若叫人知道七公主除夕夜裡來伯府,還把自己的斗篷留給了她,即便二人確實是沒什麼的,但還是少不了被人懷疑。
有道是人云亦云,一傳十十傳百,傳得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
禪意臉上寫着困惑,趙雙姝沒多解釋,說了句,“還愣着呢,明兒還得過去請安,拿了紅包也分你一個。”
聽到有紅包拿,禪意立馬就選擇忘記這事,把那件黑色斗篷放到屏風上,又打了水進來伺候她梳洗,這才把煤油燈吹滅,端着水盆出去了。
趙雙姝側着身子蜷縮在一角,厚厚的被子被她卷得不成樣子,望着窗外皎潔的月色,思緒眺向遠方。
過了子時,外邊無數的鐘聲敲響,這意味着這一年已經過去,新的一年也已經到來,家家戶戶都開始放炮仗,據說是除舊迎新。
炮仗過後,又有三三兩兩的孩童還在外邊溜達,時不時地放幾朵小煙霞出來,美得如同怒放的牡丹般。
趙雙姝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過了許久才隱隱有幾分睡意,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
夜裡,禪意惦記着姑娘交代過的,早早地就起來伺候她梳洗更衣,又在小几上用了幾塊糕點墊肚子,二人這才匆匆趕往朝雲居。
今兒是初一,是要到廟裡上香的,不過在這之前,衆人還得坐在一處用早膳。
早膳吃的是昨兒夜裡衆人包的餃子和湯圓,是用糯米和黑芝麻做的,也稱爲元宵。
又因爲今兒是大年初一,長輩通常都是要給晚輩壓歲錢的,包在一個小小的紅包裡頭,每個人挨個上去說吉祥的話,然後就能得到一個紅包。
如此下來,一整個早上趙雙姝都得了好幾個大紅包。
趙雙嫵湊過來看她的紅包,笑眯眯地道,“二姐姐,今年的紅包比往年的多了好多呢!”
今年老夫人不在府裡,便就由寧國公主做主分發紅包,每個姑娘都是領一樣多的紅包,爲了公平起見,裡頭的數額也都是相同的,省得過個年還要爲了紅包吵起來。
說完了討彩頭的吉祥話,再領完了紅包,也就由家裡的最高男性長輩祭祖,祖父已經不在,二叔又在邊疆,自然就輪到了三老爺。
其他人都被趕到了內堂裡等着,等到三老爺點燃了炮仗,炮仗炸得滿天飛,噼裡啪啦地響了過後,她們才能出來。
因爲還要去寺裡上香,她們起得比較晚,頭香肯定是搶不到的,便只有在早膳上下功夫,衆人吃得都比較快。
要出門之前,每個人就開始焚香,然後就是沐浴更衣,換上一整套嶄新的衣裳和首飾。
她們準備好後,馬車也已經停在了府門前,因爲去的是寺廟,所以不論男女都坐的馬車。
說起這處寺廟,趙雙姝還有些印象,並算不上北越多具聲望的,大年初一去的人也不如其他寺廟更多,可這裡卻是最靈驗的。
都說心誠則靈,她前世倒是許了不少心願,也確實都一一“實現”了。
馬車在公道上緩緩行駛着,因着今兒是大年初一,哪怕不是去寺廟上香的,外出的人也是一年裡頭最多的。
寧國公主昨兒夜裡留在了宮中,今早才一臉疲憊地回來,是以趙雙姝並未過多地打擾孃親,只安靜地坐在孃親身旁。
等她們到這處寺廟的時候,山腳下早已是人滿爲患,堵得水泄不通,她們不得不下馬車,靠自己走上去。
“娘,咱們到清許寺了。”要下馬車,趙雙姝便就只好輕聲提醒道。
寧國公主雖說是有些疲憊,但好在年年如此,也早已習慣了的,此刻聽到女兒開口,便就睜開了眼睛,見果然已經到了。
寧國公主側過頭望着女兒那雙靈動的眸子,心裡像是有了歸屬感,淡淡地笑了笑,應道,“下馬車吧!”
伯府其他人也一併下了馬車,徒步往山上的清許寺走去。
清許寺半山腰有一處雲臺,世人稱其爲“鳳歸臺”,相傳,乃是清許寺的第一代住持動了凡心,不得不還俗,日夜在這處雲臺上等着那個女子回來。
雖說雲臺被稱爲鳳歸臺,但住持等的那個女子卻始終沒有回來,直到住持年老死去,也不見女子蹤影。
當地百姓原是以那個住持不恥的,可後來不知怎的,漸漸的竟然還就傳爲了一樁美談,這纔有瞭如今的鳳歸臺。
幾人到了鳳歸臺的時候,周氏讓田媽媽把香和黃紙拿出來分給大家,每人一份,由寧國公主帶頭,朝鎖鳳台邊上的土地公公行拜禮。
往上還有許多處要拜的地方,每到一處都要停下燒香拜佛,一行人走走停停,待到了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
趙雙姝還好,趙雙婉幾個已經是累得接不上氣,在原地歇了歇腳才繼續往前走。
“二丫頭倒是不累!”辛氏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了句。
趙雙姝吐吐舌頭,笑得眼睛都彎彎的,“三嬸孃不也不累嘛!”
又說了兩句,老郡王妃便領着衆人進了大雄寶殿。
雲來寺的大雄寶殿裡站滿了人,男香客女香客各站一邊,輪到趙雙姝跪拜的時候,站她左邊的正好是那位辛家表哥。
她並非是真正十三歲的趙雙姝,前世對這位辛家表哥也沒有多深的印象,只記得個模糊容貌,此刻見了,也並未主動開口。
倒是少年見到是她,眼裡浮現一抹驚喜,又連忙低頭掩住,聲音裡是難掩的欣喜,“趙家表妹也來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