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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絕宴

於是,這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少年站在草木稀疏的寬闊宅院門口,面無表情的把手裡拎着的一大包便當盒,遞到了面龐上有着猙獰刀痕的男人的手裡:

“辛苦你了,蘭茲亞先生。這個是奈奈媽媽親手製作的便當……因爲擔心那夥人即使在這裡也不會照顧自己身體的緣故,所以做了多餘的事情,請不要在意……”

這樣說着,少年一邊試圖把自己從環繞着全身的鬱卒氛圍裡解救出來,一邊露出了勉勉強強的笑意。

“這一個,是特意給骸準備的蛋糕。自從家裡面接待了一個來自糖分星球的混蛋之後,甜食就開始絡繹不絕的出現在我家的每一個角落……因爲我考慮到骸的口味,特地增多了其中應該添加的巧克力的成分,所以不建議其他人品嚐。——順便說一句,在便當盒裡有一部分料理包含了碧洋琪那濃濃的愛意哦,不知道是誰會擁有這樣的幸運、得到美女的青睞呢?”

“……”

在少年的背後,那一直躍動着燃燒的黑色火焰,似乎顯得更加生機勃勃了。

“那個……”

擁有一張兇惡面孔的男人,動作細微的瑟縮了一下。

“嗯?有什麼事情,請直接說出來吧,蘭茲亞先生。”

棕發少年偏頭微微一笑,陽光在整齊的牙齒上劃過一道白光。

被稱爲“北意最強”、卻意料之外有着一顆善良之心的蘭茲亞,詭異的停頓了一下,默默的把目光移開了。

“咳……澤田先生,這麼說,這個蛋糕是你特意爲了骸而製作的嗎?”

大大方方點頭承認了的少年,用完全可以用“溫柔”“親切”這樣的詞語來形容的聲音,表述了他對那位喜歡鑽牛角尖、盪漾又彆扭的朋友的關懷:

“嗯,因爲最近在學校看見恭彌的時候,總覺得他心情十分愉悅,所以有些擔心、在能夠抽出時間之後就過來探望了一下……這麼說的話,骸那傢伙不在這裡吧?”

別說是骸了,估計連同他的那些追隨者們,應該都不在這裡纔是。

站在這裡那麼久、又把一大堆東西交給了蘭茲亞,如果是在平常的時候,像是犬這樣脾氣暴躁又看他不順眼的傢伙,大概早就憤怒的吼叫着撲上來了吧?

而至於骸,也許他就靜靜的站在二樓、拉開窗簾注視着庭院裡亂成一團糟的情景,沉默的旁觀——但是,卻永遠都不會介入。

既不會向那些將“澤田綱吉”定義爲敵人的追隨者們作出任何解釋,卻也不會向那些手下們,下達出目的明確的、開始全力進攻的命令。

因爲做出了無法抹消的、名爲欺騙的事實,他也從來沒有試圖強硬的逼迫骸走出過去的陰影,反而是非常珍惜的品味着和那隻被骸附身的貓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那種雙方都知道、卻好像小孩子一樣賭着氣不願意低頭認輸的稚氣行爲,也往往讓他回憶起最初見面時,年齡還不大、心底依舊願意相信這世界上存在美好的骸的模樣。

——但是,這種若即若離的任性態度,必須要結束了。

少年向上擡了下眼鏡,已經恢復沉靜的金棕色雙眸,安靜的注視着面前總是沉默寡言的高大男人。

“其實……我來到這裡,還是爲了稍微提醒你們一下。希望——至少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裡,你們不要放鬆對黑手黨世界的警惕。”

趕在男人皺起眉頭髮出詢問之前,少年搶先回答道:

“不是復仇者監獄——是瓦列安,由Vongola另一位享有繼承權的人所統領的暗殺部隊。最近Vongola內部可能會掀起針對下一任繼承人選的動盪事故,雖然痕跡已經被消除、但是並不能確保暗殺部隊不會尋查到之前黒曜事件的線索,從而把你們作爲事情開端的突破口。——雖然我不認爲你們會毫無反抗之力,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什……?”

在蘭茲亞的眼睛裡,已經閃爍着驚疑和憤懣的怒火。

繼承了Vongola初代首領血脈、不久之後的將來無疑會成爲靶子與火力集中點的棕發少年,只是有些黯然的垂下了眼睛。

“很……憤怒嗎?”

那溫潤清越的嗓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以庇護你原先家族成員親屬們安全這樣的條件,讓你每天都要面對着那張操縱着自己屠殺了最眷戀家族的面孔、甚至還要保護他的安全,我……”

“喂,開什麼玩笑!你就這樣一個人出門了——?!”

一雙寬厚的大手按在了肩膀上,整個人都被焦急的搖晃着。

“就在隨時都有可能遭受到槍擊的時候!!你這個……”

——嗯?

腦海裡,有一根神經敏感的繃緊了。

啊啊,這種微妙的感覺。

難以用言語表達的……

“……Kufufu……竟然連一個尾隨的人都沒有,膽子還真是大啊。或者說,你已經有恃無恐了呢?澤田——蒼日。”

出於習慣微微上揚的尾音,帶着像是羽毛一樣輕柔又無法捕捉的蠱惑。

明明是這樣滿是危險、卻又令人忍不住沉醉的誘惑與魄力。

可前提是——那聲音的主人不要是一個本性寬厚又善良的健壯男人!!

一瞬間,少年只覺得從額頭上密密麻麻垂下的黑線,幾乎已經完全破壞掉了再次真切相遇時的感動。

嘴角微微一抽,他擡起頭來,注視着對方右眼裡浮現出的清晰“六”字。

終究,他還是露出了彷彿冬日裡晨光般暖煦的笑意:

“你在關心我……骸?”

“怎麼可能!”

憑藉着輪迴之眼的力量附身在自己契約者身上的六道骸滿是不屑的一哼,操縱着這具身體,傲慢的擡起了下巴:

“我不過是想要奪取Vongola十代目的身體罷了——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

‘……’

意識空間裡,身穿黑色華服的俊美男人,優雅的挑起了嘴角。

那是——令人忍不住想要拋下一切、轉身遠遠逃離的溫和笑容。

從脊柱上竄起的冰寒涼意。

指節彎起,帶着不明的意味、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那一刻,兩個人格作出的回答,再一次達到了完美的同步:

“六道骸……”

‘一段時間不見——’

“你似乎有所長進了嗎。”

和記憶裡“夏久”的形象完全不同的、好像柔弱可欺的棕發少年,燦爛的微笑着,從口袋裡拿出了綿軟的手套。

無視了對方向後退了一步的細微動作,他保持着愉悅的心情,點燃了額間的火焰。

只有尚帶溫和的最後一句話,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許久不見,白夜也很想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