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牧野跟着雲沐天來到醫院頂樓的天台處,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任牧野走上前去,與他並肩而立, “雲董可是有什麼事情?”
雲沐天從身上掏出一盒雪茄, 遞了一根給任牧野, 卻見他搖了搖頭, 道:“任某沒怎麼吸菸。”他本來就是一個自制力非常強的人, 面對這種容易上癮的東西,他一般是不怎麼碰的。
雲沐天聞言收回手上的動作,徑自點燃了之後吸了起來, 吞雲吐霧間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確實年輕有爲, 脾氣秉性也是剛直, 不過, 畢竟缺少歷練和洗禮,還不知道過鋼則折的道理。
任牧野雖然是側身對着雲沐天的, 卻也知道他正細細的打量着自己,可他也不急,自剛剛上來問了那一句之後,便耐着性子等着他開口,不再催促。
“不錯, 不急不躁, 是成大事之人。”突出最後一口菸圈, 雲沐天將菸蒂隨後丟在了地板上, 看着任牧野淡淡的道。
“雲董過獎了。”任牧野轉過頭來, 訝異的看着他,不過還是禮貌的道謝。
“任隊長年紀輕輕就坐上刑警隊長這個位置, 想必也是付出挺多的吧!”據他了解,任牧野如今也不過二十七歲,若是一般人,估計也才從學校畢業不了幾年。
任牧野聞言,微微皺起眉頭,有點猜不透雲沐天的想法,不過卻也不卑不亢的道:“我一直相信,付出總會有回報的。”進入警隊這些年,他更是深刻體會到這一點。
“不錯,年輕就是要拼命。”爲自己的事業及前途,看着他這一副自信的樣子,雲沐天忽然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也曾這樣意氣風發充滿自信。
“聽說雲董也曾是我父親的帶過的兵?”看着雲沐天有些迷離的眼神,任牧野淡淡的開口。
“是啊,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雲沐天回過神來,雖然訝異任牧野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不過卻也坦率的回答了,“是老張告訴你的吧?”說着,有動手點燃了一根雪茄,繼續吞雲吐霧。
“是。”任牧野回答得也直接。
“呵呵,這個老張。”雲沐天淡笑着搖了搖頭,有些感慨,又有些傷懷的問道:“對了,老首長如今身體狀況如何了?”同在商場,他自然聽說了任天雄的事情,只是因着兩家有些特殊的關係,所以他並沒有多作打聽,今天也就這麼隨口問了一句。
“爸爸現在恢復得很好,謝謝雲董關心。”想到父親,任牧野臉上也掛起了淡淡的笑容,這幾天因爲要照顧雲汐冉,他直接住在了醫院裡,父親那邊他也是時不時的抽空過去看看情況,安叔也跟他說過,應該過不了多久,父親便可以下牀了,這對他來講,無疑是自從牟雨凝出事以來,最後的消息了。
“不客氣,怎麼說老首長也曾是我的上級領導,對他,我還是挺尊敬的,只是最近公司事多,也確實抽不開身過來探望一二,還望任隊別介意。”
“雲董過慮了。”任雲兩家的糾葛他雖然不能說百分百了解清楚,但是多少還是知道一些情況的,關係擺在那裡,雲沐天今天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問起父親的身體狀況,已經讓他感到些微的訝異了。 “雲董今天找我上來,應該不是隻想說這些吧?”
雲沐天聞言,又吐出一口菸圈,轉頭看向他,道:“是啊。”說着,丟下手中的菸蒂,淡淡的回答道,他確實找他另有其事。
“是關於汐冉的事情吧!”任牧野這句話不是反問句,而是肯定句。
“呵呵,你倒是心裡明清。”雲沐天也不避諱什麼,直言道,“相信雲任兩家的關係,任隊也是有所瞭解的,所以接下來,我並不希望我雲家的子孫和你任家走得太近。”今天之所以會單獨約他到這裡來聊,也是因爲早前在病房時,兩人之間那股子若有似無的曖昧及情愫,他是過來人,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之前在茶樓的時候,他就覺得他們兩人的態度有問題,可是卻又明顯的感覺到雲汐冉對任牧野的抗拒,雖然奇怪不過到底沒有細究,而後又因爲女兒中槍住院,任牧野表現的態度並不像是隻是認識或普通朋友那樣,他也曾設想過,會不會是任牧野單方面的意思,可是今早看到醒來的雲汐冉的表現,雖然她的表現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對任牧野依舊是不冷不淡的態度,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覺得,女兒對他的氣場和情緒似乎跟之前在茶樓裡的不一樣了,具體不一樣在哪裡,他又一時之間說不上來,不過,卻也是這種感覺讓他覺得事態可能會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於是纔有了現在天台上這一談。
任牧野早在雲沐天突然之間說要約他聊一聊時,便大致猜到他可能要說的是什麼,只是,“雲董,您也是在商場上混跡這麼久了的人,難道不知道罪不及下一代嗎?”當然,說什麼罪不及下一代是有些嚴重了,不過任牧野卻也是想告訴他,年輕一輩想做什麼,上一輩的若是不支持,卻也別管太多,畢竟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是?
“任隊長還是那麼的自信。”雖然心中生氣於任牧野有些傲慢的態度,可是雲沐天面上卻是不顯,也確實佩服他的勇氣,是無知呢還是真的無畏,混跡商場這麼多年,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這樣敢與他叫板的人了,可惜了,可惜了他是任家的子孫。
“堅毅,果敢,自信,這本就是軍人該有的特質。”任牧野是軍人世家的孩子,也是軍人出身,所以他一直有自己信奉的信條。
“呵呵,年輕人,你到底也是天真了,經歷的也是太少了。”對於他的自信,雲沐天不置可否,不過卻也是太過於天真,人呢,經歷的少了,對世界對人事總會存在一定的美好幻想,也只有真正遇到事情了,纔會知道這個世界遠不止自己所瞭解的那般單純美好,自己不就是曾經的過來人嗎?
任牧野當然明白雲沐天已有所指,不過卻也不惱,雲沐天以爲他經歷的少了,只是因爲不曾瞭解過,他曾經過的是怎樣是生活,也不知道他曾經歷過哪些事情,他對這個世界又怎麼可能只是這麼單純的瞭解?只能說,世界是黑是白,單看你要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我的閱歷確實不如雲董來得多,不過,任某卻也知道要如何去守護自己真正想要守護的人或事物。”
“是嗎?那麼如若是我硬性要求任隊長遠離我的女兒呢?”雲沐天也不再拐彎抹角了,直截了當的看着任牧野道,也許是他低估了他裝傻的程度。
任牧野淡淡一笑,總算是直截了當的來了,他這人就是這樣,你若想跟他裝傻,他一定會奉陪到底,所以說,說話做人還是直截了當一點乾脆,“雲董,我相信我的態度也已經很明確了,我不會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即使那個人是她的親生父親。”說着,眼神突然之間變得非常犀利。
雲沐天這一刻,心中一突的同時,突然之間覺得有些狼狽,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他頭一遭覺得自己的城府毫無用武之地,想他雲沐天混跡商場這麼些年,今天居然會在這個小子面前覺得心虛和狼狽,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禁覺得有些諷刺,“我不明白任隊長的意思?你是說我會傷害自己的女兒嗎?”面無表情地看着任牧野,卻也沒人知道,隱藏在內心下的那層波濤洶涌。
“天底下沒有誰會傷害自己的兒女,不過……”任牧野頓了頓,“有時候,無意傷害那纔是最傷的。”任牧野說的高深莫測的同時又像是在透露着什麼信息,讓雲沐天一時之間摸不到他的底,心下一沉。
“任隊長似乎是職業病犯了,案子辦的多了,有時候推理並不適合用到猜度人的思維上。”說着,微微眯起眼睛,“我相信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明白了,年輕人,固執有時候不是件好事。”說完,也不等任牧野做出迴應,便徑自轉身下了天台。
任牧野半倚靠在圍牆上,目光沉沉的看着雲沐天離去的身影,心中微微沉重了起來,他其實無意激怒他,只是自從看到雲汐冉中槍那個畫面後,隨之而來的,在他腦海裡形成的那些景象卻不得不讓他有所防備,他之前的直覺是對的,他跟雲汐冉之間確實沒那麼簡單,只不過,目前爲止,他還尚理不清腦海中的那些景象是哪裡來的?清晰的就像是在播放電影一般,而劇情也是觸目驚心,不得不讓他這個一向只相信科學力量的人也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在理清這些思緒之前,他想,他還有一件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於是腳下一轉,不再耽擱的也隨後離開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