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媽媽從小就被賣進伯府做了婢女，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哪裡還會不知道她的意思？
倘若自己不能爲她所用，怕是就要被她隨便找個由頭，打發了出去，亦或是落得更慘的下場。
這個大姑娘，小小年紀竟有這等深的城府，着實是可怕！
“姑娘，已過卯時初，咱們還是快些出門吧。”禪心在一旁提醒道。
趙雙姝最後看了眼阮媽媽，那一眼透着意味深長，點了頭，“走吧！”
說完，沒等阮媽媽下定決心，趙雙姝便領着兩個丫鬟走了。
從梧桐居出來後，禪意忍不住開口問道，“姑娘可是要重新給那阮媽媽一次機會？”
這可不行啊！
別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們家姑娘怎麼就這樣膽肥呢？
禪意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就差沒直接說阮媽媽是個牆頭草了。
“是啊姑娘，奴婢也覺得姑娘還是太心軟了些，那日要不是姑娘反應及時，怕是就要被阮媽媽算計了去。”禪心想起那天在祠堂，阮媽媽反過來指責姑娘的情景。
這樣的一個老刁奴，便就是打死了也不可惜的。
趙雙姝心情還算美妙，並未被阮媽媽的出現影響，笑了笑，“我何時說過要重新重用阮媽媽了？”
“可是姑娘分明——”禪意張口就道，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可她還沒說完，腦子裡靈光一閃，頓時就給她想明白了。
禪意擡起頭，眸子裡亮晶晶的，嘿嘿笑道，“姑娘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聞言，趙雙姝和禪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禪心白她一眼，“你懂什麼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二人鬥嘴是日常，趙雙姝邊走邊聽着身後二人的打鬧聲，脣角微微上揚。
……
伯府並非只有趙雙姝赴考，遠遠地就見趙雙嬌盛裝走來。
昨兒趙雙嬌被下令罰跪於祠堂，可今兒是汀蘭書院招募，趙長侯就是再氣也只有放了她。
不知是昨日被打怕了，確實誠心悔過，還是被裴姨娘叮囑過，今日的趙雙嬌難得和顏悅色，“大姐姐，今兒是入學考試，聽說汀蘭書院不備筆墨紙硯，你可有準備？”
昨日還叫囂着要打她，今日就這般好心提醒她，變臉之快，深得裴姨娘的遺傳。
趙雙姝目中閃過一絲譏諷，淡然張口，“勞二妹妹關心，丫鬟一早就備下了的。”
見她一臉的淡漠疏離，趙雙嬌氣得胸口疼，卻也只能忍下。
出門之前，裴姨娘派了妙雪過來叮囑她，要她今日務必讓着趙雙姝，最起碼也要等趙雙姝把試卷寫完了才行。
可她心裡總有些不妙的預感，趙雙姝已經成了伯府嫡長女，說不準到時候就不和她互填姓名了。
不行！她得從旁提醒一下才行。
“母親已將大姐姐記到名下，往後大姐姐便是伯府嫡長女，我心裡也是着實替大姐姐高興的，”趙雙嬌說得小心翼翼，試着說了句，“可大姐姐也應明白，大哥哥還是要靠着大姐姐的。”
說完便擡眸去看趙雙姝的臉色，卻並未見到有任何變化。
趙雙嬌忍不住皺眉，心道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明白了，她到底是真沒聽懂還是裝作沒聽懂？
又等了會兒，還是沒聽到她開口，趙雙嬌深吸了口氣，耐着性子說道，“大姐姐，我素日也認得幾個閨中密友，個個都是鄴都有名的貴女，倘若大姐姐願意，大哥哥往後說親時，我必定會從中協助一二。”
趙雙姝面上總算有了波動，側頭朝她看了眼，似笑非笑。
這是要拿大哥哥的親事和仕途來威脅她？
可笑了，別人不知道，趙雙嬌自己還不知道嗎？
大哥哥又不是和她一母同胞，她爲何要爲了大哥哥犧牲自己？
“二妹妹說得是，姨娘在我出門前叮囑過，要我與二妹妹坐得近一些，也好有個照應。”趙雙姝微微低着頭，順着她的心思開口。
趙雙嬌一聽，心裡的不快登時散去，卻未瞧見她眼底那抹譏諷的涼意。
“還是大姐姐對我最好，姨娘說得對，咱們原就是姐妹，理應相互照應的！”趙雙嬌笑得比花兒還嬌豔。
在她聽來，趙雙姝方纔說的就是表明不會反悔。
禪心禪意聽得一頭霧水，但直覺告訴二人，姑娘必定沒說真話！
還有，裴姨娘何時過來叮囑了姑娘要相互照應的？
……
姐妹二人彼此各藏着心事，並排走着，遠遠望去頗爲和諧。
伯府門前，寧國公主早已派了人過來候着。
“她二人今日怎的這般相處融洽？”寧國公主獨自坐在馬車裡，見狀微微皺了眉。
姝姐兒可不是個不記仇的，嬌姐兒就更加是個小心眼兒。
柳絮哪裡知道這裡頭的緣故，壓低了聲音，“要不請大姑娘過來一問？”
自從昨兒公主讓明杏去送過繼文書回來，公主就對大姑娘很是上心了。
“不必了，”寧國公主擡手，微微垂眸，“她是個有主意的。”
柳絮應了一聲，想起昨日裴姨娘的反常，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公主可是在想着，那裴姨娘會否知道姑娘的下落？”柳絮沒有明着說趙雙姝，可寧國公主心裡清楚。
當着柳絮的面，寧國公主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微微點了頭，“裴氏從來不敢忤逆我的意思，可昨兒裴氏聽到我要將姝姐兒記名，反應着實是大了點。”
不止是大了一點，簡直就是反常得很。
這世上絕對找不出第二個，聽到嫡母要將庶女記到名下，沒有高興反而還執意拒絕的。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樣的反常，足以令寧國公主對趙雙姝上心了。
“這點倒是奇怪，倘若……”柳絮擰着眉頭，餘光瞥見不遠處，連忙住了嘴。
寧國公主朝她看了眼，擡眸就見趙雙姝二人往這邊走來。
趙雙嬌見了寧國公主府的馬車停在這兒，頓時就笑了，一臉趾高氣昂，“母親必定是來送我去赴考的！”
說完又偷偷地看了眼趙雙姝，以爲她會一臉羨慕嫉妒恨，卻沒在她臉上見到任何神色。
“……”趙雙嬌自覺被她打了臉，縱然記得裴姨娘的叮囑，可還是悶聲往前走了。
對於趙雙嬌的這點小心思，趙雙姝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不過見她吃癟，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擡腳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