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絕宴
——最初見到那個傢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
被突如其來的想法擾亂了思緒,流暢批閱着風紀文件的動作一頓,然後乾脆利落的停了下來。
已經是……許久之前了呢。
模糊的記憶裡還剩下交錯的剪影。凌亂街道上倒映着夕陽殘缺的暗沉光芒。
好像是在咬殺膽敢擾亂風紀的草食動物的時候,認識了那個傢伙的吧。
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軟弱無害的小動物。蓬鬆柔軟的棕色頭髮,鏡片後溫潤中泛着水色的金棕色瞳眸,白皙的皮膚和可愛的面孔——又因爲年齡的緣故,在幼小孩童的身上成爲了成倍放大了的殺傷力。
可是當時的他,大概也只是微微的愣怔了一下,就緊握着浮萍拐轉過了頭。
因爲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關注與戰鬥無關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的他——那個正在因爲欠缺的戰鬥經驗與年齡導致的軟弱體術而感到深切怒火、鐫刻於骨血中的驕傲正命令着自己不願倒下的他。
倒是面前叼着煙、正狼狽的捂着傷處的幾個敗類把視線投了過去,漸漸的,目光變得詭異熱切了起來。
“哼,這個小鬼,長相倒是也蠻不錯的嗎。”
“乖巧伶俐的男孩子,□起來大概會更有味道?如果送過去的話,老大應該也會高興的吧~?”
“哼呵呵……就連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黑髮美人,也一併交貨如何?”
“讓這個竟然敢傷了老子的混蛋,嘗試一下反抗的後果!!嘶——!”
“……”
接下來的話,已經沒有辦法再進入到他的腦海。
公然違背風紀不說,竟然敢當着他的面欺壓並盛的人——!
從沒有哪一刻,他這樣希望自己能夠更加強大起來。
……如果,他再強大一點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守護自己喜歡的事物了呢?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背後突然傳來軀體緊貼的觸感。幾乎從不與人做過多接觸的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從接觸的地方滲入微暖的溫度。綿軟溫和的聲音傳到耳邊:
“吶,雖然好像是不小心被捲入了麻煩的事情裡……但是,先讓我們把它結束掉怎麼樣呢?”
——視線掃過原先孩童站立的地方,在看見倒在地上正痛苦抽搐着的男人時,有些訝然的睜大了眼睛。
隨後,他握緊了浮萍拐。
尚未長開的俊美面龐上浮現出了令人戰慄的笑意,漆黑的鳳眸裡滑過銳利的暗芒。
“違反風紀——咬殺!”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總是讓人驚懼着遠遠躲開的風紀委員長垂下眼簾,骨節分明的右手端起茶杯,在逐漸氤氳開的茶香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個會讓看見的人忍不住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的、柔和又閒適的舒緩表情。
幸好最初的時候,還以爲那是一隻無害小動物的他,沒有錯過這隻擅長僞裝成草食動物的傢伙。
乾脆利落到沒有任何多餘動作的攻擊,總是在他看見的前一秒放緩了節奏;面無表情又帶着稍許凌厲的面龐,又時不時的帶上一點猶豫和驚慌。
就好像是在極力掩飾着自己的不凡一樣。
卻不知道這樣拙劣的遮掩一旦被發現,就會讓人升起進一步探查、想要追究到那傢伙底線的糟糕**。
甚至每一次,在以爲就要能夠探索到那傢伙能力極限的時候,都會尋求到意外的驚喜。
黑髮的並盛帝王低下頭,看着自己已經握有驕傲力量的指尖。
——腦海裡浮現出前些天倒映在自己視網膜上的、那極致的豔色。
沒有任何東西能替代的、絕豔的美景。
從看起來纖弱無力的白皙指尖浮現出的金橙色的火焰。
收緊手指的驕傲少年冷笑了一聲。
所謂死氣之火,那種額外的東西他不屑於要。
不過——
看在那傢伙一本正經向他講解着死氣火焰結果又沒有辦法自己解釋的通的糾結表情上,他還是不用說出來了。
把玩着散發出暖暖茶香的小巧瓷杯,黑髮少年無聲的一笑。
就像這樣安靜的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可以各自分開來處理自己的事情,偶爾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能夠看見擺放在不遠處有着適宜溫度的清淡和食。
每一次,只有在那傢伙住進來的那些天裡,僅有他一個人的宅院裡,才慢慢瀰漫起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微笑的清雅氣氛。
保持着適度的距離、卻能夠帶來安寧的暖意。
這大概也是那個傢伙所能給予的體貼吧?
——儘管討厭羣居,儘管渴望不被束縛的絕對自由。
可是,在長久的、獨自一人的孤傲中,就算是他……
也是會想要靠近那一道暖光的。
所以,就這樣一直留下來如何?
風紀委員長突然轉過頭,犀利的視線直直對上另外一雙睜的大大的黑色眼睛。
他冷笑一聲:
“突然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小嬰兒。”
因爲是想要得到的,所以,儘管那種心情還沒有徹底明晰,他也會付諸行動。
任何人——
都別想要來妨礙他。
無責任小劇場:
“吶,恭彌,我要回家了。”
彎下腰收拾着自己這幾天簡易行李的棕發少年,沒有因爲錯過背後黑髮好友挑起眉毛的不爽表情,而忽略了身週一下子緊繃起來的氣氛。
——少年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默默的直起身來。
他偏了偏頭,泛起無奈神色的金棕色瞳眸溫和的注視着自己喜怒無常又霸道的朋友。
“你最近感到不悅……好像都是在我說要離開你身邊的時候?”
無論是與生俱來的超直感,還是從觀察推測中得出的結果,都指向那一個讓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可能。
——雖然沒有回答,但是少年敏銳的發現對面被所有人敬畏的風紀委員長那漆黑又濃密的眼睫、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覺得自己得出了答案的少年更加疑惑了:
“恭彌……”面容精緻的少年微微皺起了眉頭,猶猶豫豫的看着自己對面不知爲何眼神柔和下來、正一眨不眨的注視着自己的好友。
“我知道你總是想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可是,回家也並不代表着不見面了,恭彌你也不能總像一個得到有趣玩具就不放手的……哎?怎麼……?!!”
由於近距離遭受攻擊而不得已擡手將自己剛打包好的行李擋在腹部與浮萍拐之間的少年睜大了眼睛,在撲面襲來的滾滾的怒意之中瑟縮着打了個寒顫。
“恭……恭彌?”
略帶着些許討好意味的呼喚所換來的,只是一個讓人感到彷彿血液凍結的犀利眼神,與毫不留情的、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