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蓮幫男人還清了那5000塊,她不但從李小林的家裡消失,也從黑石山消失了。女人不辭而別。
臨走的時候,她給男人三嘎留下了一封信,信是這樣寫的:
三嘎,俺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你跟着孩子單獨過吧,俺再也沒臉做你的女人,黑石村再也容不下俺,因爲俺髒。
你可以爲了錢把俺推進別人的被窩,以後也會爲了錢把俺賣掉。三嘎,在你把俺推進李小林被窩的一瞬間,你推走的不是俺,而是咱們這個家,而是你一輩子的幸福,俺不會再跟你這樣的軟骨頭男人過一天。
俺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從此以後咱倆的感情一筆勾銷,你走你的,俺走俺的,互不相干。
再見。
三嘎抱着孩子傻愣愣呆坐了半天,他的淚珠打溼了衣裳。
這些天,他不但賣了媳婦,同時也賣了自己的靈魂,可他又覺得冤得慌。
秀蓮離開以後,三嘎抱着孩子找了她很久,可是一直找了兩個月,也沒找到秀蓮的下落。女人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三嘎知道自己傷透了女人的心,他痛心疾首,再後來憶妻成狂,變得瘋瘋癲癲。
終於有一天,他抱着孩子跑上了奪命澗,一頭從奪命澗上栽了下去。
在栽進奪命澗的一瞬間,三嘎發出了一句惡毒的詛咒:“李小林!你不得好死,你們計生委的人統統不得好死!我三嘎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三嘎把妻子的失蹤,還有家庭的散落一起歸罪在李小林和計生委那幫人身上。他死不瞑目。
這是一種無聲的反抗,三嘎用自己的性命跟妻子贖罪,同時也用自己的生命對這個殘酷的現實進行了無奈的控訴。
三嘎的屍體是第二天被人發現的,那時候他已經被摔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渾身沒有一根好骨頭。他懷裡的孩子也死了,一塊石頭穿透了兒子的肚子,當場喪命。
三嘎的死在村裡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所有的人都在爲三嘎鳴不平,也在痛恨害死三嘎的那幫人。
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在李小林的心裡引起多麼大的震撼,當聽到秀蓮的失蹤還有三嘎的死訊以後,他的心只是揪了一下,立刻就平靜了。
我又沒做錯事,只不過是跟她媳婦睡了幾次而已,再說也沒有白睡啊,花了錢的,犯得着自殺嗎?是三嘎自己想不開而已。
接下來的李小林繼續偷人,繼續跟村裡的女人睡,他的土炕上每天都變換着不同的女人,他也一直變換着花樣玩。
李小林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拆散了多少甜美的夫妻,破壞了多少和睦的家庭,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
如果單單是睡幾個女人,弄那
麼點罰款,或許他還不會死那麼快,但是他逼死了人命,何金貴就不會放過他了。
很快,李小林就挑了何金貴忍耐的極限,在逼死三嘎不到十天,就開始對蘭芳嫂和丁香下手了。
村裡的女人再也勾不起他的興趣,儘管炕上的女人越來越多,可是論長相掄模樣全都比不了蘭芳嫂跟丁香。
報復蘭芳嫂,睡了何金貴的老婆丁香,是李小林夢寐以求的願望。
李大牛跟何金貴的坐牢終於給了他這個機會。
大牛殺人的事情傳到了黑石村,蘭芳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當場就昏倒在地上。
女人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咋辦,黑石村的人很少打官司,蘭芳的孃家又沒人,本家的兄弟又不抗事兒。女人的精神防線徹底被擊垮了。
蘭芳嫂整天的嚎啕大哭,想把大牛救出來。實在救不出來,俺就跟他一起死。
可惜的是何金貴還被關在鄉派出所沒有放出來,金貴如果在的話,他一定有辦法。
蘭芳一下抓住了紅旗跟長海的手:“紅旗,長海,你們跟大牛是好兄弟,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救救他啊,他不會殺人的!他連只雞都沒有殺過!俺求你們了。”
蘭芳嫂說着就要跟紅旗和長海下跪。目前也只有這兩個人能幫她了,蘭芳現在的心情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不會放過。 щщщ⊕TTKΛN⊕¢Ο
紅旗跟長海立刻把蘭芳攙扶起來:“嫂子,你起來,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大牛哥救出來的,可我們也沒有門路啊,不知道該咋辦。”
蘭芳揪着紅旗的袖子說:“花錢,紅旗,咱們花錢,打通關節,我要跟大牛見一面,看看他。”
紅旗跟長海搖搖頭:“家裡的錢都被罰光了,我們那來的錢啊?”
蘭芳也沒錢,因爲蘭芳的錢被大牛拿出去救何金貴了。女人萬念俱灰,坐在了地上。
這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蘭芳嫂的錢,我來出。”
紅旗跟長海一看,原來是何金貴的爹何老庚叼着煙鍋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老庚叔,你有錢?”紅旗跟長海一陣驚喜。
何老庚將嘴巴上的煙鍋子拿下來,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然後把煙鍋子裡的煙屎在桌子腿上磕了磕,最後纏起來別在腰裡,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穩如泰山。
“對,我有錢,說吧,需要花多少,你們說個數。”
蘭芳心裡感動極了,:“老庚叔,謝謝你,俺給你跪下了。”
何老庚趕緊攔住了她:“別,大牛家的,大牛跟金貴是生死過命的兄弟,金貴是我的兒子,大牛也是我的兒子,爲了救自己的兒子,不要說花錢,傾家蕩產我也樂意,說吧,花多少?”
紅旗跟長海也不知道花多少錢能救出大牛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多少。
何老庚說:“這樣吧,我沒有錢,但是我有黃金和大洋,要多少
有多少,你們先拿着十根條子去救人,不夠的話,再來衝我要。”
何老庚說着,拉開了褲腰,褲腰裡有個包包,裡面沉甸甸的,包包打開,亮光閃閃的十根金條就暴漏出來,將整個屋子照的雪亮。
“金………………金子?”紅旗跟長海一起傻了眼,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東西幾輩子人都沒有見過。
大家老早就聽說何家守護着一座金山,沒想到是真的。
何老庚的表情很平淡,點點頭說:“沒錯,是金子,這些金子能不能把大牛救出來我不知道,但是打通關節,讓蘭芳跟大牛見一面,足夠了。你們拿去辦事吧。”
當天早上紅旗跟長海拿着金子就跑進了城裡,至於他們怎麼忙活的,蘭芳並不知道,但是三天以後,紅旗跟長海風塵僕僕回來了,進門就說:“嫂子,大牛哥的案子暫時還沒有定下來,但是他們答應明天讓你去一趟,跟大牛哥見一面。”
蘭芳默然點點頭,說:“好,你們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
第二天蘭芳就收拾了行李,跟着紅旗和長海來到了縣城的看守所。
看守所非常的嚴密,四周都是高高的圍牆,上面還佈滿了鐵絲網。蘭芳嫂被一個戴警帽的人拉進了一個監獄的板房,說:“你抓緊時間,有什麼話趕緊說,最多20分鐘的時間。”
蘭芳嫂進去,當看到大牛的第一眼她就驚呆了,短短的幾天不見,男人完全變了個樣子。
大牛還是出門的時候那件軍裝黃上衣,一條普通的藍褲子。他人整整瘦了一圈,站在那裡褲管跟袖管顯得非常寬大,整個人就像個衣架,臉上的顴骨高高鼓起,旁邊是一條條傷痕,眼窩青紫,嘴脣上還有沒有擦淨的鮮血。
蘭芳嚎哭一聲就撲進了大牛的懷裡:“大牛,你受苦了,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嗚嗚嗚嗚…………”
女人將多日的思念和悲憤一股腦的發泄,趴在男人的懷裡嚎啕大哭。
大牛微微笑了笑:“蘭芳,別難過,我沒事,真的沒事。”
蘭芳摸着男人的笑臉,腦海裡顯出了大牛當初回家時候的情景。
那是十年前一個晴風麗日的下午,她正在院子裡爲大憨洗衣服,大牛一身軍裝推開了家門,甜甜呼喚了一聲嫂子,男人的身材無比魁偉,就像一顆屹立不倒的青松,蘭芳的心當時就醉了。
從那一刻起,大牛就佔據了她心裡所有的位置,將她內心的空間填的滿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男人。
這麼多年,她跟着大牛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從無到有,從貧窮一點點熬到家裡寬裕,熬到孩子長大,本來她覺得苦盡甘來,好日子終於來臨了,可怎麼也沒想到一場轟轟烈烈的計劃生育運動再一次把她們拉進了苦難的漩渦。
現在的大牛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只是人清瘦了很多,也單薄了很多,蘭芳竟然發現大牛的頭上多了幾根斑駁的白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