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和鍾鵬這麼一役之後,邢佑喝得爛醉如泥然後再次強行霸佔了鍾涵的身體,而折騰一夜的藉口就是,借鍾涵的身體來償還鍾鵬打他的那一巴掌。
在這邊風裡來,火裡去,正進行着春?色無止休,令人浮想聯翩的肉搏戰鬥中……
另一邊……
一座座朱樓碧瓦的屋子錯落有致地林立在一條條窄巷中,夜晚的幽深將那一座座荒無人煙的古屋襯托得更加清冷寂寥,陰森可怖。
在街口一座富麗奢華的宅子面前,一名白色西裝裝扮的男人立在緊閉巨大的紅木門前,安靜地站立着。他的手停在門把的銅環面前,手指輕顫發冷,有些猶豫不決地輕輕拉起銅環,輕叩了兩聲門。
月光清冷。
夜風徐徐吹來,注入他的衣領內,有種涼颼颼的陰寒感。
門楣上兩個印着金閃閃的“邢”字的大紅燈籠一搖一晃,燈籠內火光搖曳,明明滅滅。
他佇立在這仿若隔世的千年古村裡,那一身華貴的西裝和鼻樑上那副散發着寒光的眼鏡,現代氣息濃重得宛如和這古色古香的畫面格格不入。
屋內似乎沒有一絲動靜,他又叩了兩下門,“叩叩”的悶聲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裡顯得十分突兀清晰。
男人靜靜地站在門外,頗有耐心地繼續斷斷續續地叩門。
半晌過後,當月光被悄然蒸騰浮動的黑雲遮住時,那扇緊閉得彷彿沒有任何人能推動的沉重大門,“吱嘎”兩聲,然後緩緩地自動從裡打開。
司徒凡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有些吃驚意外在二十一世紀爲什麼還有一個村落仍保持着這種古代建築,並且保持得如此完好,彷彿在飽經風霜的歲月裡,這座古城般的村落始終沒有被時間的流逝而腐蝕敗落。
幸好從邢末的口中得知到達這個地方的路徑和座標,他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座古村坐落在這麥穗田野的盡頭這裡。
如果他不是在夜間光臨這個村落,或許,他會想象這個村落白天的風景,必定如同千年前,他看到的長安城一樣,熱鬧非凡,到處都是百姓的歡聲笑語……
只是,這裡,他嗅不出一絲人氣的味道,一丁點都沒有。
是荒廢了吧?
司徒凡邁過門檻,信步走進庭院中,一路欣賞着宅內的景緻,一邊在心中暗暗冥想道。
就在此時,在他經過庭院,即將到達燈火通明的大廳時,在長廊上,一道黑色的身影悠閒自在地坐在走廊的欄杆上。
他一頭黑色長髮束起,發冠上的玉石碧綠通透,光芒流轉。
他坐在欄杆上,慵懶地背倚着柱子,仰着面,靜靜地看着蒼穹中的半弦月。單膝曲起,手臂撐在膝蓋上,他的手裡握着一把白如雪的摺扇,若有似無地輕輕敲在掌中,若冥思,若發呆。
夜色漆黑,他的身影像蟄伏在月色與夜色交接的縫隙間的鬼魅,模模糊糊,朦朦朧朧。
司徒凡頓住腳步,不由分說立刻畢恭畢敬地朝那抹黑暗中的身影鞠了個躬,謙卑地輕喚道:“族長,司徒凡這廂有禮。”
夜中,在長廊上的人,翩然一個利落的翻身,然後從陰暗的落影中款款踱出。
月色靜好,清淨如水。
他的一雙漆黑如墨的瞳仁閃爍着令人不敢直視的寒光,靜默着走到司徒凡面前,他雙手背到身後,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說:“罷了,不必刻意遵守千年前的規矩,正常說話就是。”
“是。”司徒凡緩緩擡起眼眸,不經意間恰好和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對上眼,一雙平靜無瀾的眸子不禁有些驚慌的波動。
好可怕的一雙眼睛,單單只是意外對上而已,從那雙眸子中綻放出來的寒光就像嗜血的猛獸一樣侵入他的靈魂,讓他很自然地就像脆弱的螻蟻一樣害怕起來……
這就是他一直很忌諱見到這位神秘的族長的原因。
穩了穩有些畏懼的心理,司徒凡聲線平靜沉穩地說道:“司徒今日突然來訪,倘若驚擾到族長的話請海涵見諒。”
邢天絕冷冷地勾起脣,翩然與司徒凡擦肩而過,低笑道:“我與司徒你應該許久未見了吧?上次匆匆忙忙去找末兒,我都沒來得及和你見上一面。”
司徒斂眉垂首,靜靜回答:“應該有五百年了吧……”
“是嗎?五百年了啊?”邢天絕走到庭院角落的一簇紅色冶豔的曼珠沙華面前,輕輕地撫着它那捲曲優美的花瓣,“那你跟在末兒身邊多久了?”
“兩年……”司徒凡悄悄擡眼望了一眼邢天絕那冷寂的背影。
“我知道,你是一個對主人卑躬屈膝,死而後已的好僕人,既然這麼好的僕人不跟在主人身邊,到我這邊來是爲了什麼?難道只是單純地過來探望一下我這個故人?或者想要來答謝我五百年前對你的不殺之恩?”
司徒凡往前走上一步,正想開口回答,沒想到邢天絕又堵住他的話,低聲道:“末兒應該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吧?”
“大少爺一直認爲我對您的認知是通過他的描述,並不知道我和族長之間的淵源,司徒認爲,大少爺可知可不知,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哦?”邢天絕轉身,彎着雙眸看着他,“那你過來探望我想必也不是末兒的主意,是爲了什麼呢?”
邢天絕的口吻似笑非笑,彷彿每一個低沉婉轉的字符音色中,都藏着把把利刃,稍微不注意便會被他刺得遍體鱗傷。
司徒凡在於邢天絕對話的過程中,十分留心他的每一個字眼。其實,不過就是像家常聊天一般而已,但是就是因爲邢天絕自內而發的那種凜然懾人的氣息,會讓人不由得不提心吊膽,每一步都謹言慎行,深怕自己若是說錯一個字,就會被他從暗處一把匕首刺過來斃命一樣。
沒錯,邢天絕就是給人這種無時無刻都陷在危險中的感覺。
司徒凡稍微斂了斂眉,沉着氣說道:“其實,司徒今日冒昧來訪,是有一事……”
“客套話可免則免吧,直接說說你的來意。”邢天絕揹着雙手一臉凜然地瞅着他。
司徒凡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淡定自若道:“司徒想借族長的雙魚翡翠一用。”
涼風簌簌,白月如瓷。
邢天絕像早就猜到司徒凡的目的一樣,悠哉地抿脣一笑,道:“借翡翠有何用?”
“族長應該知道大少爺的家事,希望能借翡翠一用救回兩條人命。”
“用翡翠救兩條人命?難道末兒沒告訴過你,翡翠需要湊齊兩塊合併才能發揮作用,如今翡翠只餘一塊,另一塊不知所蹤,你知道嗎?”
“我想族長必然知道另一塊翡翠的下落,但是如若您不告知我也無妨,我只需借你手上的翡翠就夠了。”司徒凡的聲音沉得有些嘶啞。
兩人的對話安靜得沒有一絲火光乍現,邢天絕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直不敢直視他的司徒凡,然後緩緩在院中踱起步來,喃喃自語道:“借,或者不借,你又能怎麼樣呢?你今日來的目的當真只是想禮貌地徵詢我的同意,還是擺明了要來明搶?”
這麼一句平靜的話,卻宛若在話鋒處藏了一根根尖銳的寒針,隨着他落定的語氣,“嗖”的一聲如離弦的箭一樣刺中司徒凡的心臟上。
果然,他突然的拜訪,稍微心思縝密的人都能猜得到來者不善。
司徒凡沒有一絲驚慌的神情,反而站直了身子,僵硬着脊背,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着一直在庭院中繞着打轉散步的邢天絕,斷然說道:“司徒只想問族長一句,翡翠,借,還是不借?”
“如果我說借呢?你是不是會欣喜於終於能了卻自己深愛的男人的心願,而甘願放下一切離去?”
“……”司徒凡微微一怔。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對邢末的心意?
“司徒,兩年前,是你爲了留在末兒身邊所以製造那場車禍奪了末兒妻子孩子的性命。而後,你卻因爲末兒的意志消沉和多番自尋短見從而改變心意想幫他妻兒復活,來了卻末兒的心願。”邢天絕帶着冷冰冰的笑容,慢條斯理的說着,“司徒,你是爲了一份刻骨銘心,輾轉幾世的情誼,還是單純只是想爲了報恩和還債?”
“族長……”司徒凡啞然失措,爲什麼,爲什麼邢天絕那番意味不明,完全與他的問題無關的話,卻道出了他在邢末身邊的所有前因後果,甚至連報恩的事情,他都知道?
“司徒,原本因爲你在凡間的循規蹈矩,對末兒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才姑且放你一馬,並沒有干涉你和末兒的事情,也沒有將你收服。但是,因爲出於愧疚和愛,你慫恿末兒四下尋找翡翠,而如今,你終於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來了,我還能坐視不管嗎?”
不可冒犯的神聖威嚴自邢天絕的每一個腳步中強烈地散發出來,帶着森冷入骨的寒意,他平靜地,安靜地走到司徒凡的身後。
司徒凡警惕地蹙起眉,往旁邊退了一步,特意避開身後突然走近的邢天絕,依舊恭敬道:“既然族長無所不知,那你也應該猜到司徒倘若今晚借不到翡翠的話,會有什麼舉動纔是。”
邢天絕淺笑着,聲音悠然:“司徒,你絕對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你應該知道,和我硬碰硬,你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司徒凡身體微微一顫,呵,他在心裡嘲弄地冷笑着,當然知道,他當然知道他如果對抗邢天絕的話下場是什麼,早在五百年前他就領教過了不是嗎?
“族長,司徒斗膽再問一句,請問,您是否願意借翡翠給司徒一用?”像抱着必死的決心般,司徒凡一個字,一個字篤定毅然地問道。
邢天絕眸光一轉,突然冷冽道:“不借又如何?”